果然是行家,一眼就瞧见他身上最值钱的宝贝,这金牌是他主子九王爷赏下来的。
虽然被这个要求愣了一下,江云奇却毫不犹豫,怕什么?只能够逮着纪连,毁了卜山贼窝,到时他要几块金牌都有。
把东西解下的同时,他也注意到她脸上的急切,江云奇递出去的时候,浣浣几乎是用抢的抓在手里。
那块冰凉透心的薄薄牌子感觉很烫、很炙手,望着那雕上飞龙的图腾,浣浣竟有片刻的失神和落寞。
将近十年了,那个女人还留在王府吗?她的容貌仍有受尽宠爱吗?少了一个侯浣浣的存在,那个女人是否犹如记忆中的那般爱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浣浣急把眼中悲伤一扫而尽,她提袖把牌子用力擦了又擦,再将牌子放在嘴上咬了一口。
“纯金的,我没看错!”她露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个笨蛋,姓江的。”她把牌子收进怀中。“这东西可值钱了,你一定很有钱。告诉我,你这玩儿打哪来的?”
“有钱没命花也没有用,至于这个嘛――是拣到的。”
“拣?你的运气不错嘛!”
“姑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瞧姑娘的身手,我相信你是卜家寨的人,就劳你通报一声,我是来投靠卜山的。”
“你以为卜山你想进就进得了?”她冷哼一声。
“我相信我的能力。”
她又看了他好一阵子。
“那好,如果你有诚意,就秤秤在这儿待着,两天之后,我亲自过来给你答覆。”
江云奇仍望着女孩离去方向发呆,许久之后,浣浣站在他身后的一座陡坡上,居高临下,把他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盯着,别让人溜了。”她静静吩咐守在岗哨上的汉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走了。
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再度敷上药后,自上山以来,霁莲第一次放松下来。
“你这个恶棍,我不会让你死的。”她轻轻抚摸着小韬光洁古铜色的额头,不自觉地微笑,他仍处于闭目状态。霁莲的纤纤细指大胆地沿着额头轻柔而下,滑过他的挺直的鼻梁,他固执的下颚,还有那张老爱捉弄她的嘴。“虽然你有时真的蛮横不讲理,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人。”
在她心里,有某种蠢蠢不安的情愫正在滋生。霁莲回想起在福州见到他的日子,意识到自己的喃喃细语有多放荡,她满脸通红,急急地把手缩回,坐在床沿,垂下头发呆。
小韬靠在床头,不知何时醒来,他眨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大眼睛凝视她。
霁莲若有所感地抬起视线,绽出欢喜的笑容。
“你醒了。噢,谢天谢地!我吓死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会痛吗?”
方才被她喃喃细语一赞,加上眼前这抹日夜牵挂的笑容,小韬的心防彻底瓦解。
他心里下了决定,他非要她当他的女人不可。
“你……你醒了,肚子饿吗?”
他还是瞅着她,然后温柔地扬起嘴角,看得霁莲颊生晕。
“唉――陈小韬,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个大夫,我没占你便宜,我有责任照……顾你。”她劈口解释了一大串,忽然感觉心很慌乱,急急去收拾地上拆下来的布条。
“我躺了多久?”他的眼光还是没移开。
“两天了。本来那位侯姑娘要过来照顾你的,后来我不放心,就留在这儿了。你……”
“喔――”他收住笑。“我已经忘了怎么进山的,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除了……”
“除了什么?”
“那些年轻男人看我的表情拫奇怪,好像我是他们的敌人一样。后来是一个嗓门很大的老爹和那位侯姑娘,他们帮着我把你送到船上来,又叫了几个男子守在外头。”
“……”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让你烦心的,可是我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认出了我是女人?”
“看你样子很奇怪……”
他习惯性的摸摸鼻子,低头想了想,忽然开始一阵莫名的笑,这一笑便无法停止。
霁莲顿时寒下一张俏脸。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点,早知道这样,她一定不会问了。这个陈小韬老拿她当傻瓜一样,不是板着脸,就是死不正经地气她!
看她生气了,小韬才努力约束自己,收住笑。“告诉我,那个侯姑娘是不是老对着你瞧,还很深情款款的。”
霁莲迷惑地想了想,回忆上山那天,卜老虎在众人前骂出来的话,她不满地横了小韬一眼,脸色再度发红。真是荒唐!要是把迷事说给他听,陈小韬一定又会拿这件事来笑她,她学乖了,不想再做呆子。
“这两天我只注意到你的伤,没去管她。”
“是吧?”说完小起便咬着嘴唇,忍耐着不咧开嘴。
喔!老天!真的很难,碰到霁莲,他就是忍不住。
“你认为小浣长得怎么样?”
