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失去力量的女孩体贴的放在床上,冯即安低低的笑声掺了一些快意。
窝窝囊囊的过了一天,难得有一场小小的胜利,虽说是胜之不武,但以冯即安那倜傥不拘的性格,根本不在乎这些。
反正全都是这丫头自找的;惹毛了他,下场就是这样。眼见胜利在望,他才没理对方有多难堪。
☆ ☆ ☆
擦亮火石,点着油灯,冯即安擎过烛台,徐徐走近床前,看着裸露一半香肩的女孩,正僵硬着侧脸,削尖的下巴透着浓浓的倔强。冯即安一笑,轻轻扳过她的脸……当那双清灵姣美却含嗔带怒的脸蛋落入眼底,冯即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张脸的轮廓是如此熟悉,虽然经过七、八年的时间,但他能确定,这女孩是他认识的。
对见过面、说过话的人,他冯即安就是有这么点不成材的本事,除非喝了孟婆赏的忘魂汤,要不然就是进了油锅刀山十转儿,他都不会错认的。
“你是……天哪!天哪!”他一拍额头。天杀的!这紧要关头,他偏偏忘了她叫什么。
想也想不起来,冯即安索性蹲在她面前,一手呆愕地托着下颚,看戏似的猛瞪着她研究。
拿他的命下注,这丫头绝对不姓杨,她姓……该死呀,她究竟是姓哪个什么鬼呀!
“你姓梁,是不是?”五分钟后,他跳起来,指着她翘尖尖的小鼻子问道。
“……”
没有声音,但在梁红豆的想像中,冯即安已经是她刀下的猪肉,剁剁剁地被切成了八块。
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冯即安点点头,哪里想得到对方被他封得不能讲话。
梁……梁……该死!她叫梁什么?怎么他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搔搔头,懊恼的叹口气。
明明姓都想出来了,偏偏就是名字喊不出来。
见他呆愕的看着自己,梁红豆心想完了,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她好气自己的无能。
“你别哭,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见到她的泪,冯即安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尴尬一笑。“可是话又说回来,你也真麻烦,明明就认识我的,干嘛这么别扭?”
话才说完,她的名字跳进冯即安的记忆中,他整个人吓得朝后一摔,结结实实呆掉了。
“梁红豆!你是小红豆儿,是不是?”他激动的问。
色狼!笨蛋!混帐!梁红豆张着两片红润的嘴唇,一个劲儿虽拼命,却只能安静无声地咒骂着。
“是不是?”他狼狈的起身,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阵问。
无耻!白痴!猪猡!她心里大骂。
该死呀,该死!冯即安,你完了,你真的真的完了,要是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他就算不遭天打雷劈,也会被老大和嫂子五马分尸!
冯即安诅咒着自己,同时也发现了她骂不出声音的困窘。手下没停,赶紧拍开她的穴道,又急急替她拉上衣服。
但是指间无意间触及她的肌肤,那分细柔白润令他心头没来由的大震。
冯即安的手,就傻傻的停在梁红豆的肩上,忘了要离开。
直到梁红豆胀红着脸,用力推开他,把衣服整理好,又把棉被拉上身。
冯即安仍呆望着她胀红的俏脸,脑海里全是她没拉上衣物前,那犹如白雪晶莹的肩头。当年那个柔弱无依的小女孩真的蜕变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明艳娇媚的美人。
突然,冯即安起了一阵心悸,头皮也一阵发麻。
这是个女人,嗳,不是他曾搂着抱过的黄毛丫头。老天呀,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无耻!”见他那副痴愣样,异样的感觉令梁红豆烧热着脸,恼声骂道。
从迷惘中惊醒,冯即安飞快的摇摇头,甩去自己脑袋瓜里不干净的念头。他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不解;依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对这姓梁的小丫头有什么遐想的。见鬼!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在刑场里被他救下的小女孩。
“你不是人在关外吗?什么时候跑到江南来的?”
她冷哼一声。“早来五年了。”
听到她的口气,冯即安不再吭声。
“你呢?跑这儿来干嘛?”仿佛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梁红豆出声询问。
“来给个莫名其妙的新娘子砸。”他没好气的回话。
“冯即安,你……”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樊家二少娶的不是杨家姑娘吗?什么时候抽换了姓梁的?这是怎么回事?”
