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樊二少笑呵呵的,宛如白痴的哼个没完。
梁红豆咬牙,心里充满嫌恶。开什么玩笑!这些混蛋还真当她会下嫁樊二少?想都别想!
一路颠颠簸簸到了樊家,她才明白这计划实行起来比预料的还困难。原来新娘子的繁文缛节这么多,被喜婆半迫半推的又跪又拜,那顶凤冠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东西南北全搞不清楚;等她能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距离江磊跟她相约接应的时间已经整整过了一蛀香了。翻遍整个房间,还是一无所获。
在时间越来越紧迫的情况下,她决定等樊多金入洞房时,先打得他跪地求饶,再逼问玉佩的去处;偏偏没想到却是一票人涌进房里,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计划一再延宕,令她心浮气躁不已。
像等了有一个世纪这么久,终于她听到喜婆赶来了,又陪笑又喊的把这堆猪猡请出门。梁红豆在心里默数三下,然后起身拉下红帕,直直对上樊家二公子笑得得意的一张脸。
早在帕子一掀开时,梁红豆便瞧见她找了半天没着落的玉佩就挂在这男人腰间;懒得跟他先礼后兵,反正她先下手为强。
她目光扫过樊多金的脸。以一个男人的标准而言,这张脸的确俊秀,唇红齿白,又玉树临风。梁红豆错愕的打量着他,立刻把搁在腰后的拳头握紧。
“你……”樊多金被她主动掀喜帕的举止吓了一大跳,乍见她的容颜时,却又惊艳无比!他张嘴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樊多金来不及说话,红光一闪,凝聚三倍力量的拳头挥到他的鼻梁,疼痛间霞帔上的流苏仍灿亮亮的在樊多金眼里闪着,接着他颈窝边一麻,梁红豆像切豆腐似的手掌切下。这两招又快又狠,樊多金闷哼,整个人撞上茶几,应声倒下。
门外跟着喜婆走没多远的那票公子哥儿只听到一阵乒乓大响,众人愣了一会儿,随即你推我撞,个个脸带暧昧的笑起来。
“可真激烈呀,不是吗?”一个人呵呵笑着。
打昏了樊多金,扯下他腰间的玉佩,梁红豆推开窗,探首没见着半个人,想着多半下人全都吃酒去了,心一喜,忙推门而出,摸着黑往楼上走,欲朝计划中的接应处走去。
半柱香时间过去。她早早上了楼,在栏杆旁摸索张望多时,却仍没看到任何锚勾绳索抛上来。原定的计划走了样,听到后头的喧闹声,梁红豆焦急的走来走去,暗暗咒骂着江磊和和黄汉民两人,不时又踮起脚尖望向底下除了两盏灯笼,其余全是一团黑黝黝、看不清的湖水。
好坏她也识得一些水性,这点深度还不至于淹死人吧?梁红豆考虑半晌,见后头找人的声响越来越逼近,她心一横,拉下凤冠,紧接着纵身跳了下去。
脚才离地,身子急速下坠,梁红豆就后悔了,她发出令人窒息的高分贝尖叫声……
伫在城门口不过两分钟,远远的,冯即安便瞧见那沿水而建的高楼里落下一物,又听到那声凄厉的叫声,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自鞍上施展轻功,全力奔去,想在人落地前,阻止可能发生的悲剧。
结果是一样东西先砸中他的肩,冯即安还不及哀叫,怀中的物体已像八爪章鱼似的紧紧缠住他。尖叫声震得冯即安的耳膜隆隆作响,偏偏他是推也推不开。
由上而下的力量带着后作力让冯即安朝后摔去,连着他怀里的梁红豆,两人狼狈地跌倒在地,而后不约而同的喊出声。尤其以梁红豆的哀叫声最为凄惨,虽然,承受大部分撞击力的并不是她。
唉,可怜的冯即安。
落地之后,梁红豆一阵头昏脑胀,显然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没落进水里。捧着发疼的脑袋,她勉强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下的泥地触感极为柔软,且弹性颇佳;拧着眉心抬头向上,勉强就高楼上的一盏灯火看去——梁红豆不禁为自己跌下来的高度咋舌!方才由上往下看,还没有现在由下往上看来得可怕咧。从这么高的距离掉下来,她没跌死,可真要感谢老天爷了。才想完,梁红豆合掌虔诚的向天上膜拜了一番。
“南无阿弥陀佛,上天保佑。”她喃喃自语。
身下的冯即安跌得七荤八素,搞不清楚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撞倒了人连声失礼都不吭,还胆敢嚣张的坐在他身上,自顾自的念个没完。想到这儿,冯即安给弄得很恼怒。
“你还打算坐多久?我的身体可不是让人白白占便宜的。”冯即安冷冷的朝着仍坐在腰上的愚蠢女人瞪去,虽然他根本瞧不清什么。老天!他撑起一肘,下意识的掏掏耳朵,又捶捶肩膀,猜想方才撞上自己的不晓得是啥鬼玩意儿。
梁红豆僵住了!她惊吓的跳脱了身底下的男人,又离了几步她自认安全的距离,才开始打量对方的模样;但罩着他们俩的夜色实在太浓,加上顶上的月亮给乌云遮去了大半,她连自己的五指都只能勉强看清,不用说是对方的脸孔了。
不过光凭对方那极不友善的口气,就够她惊惧不定了。
“你是谁?”梁红豆武装自己的声音,摆出备战架势,大声先问道。
冯即安则忙着撑起身子,然后拍拍衣上的灰尘,随即臂膀上传来的剧痛令他皱起眉头。
“你又是谁?”他口气也不太好。
“我是……我是……喂!是我先问的,你就不能先回答吗?”
