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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条件都应您,您说了算!”

  “要是被赶回来,不要因为聚酒庄的酒赖着不走,我可不想落人口实说我孔家镖局办事不力还死皮赖脸。”孔令板起脸,难得严肃。

  “我怎么会赖着不走呢?”

  孔令一双白眉怀疑地抬了抬。

  “我爱酒可也重面子,怎可能为几坛酒砸了咱们招牌是不?”

  白眉依然带着怀疑,未因她的话减过丝毫。

  “您就信我吧!除了我,您还能信谁?”

  “你可知这趟差事是保护聚酒庄的展当家?这不是普通的押镖。”

  “那就更要派我了--嗝!”这等重要大事不找她找谁?

  “呵?”他倒要听听她这是什么说法。

  成琼玖用力点头,证明自己所言再正确也不过。“没有展当家就没有聚酒庄,没有聚酒庄就没有仙翁饮,没有仙翁饮--嗝,人家还没喝过仙翁饮呢,当然是拼了命也要护那个姓展的周全!没有他,这聚酒庄运不了酒不要紧,可产不出仙翁饮多可惜,至少--嗝,在我还没喝之前,拼了命也要护他。”

  说到底,还是为了酒,唉……

  或许这也算是能让她尽心办好差事的理由吧。孔令告诉自己。

  说正格的,他并不怕她出事,他心里很清楚,这丫头虽呆又憨,这武功造诣并不差,只是学的武功净是机巧的旁门左道,怪了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差事就交给你。喏,这是托单,打理好行囊就到老五帐房拿点盘缠,还有咱们孔家镖局的名帖。到了聚酒庄别忘记把托单和名帖一并奉上,证明你是孔家镖局的人。”

  “好的,孔爹爹--嗝!这事儿交给我一定妥当。”成琼玖打了个大酒嗝。

  “但愿。”他是真的没门儿了。

  只希望展当家在她捅出大楼子前把她赶回来,这样子他也算接了单、派了人去,没有冷眼旁观故人之子的危急,总算尽了道义。

  “到了聚酒庄可得紧紧跟展当家,好好当个护卫,千万不能让他受伤,一根寒毛都不准伤,要记得!”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这丫头能把差使办妥。

  “是的,孔爹--嗝!爹--我一定巴着他,不让他伤一根头发!”不就是当个护卫嘛!有什么难。

  “唉……”是是是,但愿她能巴紧点。孔令十分无奈。

  “那我去打理包袱--嗝。”一如来时晃晃悠悠,成琼玖百思不解地边走边咕哝:“忒怪了,怎么这地老转个不停……”

  耳力如鹰的孔令只能摇摇头,但愿傻人有傻福。

  ※  ※  ※

  夜半自是人初静、万物俱寂之时。

  展厉言收拾好帐本细目,捻熄烛火才走出书楼。

  等着楼外小径上掌灯带路的下人展武一见主子出来,赶忙提灯上前,好让主子在门上落大锁。

  “爷,近来夜贼偷儿增多,只落一个锁够么?”

  “有心要偷,落一千个锁也没用。”展厉言盯着门上大锁好一会,才转身走出书楼的小径,走进庭园曲廊。

  途中,掌灯的展武支吾了一会。

  “有事?”

  “是有事。”嗫嚅了一会,展武才开口:“小的有事要禀告爷。”

  “什么事?”

  “二爷一父代,要小的转告爷,以后别忙得这么晚--”

  “事多自然要多一化点工夫,你去告诉他,要是看不过去就到书楼帮忙,别老是耍嘴皮却动也不动,净看我一人忙。”

  “这……”

  “就说是我要你转告的。”灯火明灭昏暗中,展厉言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听见主子一丝丝笑声,展武松了口气。幸好主子没发火。

  也因为如此,他才敢抖着胆子上谏:“说真格的,爷,这阵子连走在院子里都要当心啊,还记不记得前回!就半月前,有人潜进咱们展府想偷袭你呢!要是偷个金银珠宝就算了,竟然是想杀你哪!”

  “你还在担心这事?”

  “当然担心。”

  “我不是已经应了你二爷的要求,命帐房下托单到孔家镖局去要个护卫?”

  “可现下咱们就是没有护卫啊,万一等孔家镖局差人来的这段日子又有人要爷的命--”展武打了个哆嗦。“小的不过会些普通的拳脚功夫,比不上那些个飞高伏低的高手,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求老爷去学些武艺就不会--”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展厉言没有为这等忠心言词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该说因为无奸不成商,连带弄得下人个个耳濡目染后也学会商场的心机阿谀,净想为自己从主子身上得到好处,男仆女婢,比比皆是,他早习以为常。

  嘴巴上说要卖命谁都会,又有谁能真正做到?

