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戴钻石,那幺隆重,到大姑妈家吃饭要戴全套手饰吗?虽然这些小巧钻饰才值十几万,但平常日子,陆华昌不喜欢子女穿金带银,最多一只名牌表、一条项链、一条金手链。
玫瑰由里面出来,她已穿上了一袭晚礼服,刚才她原来在更衣室。她的晚装是一件漂亮的舞衣:一字膊、贴胸收腰,裙袂又长又阔,用七彩郁金香图案雪纺料子做成。“哗!二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啊!”“你什幺时候进来的?”玫瑰一面看蝴蝶,一面把一条紫色阔身缎条扣在腰上,然后走到长身镜前旋了一个圈,裙子散开来,像满天云彩。“好美好美!”蝴蝶拍手掌:“二姐,你是不是去参加舞会?”
玫瑰好象没听见,坐在化妆桌前梳头发,把两朵紫色的人造花插在鬓边。
蝴蝶一步步地走过去,看得人了神,看见玫瑰在打粉底扑粉。“二姐,你平时出街不化妆的。”“也只不过搽一点点,清清地,又没把颜色涂上去。”
也是真话,只是淡妆,眼影彩也没有涂。蝴蝶问:“二姐,你涂香水?”“香水不涂,也会自己发散的。”她已经开始戴首饰,蝴蝶提出帮忙,她也没有反对,她今天的心情显然特别好。
“二姐,今天你不单只舞衣漂亮,人也像仙女下凡。”“谢谢。”她穿上高跟鞋,在镜前拨头发,拉好腰带。蝴蝶没撒谎,玫瑰今天从头到脚都明艳、贵气,十足像欧洲宫廷的贵女。
蝴蝶喜欢她的裙子,她一摆腰、一转身,裙飘然而舞,准把男孩子迷死。
她一向喜欢穿红,今晚真叫人一新耳目。“二姐,你和爹妈去参加舞会?”蝴蝶就是要弄清楚,平时到大姑母家吃饭她不稀罕,但有盛宴,她是家中一份子,没理由弃下她。玫瑰拉下头花,她似乎对发型不满意,正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说:“妈咪怎样跟你说?”“她说大姑母请吃三头鲍鱼,但上次大姑母来我们家,打了我一个巴掌,妈咪怕我尴尬,又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去大姑母家,便告诉大姑母我有同学生日,我可以不用出席。”“妈咪的话你也不信?”“但你不像去吃顿饭,你打扮得这幺漂亮,化妆。涂香水、又穿舞衣,你像去参加盛大的餐舞会。”蝴蝶追追逐逐,走到玫瑰的面前。“你知道不可能在我这几套到什幺口风。”玫瑰一面刷头发,一面往里走,留下蝴蝶一个人在房间。
蝴蝶没趣地站了一会,看样子玫瑰留在浴室不准备出来。
蝴蝶离开玫瑰的房间,经过松柏的卧室,她停了下来,在想:平时松柏到大姑母家,都穿得很轻便,除非大姑母生辰大宴客,他才会穿全套西装,只要看松柏穿什幺衣服就知道他们四口子今晚去哪儿。她敲敲门便进去,见到松柏穿件大浴袍,大概是刚洗完澡。
蝴蝶四处张望,衣架上一套毕挺的黑西服,竟然是“踢死兔”呢!
“哥哥,你今晚就穿这套晚礼服?”
松柏点了点头,倒在床上仍不大想动。“我还没有见你穿过这样隆重的晚服。”蝴蝶已是疑幻重重。“蚂咪硬要为我订做,穿‘踢死兔’真的很拘束,除了婚宴,任何场合我都不想穿著,又是腹带又是紧背心,还有领结、襟花,多烦人。”“你穿起来应像个新郎,你们今晚到底去哪儿?”“你不知道吗?”松柏意外,由床上坐起来。“我知道。”蝴蝶反应快,说谎也快,转变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以前总是天真无邪、坦白。她说:“你们去参加餐舞会。我是问你,舞会在大姑母家开呢?还是大酒店?”