梁红豆偏过头,不肯搭理他。
“你不说?可以,我带你到樊家把事情问清楚。”冯即安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霍然转头怒视他,脸色瞬息变得很难看。
“樊家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干什么帮他们?!”
“他们惹了你?”
“没有。”
“那为什么要假扮新娘子?”他觉得被她凤冠砸中的肩膀又微微疼起来;但这种不适,是由于头痛所引发出来的。
“不干你的事。”
冯即安微微一笑,但出声的语气却无笑意。“是吗?”
一枚红线穿过的玉佩晃过红豆面前,她本能地伸手去抢,冯即安比她快了一步。
“我就知道一定在你这里,快点还给我!你真是可恶,霸占别人的东西!”
“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他又笑起来,表情却冷冰冰的吓人。
“冯即安!”她又吼起来。
“我记得你从前都会礼貌的唤我一声冯大哥,怎么?年岁一长,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有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吗?三更半夜,你封住一个女人的穴道,剥开……剥开……她的衣服,还意图轻薄我,你简直……简直……”要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梁豆儿根本说不下去。
“你搞清楚,是那个女人三更半夜跑来侵犯一个陌生男人。要说尊敬,这可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没半分钟,冯即安又被激怒了。天!有始以来,他碰到一个最不可理喻的女人,还被她的指控弄得频频怪叫。
“我……我侵犯你?我自动送上门?”她气得跳起来,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恨恨的推了他一下。“被剥开衣服的是我,被封住穴道的是我,你这个……这个无赖,说那什么鬼话!”
“我说的是鬼话,那你说的又是什么人话!被凤冠砸中的是我,被偷袭的是我,现在我想睡个回笼觉,偏偏你又来闹我,自个儿不反省反省也就算了,还敢把事情一古脑儿往我身上推!”
“早把玉佩还我,不就没事了。”对方居然还怪她,梁红豆秀眉一竖,振振有辞的辩驳。
这下子冯即安不只兴趣尽失,连跟她再耗下去的意愿都没有了。瞎忙了一整天,本以为结局可以让他快乐一点点,结果……冯即安翻个白眼,悲惨地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多年未见,她也算是个故人,但是眼前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至于最礼貌的叙旧……这念头被他强烈地否决掉了。
长期以来,他一直都是跟女性同胞最处得来的那种“好”男人,下至刚出生还不会笑的小婴儿,上至八十高龄的老婆婆,他一律与之相处甚欢,这其中,就别说那豆蔻年华的青春女孩,以及严守礼教的闺阁女子了。
不过,欢虽欢,好归好,偶尔,当对方脾气一来,他还是会搞不清楚她们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女人,对他而言,虽然是赏心悦目的大自然美景,只要掌握到绝窍,春花秋月夏日冬雪皆有特殊之美。所谓绝窍,就是当女人哭得大雨滂沱、决堤成灾时,或者怒时有如烈日罩顶、大旱数年,更有碰上气得如暴风雪等级的寸步难行时,他总是摸摸鼻子,潇洒走人。
附加一点,他不是那种赏花会赏昏头、流连忘返的男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事一点儿也不适合他。所以,他才能逍遥这么些年。
冯即安是最恨有责任上身、甩都甩脱不掉的那种人;所以无论哪个女人,就算再温柔多情、再体贴入微,只要被他察觉有那种企图,他一定抽身就走。
他瞪着梁红豆半晌,终于在好奇心和现实之间做了抉择。这种情况,只有天下第一的傻呆子才会继续盘问下去。他快快的想着: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已经是个标准“女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吼个几句就会乖乖听话的黄毛丫头,他还是小心点好。
要审,就等明天吧,只要这该死的玉佩还在他手里,不怕这刁蛮丫头不现身。
终于,冯即安移身离开了床铺,拉开窗户的闩子,又打开了门;然后,更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打了一个深及喉咙的大呵欠。
“要从窗户,还是门口,任君挑选。”他顿了顿,疲累不堪的伸出食指比比屋顶。“如果你要从上面,我也不反对,不……呵……”他含糊不清的打了个呵欠,才喃喃开口:“不过,我盘缠有限,得请你先留下修理屋顶的银子。”
“你……要让我走?”梁红豆忙不迭的从床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