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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会误事。”

  “会么?”侧首想了半晌。“我就从没误过什么事。”

  “也许是--”展厉言话到一半闭口不讲。

  他想过也许是孔令很少、甚至没有交代她办过任何事,除了到他聚酒庄当护卫这差使之外。

  “你要说什么?”

  “没。”

  “对了,展厉言。”

  “嗯?”

  “你不是不准我喝酒,为什么还送我酒?”

  “你应得的。”

  “啊!”她领悟,黑眸霎时亮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打退那四个人?”嘻!“那以后我会拼了命帮你的,那些个坏人来一个我逮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这样你是不是会再送我酒喝?”

  “你已不得我天天道人偷袭?”为了酒,她连他都卖了?

  “呃……”是哦,要是天天都有恶人上门还得了。“说的是,总不能让你受伤,孔爹爹说了,要我护你,连一根寒毛都不许伤到--”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她搅尽脑汁努力想,唉,还是想不到。

  可这时展厉言的声音落了下来:“因为孔世伯交代,所以你护我?”

  “是呀。”她抬头,想也不想就这么答。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她的答覆令他心沉了下。

  只因为孔令的交代才让她老将“拼了命也要护你”这句话挂在嘴边,就算睡在地上也要跟在他身边?

  是孔令要她这么做,还是她傻到只想得出这种作法?

  护卫的方式有很多,她何必挑上最辛苦又最--笨拙的?

  “你可以不用这么跟进跟出,只须我要你跟的时候出现就行。”

  “那怎么可以!”跟孔爹爹说的不一样!而且她--

  “雇你的人是我,由我决定你什么时候得跟在我身边。”成琼玖老是把孔令的话挂在嘴巴上的举止没来由地令他觉得烦躁。

  “才不!”继不留她在聚酒庄后,这是第二件让成琼玖固执到不惜扬声对抗眼前冷着一张脸的展厉言的事。

  可,为什么突然固执起来--她不知道,明明不必跟着他,她也省事,但就是说不上来什么原因让她硬是想跟在他身边,真奇怪,她为什么要坚持呢?

  展厉言打断她自问无解的疑惑。“现在谁是主子?”

  “你啊。”

  “那么你就该听我的话。”

  “可是孔爹爹--”

  又是孔令!“不要再提到孔世伯,他的话不代表就是我的意思!”

  他干嘛这么凶……成琼玖苦着脸看他。

  才以为他送给她酒对她很好,一下子又凶了起来。“你怎么又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呢?她说的又没错,孔爹爹是这么交代她的啊。

  再说、再说她喜欢跟在他身边,他身上总会沾上淡不可闻的各式酒香混着不知打哪来的松木香,独特地融合成一味,她喜欢这味儿。

  啊啊!傻憨的脑袋想通自已固执的理由,原来、原来就是这个!她执意跟在他身边是因为喜欢--

  “你以为我在生谁的气?”可恨,难不成至今她还不知道他的火气是因为谁冒的?

  “生谁的气?”她真是不知道,但很关心。“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定替你讨回公道。”嘿嘿,她够义气了吧?这全是看在他送她酒的分上。

  “--”

  始作俑者一睑无辜,还卷起袖子想替他出气,怎不令人为之气结!

  “爷,杜小姐过府说是要来看看您,现正在大厅等着。”书楼外展武的声音大到几乎是在炫耀似的。

  杜小姐?这是第几回听见这名儿了?成琼玖心想。

  贵客来访,展厉言只得先收起火气,瞪着僵在炕上的成琼玖一眼,悻悻然转身朝书楼外走。

  身后立刻跟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不许跟来!”他转头喝道,果然又见她怀里抱着酒壶跟在后头。

  “可是孔--”看见他冒火的眼,成琼玖赶紧闭嘴。

  “你再提一次孔爹爹说,我就赶你出采酒庄!”

  啊!“怎么这样?孔--”

  “还说!”

  成琼玖连忙捣着嘴摇头。她不说就是。

  “待在这,不许眼来,否则我立刻赶你回范阳!”语毕,他迈步离去。

  圆珠似的黑眸气呼呼地瞪着指话的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怎么他都说不腻啊,老用这招对付她!留在原地的成琼玖气闷暗忖。

  ※  ※  ※

  是第几回到这来了?她问自已。

  柔美的凤眼幽幽巡过空荡荡只剩她与贴身丫环的厅堂,即使是等宅子主人到来,杜秋雨仍端坐在原位,只用双眸将整个厅堂收进眼底。

  是第五回了吧?她算了算,自爹调任徐州刺史后,她已经第五度拜访聚酒庄,见--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震醒她沉思的心绪,慢慢抬眼看向来人。

  “又来打扰了。”轻柔有礼的声音合宜出口,浮是大家闺秀的尊贵柔美,一如她似柳树轻盈的纤细娇躯,虽不符现下时兴女子丰腴的体态,但举手投足无处不是官家千金的行礼合宜。

  “哪的话。”在她面前,展厉言无法如他名字一般厉言以对。

  纤弱如柳,柔情似火--很难厉声漠然待之。“怎么来了?”

