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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你想进城找工作是不是?我顺道送你去吧!”他有些气闷。

  晓恩没说话,松吟当他默认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怕?那两个男人找的又不是你!”驱车上了路,他才出声问道。

  晓恩托着下巴,整个人无精打采,虽然车上这个位置舒服多了,可是她再也没有心情看周遭的美景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找我?”她有一搭设一搭地顶回去。

  看来应该原谅这孩子的粗鲁无礼,穷苦人家总有—些难言的苦处,松吟恻隐之心又起,很同情地望了男孩一眼。唉!可怜,大概小时候生了怪病,脑筋烧坏了。人家明明说找的是姑娘,一个少年家凑什么兴?

  “你叫什么名字?”松吟不想回答那个愚蠢的问题,以免再次戳伤这男孩的自尊。

  “晓……晓……”她想说,心思却给书生的怜悯表情给搞混了。“你干嘛那样看我?”她收回搁在下颚的双手,好奇地问。

  小小,奇怪的名字。松吟耸耸肩,毕竟是乡下人家嘛!什么阿猪、阿狗的都有,这名字还算可爱的,他微笑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在下姓萧,萧松吟。小小,呃……如果你不介意我虚长你几岁,我允许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萧大哥!”

  小小?晓恩拧着眉毛觑他,这人好怪!她放弃追究这个问题,侯老头不是说过了吗?读书人嘛,总是酸不拉叽兼怪哩溜丢的,外加迂腐刻板。唉!这些德性全是念那些八股文念出来的,可怜哪可怜;或者她该屈就自己容忍一下才是。对啦!就让他嘛,这呆子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爱叫什么也随他去,反正只要打定主意别跟他扯就好了,省得连自己头脑也不清不楚的。

  她歪着嘴,无声地嚅动双唇,叫了声:“大哥!”心里自忖:叫人还要对方允许不允许,什么东西?她不屑地想,朝天翻了翻白眼。

  那模样令松吟又好气又好笑,这摆明了是什么态度嘛!看样子,他好像招惹来一个麻烦了!

  ★ ★ ★

  才不过一天,晓恩便忘了要绝不理他的诺言,没多久即故态复萌。唉!没办法,这沿途风景实在太棒了,她一肚子的感动憋不住,总要找个人来分享分享。

  才在她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的情形下过了半天,松吟已经到了想把这小鬼掐死的地步!

  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像小小这么多话的?真的很烦!很烦!

  这男孩有病,松吟在心里苦命地怨叹,看来恻隐之心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但埋怨归埋怨,松吟却打算一到晚上休息的时间,他得好好针对这一点来开导小小。

  两天后。

  一出城门,松吟跳下车,伏下身子检查马匹,他轻抚着马儿,深思地看着走向人群中的小小。他第一次见到那张小脸洋溢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之情,那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快乐!松吟看着看着,竟有些羡慕她的欢喜了。这大概就是乡下人初进城的反应吧!

  不晓得这孩子到城里能够做什么?个头儿这么矮小,做得来那些又挑又提的粗活吗?万一他吃不了苦,沦落到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来糊口,这不就更糟了?松吟暗想。唉!好人做到底吧,好歹人家也跟在自己身边两天。他忍不住跟了上去。

  “嘿!小小。”松吟叫住他,自腰间解下一袋沉甸甸的荷包,他执起男孩的手,把银子放在他手上,男孩惊愕得抬起头看他,似乎觉得这个人病得不轻。

  松吟只是微微一笑。“收着吧!我等会儿就出城走了,这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见?自个儿要机灵点儿,我们也自是有缘,无论何时、何地,记得大哥一句话,待人要懂得谦让好吗?”

  晓恩只能够瞪着他,手掌上的银两仿佛化成火,烫手得很,还直直烧进她的心坎里。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她偏着头不解地望着松吟。是呀!怎么会有这种笨蛋?她不过是利用他的车子,无聊时当他是个说话的伴儿而已,他干嘛对自己这样好呢?

  莫非阿爹说错了?山下其实也有好人?难怪浣浣非书生不嫁,这人原来还有些可爱呢!

  她走了,却频频回头看着松吟,原来蹦蹦跳跳的脚步不再轻快,好像是有谁在她的脚上绑了一块铅似的,重得让她无法在一个梦寐以求的地方快乐地跳跃。

  对个陌生人这么热忱的关心,让向来拘谨的松吟有些不安。松吟暗地对自己说,他不喜欢那孩子,再按照这种情况下去,他会变得不像自己了;也许,是真的该回家一趟了。抬头望望天色,这座城里他还有个朋友,待与他辞别后,大概已过晌午,松吟自忖,他得加快脚程才行。

  第三章

  打从一进这间客栈,贺斐意的目光就被眼前那个埋头苦干,正在努力用嘴撕开鸡腿肉的女子给吸引走了。那女子仍喀吱咯吱地大嚼出声,显然并不介意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侧目!