  严峻的五官上冷淡的表情因夜色暗黑让掌灯的展武看不见,自然更是放大胆子说些忠心不二的华丽言语,殊不知主子只当他的话是夜风吹过耳,半点不入心。

  “所以说,还是要小心点好,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聚酒庄不能少了爷您啊。”

  “你就这么担心我遭人毒手?”说那么多话不觉累?到半夜三更了还有这么多话要说?

  “当然!我对爷是忠心不二的!”

  “就算是死?”

  “当然!”展武拍拍胸脯。“为了爷,不管是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展武万死不辞,绝对站第一个!”

  冷硬的表情只是浅浅勾起一抹笑,摇头走向前。

  ※  ※  ※※※

  聚酒庄,顾名思义,自然是以酒营生。

  各种浓烈浅淡、叫得出名堂的酒,甚或是酒樽、酒壶、酒皿、酒盘、酒注子等等酒具,亦是应有尽有、花样新颖。

  咱们大唐对酒并不严禁,相反地,宫内酿制的官酒也时常流入市面贩售,与民间私酒互通有无。

  在此其中,以聚酒庄名声最响亮,不单做互通官私名酒、贩售酒器,更有自家祖传的酿酒秘方,就连朝廷光禄寺良酝署内的酒匠也无法窥之一二的酿酒秘方,一代传一代,从不透露与外人知。

  聚酒庄不但卖的酒好,自制秘酿的酒更是堪称一绝,其中以白玉仙露最佳,年年送入朝廷的御用酒库珍藏,更是皇宴上的佳酿、圣上赐赏大臣的好礼,据说喝一口就会沉醉于其香醇甘美的滋味,觉得自己彷佛已登天成仙、飞到蓬莱仙岛,耳听曼妙仙乐,流连忘返--故而又称仙翁饮。

  人常言:富过三代,不衰也败。意思是说富人子弟一代传过一代,久而久之会忘了先祖是怎么胼手胝足建立家业,因为奢纵过度而倾产败家。

  这聚酒庄转眼就传了三代,落到第四代新当家手上,这生意非但不差,相反地,还蒸蒸日上、如日中天,不单挑的酒、一买的酒更为实在,就连酒器制造也更为精细秀致,所酿的酒比过往更是甘醇美味,莫怪民间百姓即使喝不到仙翁饮,只能买其它酒类喂喂腹中酒虫也心甘情愿。

  只要是聚酒庄卖出的酒,无论转售或自酿,一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同样地,只要是被聚酒庄拒绝买入的酒必定是劣等货的想法也如磐石般稳固在百姓心中。

  这聚酒庄生意之好,又与朝廷掌管供酒的良酝署令关系极好,自然惹得其他同行眼红。其中啊,要以“何家酒坊”为最。

  何家酒坊与聚酒庄同在徐州,自然而然互为生意上的敌手,实力也仅在伯仲之间,只可惜老输在自家秘酿的酒,怎么酿就是比不上聚酒庄的甘美浓醇、入喉回香。

  每三年一度的“琼饮会”上总是见何家酒坊败在自酿佳醅上,将先皇所题“天下第一醇”的御赐牌匾拱手送给聚酒庄,屈居下位。

  所以说,聚酒庄与何家酒坊向来王不见王,各占鳖头,谁也不服谁。

  只是近年来,由于聚酒庄新当家做生意的手腕高超,非何家酒坊老当家所能及,于是何家酒坊已显颓势,再加上何家少东家--唉,不提也罢,那人空有妄想却没经商本事,只能看着聚酒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毕竟这经商还是得有些许天分才成啊……

  “--嗝,这么说,这何家公子很气聚酒庄的新当家了?”成琼玖替同坐一桌的老叟添加新酒。初来徐州,一进城就见到这“日日醉酒楼”,直行的脚步自然而然转了个弯,坐上桌叫了几壶酒。

  正好,同样贪好杯中物的老叟送上门来,几杯酒就问尽聚酒庄在徐州的事儿。

  “气?呵呵,说恨死了才对。”老叟咕噜啜口杯中物。“好喝,不愧是江南邵家的三日醉。”

  成琼玖毫不在乎地再添新酒,细眉挑起疑惑,咕噜饮酒的同时模糊问:“为什么?”

  老叟左张右望,这才靠近赠他酒喂酒虫的姑娘,细声道:“这何家公子不单单只有做生意的手腕输给聚酒庄展当家,连--嗝!连咱们徐州美人,也就是刺史的千金--都听说要许配给展大爷;这在徐州,谁都知道何家公子有意娶刺史千金进门,可惜啊……经商比不过,连想娶进门的妻也都快要变成展家的人,女侠,你说他恨是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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