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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净。”他又想拉住她,这一次骆泉净先抽开手,握住先前被他握住的手掌。

  “为什么?”她语带忧伤的问。“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谁都不要先点破,我不求你什么,你也不该这么贪心。”

  “难道,你真愿意如此?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慕容轩收回手,苦涩的问。

  “不是这样的。”她摇摇头,心里有着矛盾的天人交战。总有这么一两个恍惚的理由让她无法伸出手去,但另一部分的任性,却又想着有什么理由不能伸出手去。

  最后,她只能转身,急急的离开凉亭,上桥出去。

  知道他不会跟来,骆泉净虽松了口气,却也一直没有回头,胸口满满的郁闷,怎么也没法随着自己移动的脚步消失。

  反而像块越滚越大的石头,压得她想哭。

  她很想掩住脸,掩住自己欲哭的冲动,又怕他从身后瞧出自己的异样。她不了解自己到底怎么了,一直以来的冷静没有了,她明明困惑,却又那么想要流泪……

  与他之间是还没开始,还是早就不知不觉相偕走了一段?若非如此,那求之不得、又甜又苦的滋味为何会在此时令她难过不已?

  那么,那重重的明天又明天呢?

  ★ ★ ★

  看清楚一直在教坊外徘徊的男人,放下戒心的韩莺儿眼一亮,满脸欢喜的迎了上去。

  “谷老板,久没见您来了,近来可好?”

  “莺儿。”他微笑招呼。

  “最近有事,瞧你瘦了不少。”再见谷樵生,他人憔悴了许多,韩莺儿掩不住关心的问。

  如果骆泉净能有韩莺儿对他的一半好,该有多好?谷樵生楞楞的想,任韩莺儿细心的替他拨去衣上雨丝。

  “您坐着,我马上就来。”莺儿也没问他要不要,径自就去沏了壶茶。

  原想坐下来好好说话,可是才与谷樵生聊上几句,韩莺儿就察觉他的不对劲。

  笑容从韩莺儿脸上消失,谷樵生仍未察觉,他的目光在房门流连着。

  “你不是……来找我的?”她僵笑。

  “嗯,对不起,我想问,泉净……在不在?”

  “在。你要找,她怎么会不在呢?她在船上,我要人叫她去。”韩莺儿点点头,后头那句加得有些酸苦。

  “不了,我自己去就好,不打扰你了,谢谢。”似乎也察觉到韩莺儿的眼光特别炙人,谷樵生连忙告辞。

  这么弃之如敝屣,她没有办法忍受这种待遇,韩莺儿重重咬住下唇,突然把那壶茶大力掼到地上。

  她瞪着四处飞溅的热水和茶叶,恨恨的拭去泪,哽咽的咒骂着:

  “有什么了不起!”

  画舫上,骆泉净陷入沉思,在她身前的小矮几上,林林总总摆了十几样的钗环珠练。

  她掌心里摊着一张被揉过的纸笺,指间扣着一只手环。

  在她识得字后,信笺上的内容她早就明了能详,只是那些字除了语带暧昧不明外,她什么都参不透。

  参不透的并不只局限这一封信笺,眼前的她,始终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所想的事情,总在三五分钟后自动绕回昨日和慕容轩在亭子里相处的一点一滴。

  “泉净,泉净。”

  抬头望了谷樵生一眼,她并无特别的反应,只是低头收拾桌上所有的东西。

  谷樵生喊了两声,走进船后悄声坐下。骆泉净对他而言,总有种特别的魔力,教他不敢在她面前喧哗造次。

  见她收拾的东西,谷樵生突然很好奇,尤其一见信笺旁边的男用玉镯,基于职业心态,他本能地拾起来,把那镯子在掌心间把玩许久,眯着眼瞧了许久。

  见他瞧得起劲,骆泉净也不恼他,只把信笺收好。

  “慕容公子送你的?”他问得很突然。

  她扭头不置一词,挑眉不解的看着他。

  “这镯子是男人的。”

  “那不代表就是他的。”骆泉净明白了,原来他又把慕容轩和她联想在一起了。

  谷樵生自袖里取出一枚小玻璃片,一会儿要她坐下来。

  “这块玉很别致,是昆仑生产的软玉。这镯子的老虎牙端还刻着小字,工很细,定是专业的匠人刻的,如果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力,普通的师傅根本做不来。”说罢,把镯子递还给她,长长的指甲还指着镯身下缘一块非常小的凹痕。

  “就是这里,你瞧。”