  “一个姑娘家怎会如此粗俗?”贺斐意皱起眉头,随即恶作剧地蹭蹭身旁的朋友,示意他朝那吃东西的女子望去,几个少年公子轻浮地瞟着女子的吃相笑起来。

  由于那女子垂着头,吃得很专心,浓密的刘海垂下来像张大帘,几乎盖去她的鼻梁。他们无法将她的脸看清楚;不过,就凭这吃相,已足以让贺斐意想像出那嚼动大啖的嘴,应该是能吃四方的那一型。

  有意思!他见过不少美女,宫里的柔,妓院的骚,官家的淑,还有不少正经八百的大家闺秀,至于丑女人……嘿!或者这个可以让他开开眼界。

  晓恩知道有人在看她,但并不以为意。老天!两天没沾肉气,她可饿惨了!那呆子老吃些硬得可以啃断牙齿的干粮,要不是曾经看到他吞下去,她一定以为他故意整自己。进城之后,她溜到城外一条浅浅小溪,痛快地洗去两天以来沾了满脸、满身的尘埃,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想到要找东西填填肚子。

  喔!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在山上吃了十六年的土鸡,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向原来是这样鲜美?要是……

  几声尖锐轻挑的笑声徐徐移到她坐的桌子边,打断她赞美手上那截只余腿骨的鸡腿。

  “我说这城里养了条母狗,你们还不信是吗?”

  ★ ★ ★

  一阵哄笑声哇哈哈地响起,晓恩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没兴趣理这种嘴巴犯贱的人。在卜山,她见多了,但可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要是她忙完这根鸡骨头后,这些人还赖着不走,那他们就死定了!她非整死他们不可!

  “哟!好大的面子,居然见了我贺家都不抬头?”那个声音还在尖叫。

  松吟一跨进客栈,不禁大叹冤家路窄,他居然碰见了此生最最不愿意碰上的贺家人。

  贺斐意,这个曾经是他的小舅子,竟然跟他那堆狐群狗党跑到这儿来,还调戏良家妇女,真是目无王法!

  斐贞,松吟心底唤着亡妻的名字,想着他曾在病榻前答应过要遵守的誓言。唉!斐贞哪斐贞,如果你还活着,会希望我怎么面对你弟弟?

  “贺斐意,你别在这儿闹事!”松吟倚在门口,见他越闹越过分,眼看那位姑娘就要吃大亏,松吟忍不下这口气,冷言出声唤他。

  贺斐意恼怒地自那女子的头顶转过视线,怒视这个胆敢直呼他名讳的家伙。一见萧松吟的脸,贺斐意先是一怔,接着错愕地笑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无缘的姐夫,萧大学士。”他装模作样地对萧松吟打躬作揖。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夫,就听我一句劝。回家好好念书,别在这儿惹事生非!”

  贺斐意冷眼觑了他半晌,暴出大笑:“姓萧的,你真以为你是我姐夫呀?放屁!我贺家没你这门亲戚,你要识相点儿,就趁早滚回去抱你老婆的坟头取暖吧!少在这儿碍老子的事!”

  听到对方用这么轻蔑的语气提到亡故的妻子,萧松吟藏在袖里的拳头缓缓捏紧。“贺斐意,把口气放尊重些!斐贞是你的姊姊。”

  “我没那种姊姊!”贺斐意冷酷地截断他的话。“她放着皇亲国戚不攀,去跟了你这个自命清高的酸儒生,到头来还病死自己,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活该!死得好!姓萧的,贺家没把你碎尸万段已是仁至义尽,你最好滚得远远的,少在我面前出现!”

  “你……”萧松吟的眼珠暴突,愤怒沉重的呼吸窜流在四周死寂的气息里。他想对贺斐意那张白净净的俊脸挥出一拳,如果他能打掉这个人的话,打掉这个人的笑,老天!他说不定会大笑;而斐贞如果地下有知,她会谅解的,可是他不能!

  他答应过斐贞,永远不再过问官场上的事,再也不追究贺家究竟做了多少坏事;但小人贺斐意却没顾念这么多,他全力一拳捣向松吟,满意地看着萧松吟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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