小浣,好亲热的叫法,听到那温柔如风的语气,霁莲想起好久以前,曾经有个男人握着自己的颈子,柔柔在喊她一声莲莲,她心里开始无端冒起怒烟。
那侯姑娘这么关心他,肯定是喜欢他的。她干嘛这么鸡婆,打扰一对情侣的相聚?在小韬心目中,她不过是个假男人,还是早早下山去好了。
“我去请外头的大爷送些吃的过来,如果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我亲自去收她来,此外,还有什么吩咐吗?”她赌气地说。
他无法不注意,她忽然变得忿怒的脸,还有那酸味横溢的话,实在太有趣了。
“喂――假男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小浣生得如何?”
“不要叫我假男人!”她眼中几乎喷出火花。“侯姑娘美如天仙,生得月眉桃眸,赛过西施貂蝉,你陈大爷真是艳福不浅。可以了吗?”她虽面无表情,说话却字字带刺。
这会儿他真的忍不下去,开始笑得剧烈咳嗽。
霁莲狠下心肠不去理,心里诅咒着:咳死最好!臭男人!她气急败坏地推开门就要出去。
小韬紧闭嘴,两眼张得大大的,僵硬地拉直脸部肌肉以防止又失控扭曲,然后再度叫住了霁莲。
“冒昧请问一下,刚刚你在说话的时候,敝人在下我是不是闻到了一丝酸味?”
她霍然转身,喔――老天!她真的会被他气死!
“陈小韬,你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不要脸的一个!”等她骂出来,已是满脸通红。
小韬置若罔闻,从她的脸色里,他知道了他要的答案。
“去叫浣浣借你几件衣服,把身上这套换掉!”
这家伙真可恶!先把她当成傻子,这会儿又想命令她,霁莲忿怒地摇头。
“哼!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待她把门摔上,小韬再也笑不出来,他不禁想诅咒这个不知变通的顽固女人。也罢!就由她固执到底好了;麻烦!她要是不换下那身长袍,接下来的事情,才真的会叫麻烦!
* * *
“洗心革面了?”小韬望望浣浣包得紧紧的胸口,抬抬下巴,打趣地说。
“嗯哼!”浣浣歪嘴笑了笑,毫不避讳地坐上床沿,语气关怀地说:“伤口好多了吧?”
“你看到啦!我是个聪明人,受重伤时还不忘带个好大夫回山。”
“少往脸上贴金。”她纤纤细指点点他的额头,笑得有如春花初绽。“伤你的家伙还在山下,我要人给盯着了。那混蛋敢一路追上山来,不知死活,唉――人留给你了。”
小韬眉头一扬,他微微一笑,身子忽朝前倾,弓着手肘勒住她的脖子,溺爱地揉乱她整齐的前发,柔声说道:“谢谢你啦!浣浣。”
“唔――”
对他难得流露出这种纯属兄妹相亲的姿态,浣浣并无尴尬之意。在卜山,也只有陈小韬才能让她解下心防,他就像个哥般的疼她、照顾她,浣浣顺势仰靠在他肩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不过……在你动手之前,得问过我才行。”她望着舱顶,一手探向怀中那枚金牌,收头滋味五味杂了陈。
“可以。”不问为什么,小韬相信浣浣的为人,她会这么做必然有其深意。
感谢他的体贴,浣浣仰脸对他娇媚一笑。“谢谢!二当家的你真好。”
霁莲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幕,她连连后退,脸色迅速转红,心忖:这两人实在是……
浣沅眼睛一亮,快速地挣脱还箍住自己的手臂,一跳下床,她不解地望着忽然笑得诡异莫名的小韬。
“对不起……对不起……”
霁莲慌得迭声说完,后背已撞上门板,她急忙拉开门要走。
“纪公子!请等一等!”
浣浣哪容他走?天哪――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这男人真是斯文有礼,她就是喜欢纪连一点。
霁莲发热着脸不敢看他们,她垂头对浣浣拱拱手:“侯姑娘。”
“你别误会了,我和小韬没什么。”浣浣看见纪连尴尬的表情,她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