  她凑上前,那凹痕很小,尤其落在虎嘴边的光影暗处,普通人几乎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谷樵生将一枚小小的镜子放在她眼前,那凹痕变大了些,才隐隐瞧出些端倪。

  “确定那是字吗?”她疑惑的问。

  “没错,这镯子虽外不便宜,但想找到相同的极品,刻同样的一只老虎,其实也不是件难事;不过,要在这种小地方上刻字又不伤镯子本质,就非功力深厚不可了。”

  “是什么字?”她吃力地望了半天,仍瞧不出半点名堂。

  “轩。”

  “轩?”她重复那个字,脸色微变。

  “普天之下,米刻工夫到家的帅傅不多,要刻得如此精细巧妙又不落痕迹,就只有慕容轩了。因为他的刀法细腻,尤其在这种细微之处,更是一般师傅远不及的功力,所以我才问,这是不是慕容公子送你的。”

  她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是的,慕容轩提过,他曾埋首于玉器雕刻十年,那么,这是真的了。

  “你以为他只精于谈判、收买?从商之前,他学的是五器雕琢,面对玉的时间比面对人的时间还多。”谷樵生嘴里说着,心情却复杂无比。对于手里的这件玩意,他简直爱不释手,但一想起这是骆泉净受赠的订情物,不免又有些落寞。

  “况且据我所知,从他回慕容家后,玉器行之前出自他手刻的东西更是水涨船高,他也从来不送任何人这样的东西。”

  骆泉净低下头,慢慢的把绘着莲花的信笺从袋子里抽出来,一面想着谷樵生给她的讯息。有些事情像电光火石交错,忽明忽灭的在脑海闪过。

  当铺里的叶飞……刻着轩字的镯子……。

  骆泉净捏着镯子,手心冒着汗,神色越来越惶苦,偏偏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凉亨里的那幅字画。

  莫非真是天意?原来只为一份报复的快感,她从当铺里陆陆绩续赎回这些唐家的东西,却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叶飞的言行,还有慕容轩对她特别的的态度,她都不曾想过……骆泉净抱住头,心里明明是慌乱的,偏又想要咬着牙冷静过滤着那一点一滴。

  “你确定……。”她问,突然露出一个凄艳的笑容,便而低头盯着那手镯。

  “是的。”

  她跌坐下来,闭上眼,仿佛想极力联结那看似不相干的线索。

  “泉净,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仍陷在那谜团一般的泥淖里无法起身。

  “泉净……你怎么了?”

  “你说……你有件事要告诉我?”她喃喃重复着,表情突然变得慌乱失措,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那是谷樵生所不熟悉的骆泉净。

  “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你说,什么事情?”她不耐的挥挥手,把镯子收进袋子。

  “慕容轩和京城首富许家订了亲。”

  “是吗?”她茫然的看着他的嘴型。这些话像虫鸣,一闪而过。

  “泉净,你不在乎吗?这车一年前就订下了,只是拖到这时候才公开。”谷樵生困惑的问。她看起来大受打击,语气却又那么不在乎。

  骆泉净不明白谷樵生说的话。她该在乎吗?她满脑子乱烘烘的全是这枚镯子带来的震撼。

  “泉净。”

  “我累了,你回去吧。”她捏紧袋子,慢慢的坐下来。

  “泉净!”谷樵生再也忍不住了,他握住她的肩膀,无何奈何的嚷起来:“你不在乎,他要跟别的女人成亲了!泉净,不管你在想什么,求你这一刻醒醒吧!”

  她愣愣的望着他,掌心里,仍旧捏紧那个袋子。

  第六章

  天还没亮,骆泉净就醒了。她睁开眼,昨夜翻了一夜的床,睡的时间少得可怜。那些心事并没完全淡掉,心头似乎总有着这么一个解不开的结。问题是,她却无从解起,就连要说个所以然来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昨天谷樵生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拿着镯子回去那间当铺问清楚,确认真是唐家小厮拿来典当的东西,她一步跟着一步,走回了船上。

  傍晚,她约了慕容轩见面。

  “怎么突然想找我?”

  她看着他,突然翘起唇角。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在湖边写的那首曲儿。”

  “我原想,那应该是可以编个曲谱的,”她垂首羞赧的一笑。“就是忘性,忘了几个字。”

  慕容轩笑了,并不怀疑什么。“这有何难,我写给你便是。”

  这其间,只有她自己明了,她几乎是瞅着心等他写完的。然而当那洋洋洒洒的一篇字映入眼中,她还是禁不住眼前一暗,脑子昏沉,脚步也跟着虚浮,胸口一腔血好似全结了冰,一切一切——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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