“谁规定先问就赢的?”冯即安低吼,转了转双臂,这一下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我……呃……我是……”梁红豆偏着头想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
“有人推你下来吗?”听到对方迟疑的口吻,怕是受的惊吓不小,冯即安问话语气缓和了些。
“不不不,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黑暗中,即安瞪大双眼,夜色仍黑得像团墨,辨不清楚对方的脸孔,不过,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
这女人脑子一定有问题。不只有问题,而是大大大大的有问题。
想到这里,冯即安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原想做件好事积德,偏偏上天捉弄他,积德不成,却搞成蠢事。
“没事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想不开也找偏远的地方跳嘛,这么搞法,你不会死,别人会先给你压死,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没一点见识!”低吼间,冯即安抬手又用力的搓揉肩耪。
那些嘀嘀咕咕的话钻进耳朵里简直恼人透顶!梁红豆深呼吸又深呼吸,最后还是隐忍下来。也罢,理亏的是她,再者,听对方的话里,好像不是樊家的人,心略松了些。
“我……这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忙解释。
“从这么高的地方砸到我身上来,不是故意的?”冯即安夸张的问。
黑暗中,梁红豆胀红了一张脸。
“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也恼了。
“豆豆!”江磊擎着火把,声音杂着马蹄,远远呼叫着,梁红豆顾不得头痛,跌跌撞撞朝火光处跑去。
“我在这儿!”她叫,声音有掩不住的羞意和懊恼,莫怪她会毫发无伤的落地,原来……原来……她跺跺脚,天哪!那个倒楣的男人大概会把她想得很不堪吧?
可是这又不是她的错嘛,梁红豆脚下没停,一面嘟着嘴委屈的忖道。
“咱们的小船不是说好在岸上接应吗?”一见江磊,没等伸手跨腿上马,她已经恼声骂起来。
“没错,”江磊叹了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跑错了方向。
和江磊共事三年,梁红豆太明白这位伙伴的性情。见那无奈的反应,梁红豆垮下脸,脾气发不下去了。
“该不会是……”她心虚的指指楼上。
“没错,你跑错地方了。”刘文的声音闷闷的自另一边传来。
“干爹。”听到干爹忍耐的声音,梁红豆心里直喊要糟,她呐呐的喊了人,又干笑两声。
笑声还没断呢,她的耳朵老早被人给狠狠地揪住。
那股劲之大的,梁红豆顿时龇牙咧嘴,放声呼痛!
“死丫头!别以为老子放你在苏州玩五年,就什么顾忌都没了。要你早早在牧场里挑个汉子嫁你不肯,却玩起这种把戏来。要当新娘子,老子什么时候反对了?要你正正经经的找户好人家你不要,偏要这么玩法,简直想气死老子!”刘文一点都不怜惜她,骂完之后还扭头狠瞪了江磊一眼。“死小子!要救你那琼玉丫头也不是这么搞法,咱们红豆可还是个清清白白一个闺女,要是这事出了什么差池,赔一百个也换不回咱们红豆儿!”
被骂得有些不服气的江磊,一想到杨琼玉,只好闷闷忍下。
“干爹……”好不容易挣开了刘文的“魔爪”,梁红豆便护着两耳大摇其头。“干爹,这件事全是我出的主意,不干阿磊的事,你别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