  杜秋雨抬头,先是偷偷瞥了厅堂门外,才收回目光移向堂前坐在主人方位的展厉言。

  “听我爹爹说数日前你遭人偷袭。”

  “原来是为这事。”展厉言轻笑出声。“我没有受伤。”

  “那--”话未出口,杜秋雨先是噤声,之后又像已想好词儿似的,想到自己将说的话,双颊便忍不住排红:“就好。”

  “多谢小姐关心。”敏锐的黑眸没有错放客座上的人儿方才瞬间闪过的分心一瞥,但展厉言选择不动声色。

  他要看,也在等。要看最后究竟谁先忍不住失态,也在等这最后会以怎生的结局收场。

  “展大哥……”

  “有事尽管说。”对她,展厉言总是无条件展现不曾对他人有过的包容与难得的耐心。

  “日前你过府与爹爹谈了些什么?”

  “这才是你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不?”

  悄脸布上红云,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我……”

  “这事本应由我开口。这几日忙着处理生意上的事,倒疏忽了,幸好你来找我。”展厉言走下主位,来到她面前。“秋雨。”

  一声亲昵低唤,震得杜秋雨倒抽一口气,愕然抬眼,红透的悄脸分外惹人怜爱。

  “展……展大哥?”他怎么突然唤她的名?

  “这里不方便,不如到亭中再谈。”

  “咦?”

  “我已命人在你偏爱的亭中设下茶点,边游园赏花边谈如河?”虽是问句,他却不容她推却地半强扶起她往外走。

  “小、小姐!”贴身丫环被眼前阵仗弄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待在这。”展厉言命令道。

  “可是小姐--”

  “有我在,不会有事。”

  “是……”丫鬟唯唯诺诺受了命,留在原地。

  想了想也对,毕竟是未来的姑爷,迟早都得听他的。

  老爷也交代过了的,让小姐和未来姑爷单独相处,徐州刺史千金和聚酒庄当家若是能结成亲家,一个有权、一方有钱,谁都有好处,自然少不了她当下人的,尤其她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第五章

  象徵富贵的牡丹或白或红,围在石亭四周成圆,只留一条穿过石亭两头的小径,牡丹丛外得经过前后两道月洞门方才抵达平日来往的曲廊,还算隐密。

  再说,此处若不是展家主子交代,一般下人根本连穿过月洞门都不敢,更别提走进来。要谈心底话,这里的确是最佳场所。

  看着桌上摆的放的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一双柔水似的眸子禁不住往安排这一切的人身上望。

  他待她极好,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她常听爹转述外头形容展厉言仗着自己“天下第一醇”的御赐牌匾耀武扬威,压榨同行,弄得败下阵来的同行家破人亡,可她不信,因为他待她是这么地好。

  纵使连爹爹也相信外头谣传这么看他,又常将“若不是聚酒庄家大业大,攀上必有他好处”这话挂在嘴边,时时提点她、要她非嫁进聚酒庄不可,她还是不相信外头说的人会是他。

  那和她所认识的展大哥不像,完完全全的不像。

  他的小心呵护、他的细心照顾,对她的好是如此明显。

  就算明知她--

  “秋雨。”

  杜秋雨抬起头,为自己的分神赧红双颊。“对不住,我失了神。”

  “无妨。”失神的不单只有她。“你真的想嫁我为妻?”

  他的问话,僵住她的身子。“我……”

  “再不说实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展大哥对我极好。”强抿出一笑,杜秋雨愁苦着令人心折的眉。“难道展大哥嫌弃我?”

  “你知书达礼,又是刺史千金,何来嫌弃之说。”他轻笑。“倒是嫁给一个见钱眼开的生意人,反倒踏蹋了你。士农工商,以商字位居最下等,你配我才是屈尊降贵。更何况--你心仪的人不是我。”

  “啊--”杜秋雨被他的话吓得一口气梗在胸中,猛地咳了起来。“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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