“大姑母家地方不适用,本来预算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那儿地方大又堂皇,但要十一月底它才启用,只好仍选丽晶酒店。”“丽晶酒店已经很华丽了。”蝴蝶心里不舒服,她在那儿吃过饭,喝过茶,就是没有参加过舞会,为什幺一家四口只留下她:“大姑母真阔气,普通日子也在那儿请客。”“你真是大头虾,记不住妈咪的话:不是大姑母请客,她带我们去参加一个慈善餐舞会,她虽然买了一桌子餐券,但听说今晚我们会坐主家席。”松柏侧着头,想不通:“妈咪说你因为早约好同学开大食会不能一起去。我怕烦,也不肯去,但妈咪一定要我去,说是做玫瑰的舞伴。你怎会仍在家?”“我是回来拿交换礼物的……”说完便箭一般的飞出去,松柏仍然是莫名其妙,总觉得小妹妹最近有点怪。
蝴蝶站在外面,气呼呼,又怒又伤心,觉得很失落。想去找陆太太,但她始终害怕陆华昌,不敢进父母的房间。
后来看见陆华昌也穿了晚礼服由房门出来到楼下,并且进了图书室。他喜欢穿著好了在那儿看书等候妻女出门。
蝴蝶进母亲房间就说:“妈咪,你撒谎!你骗我。你偏心……”“蝴蝶,你今天早上不是已经去了别墅?你拋下朋友、同学回来干什幺?”陆太太看见小女儿便皱眉头。
蝴蝶没去听,继续发脾气嚷叫:“你为什幺骗我说去大姑母家吃饭,其实你们去参加慈善餐舞会!”“谁告诉你,我们参加慈善餐舞会?”陆太太更头痛了。“不是吗?那是事实,”蝴蝶吸着气,快要哭出来了:“你不用再骗我,我什幺都知道……”“别这样,你从来不会这样冲动,你向妈咪发这幺大的脾气?”陆太太抓住小女儿的手:“你知道妈从来都不骗你,但有时候,说真话也不容易,我只是不想伤害你,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我宁愿受伤害,我不要你骗我,你骗我表示你不疼我。”
“我怎会不疼你?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陆太太把蝴蝶紧抱在怀里:“好吧!我告诉你,今晚大姑母带我们去参加一个慈善餐舞会,大姑母说……”
“她还记着二姐那件事,不准你带我去。”蝴蝶呜呜哭,她就是不服气,又失望又委屈:“我一直渴望去参加慈善餐舞会,那一定很热闹、很好玩……大姑母不公平。”“那些小事没有人会记着,大姑母也忘记了;况且那一次都是误会。大姑母是因为你年纪太小,不适宜出席那些场合,而且你又没有舞伴,餐舞会总不能单独赴会。”陆太太的话似乎也有道理,都只怪自己只有一个哥哥,松柏做了玫瑰的舞伴,当然不能再做她的舞伴,大姑母疼玫瑰,也没有理由请她而把玫瑰留在家里。
陆太太见女儿平静下来,便轻拍她的背:“这样的餐舞会,一年也有好多次,等你长大些,或二姐有了男朋友,一定争取带你去。你快回到大食会去,你是个最没有责任感的女主人。”
“妈,”蝴蝶用手背擦擦眼睛:“不要让爸爸知道。”“你爹地知道还得了?刚才你脾气好大,你也小心别遇到爹地,他就在图书室……”
蝴蝶释然回到雯雯家,但雯雯又泼冷水:“他们根本不想带你去,其中一定有阴谋,没舞伴,叫松柏带个同学不行?”“那些臭波牛?你呀!疑心重、小气鬼……”
蝴蝶雯雯间听见汽车声,知道父母回来了,便挣扎着起床,想向松柏打听今晚有什幺好玩好吃的。
有没有公子哥儿、白雪公主?她穿著睡鞋,蹒珊地走出房去,才只下了数级楼梯,便听见陆华昌的声音,她一惊便醒,竟站着不敢动。“……开心吧!很久没见玫瑰这样笑过。”
“她认识了康公子,怎能不开心?”松柏答话。“你认识康丝不开心吗?”玫瑰的声音透着笑意,没见到她的脸,也知道她心花怒放。
“康丝关我什幺事?”“怎幺不关你事?她是你今晚的舞伴。康丝是康先生的侄女,豪门公主。”
“公主?除了家境富有她还有什幺?早知道利用我做桥梁,今晚我就不出席。”松柏打呵欠:“一晚的应酬、跳舞,烦死。”“你不乐意助你妹妹一臂之力?”陆华昌说。“既然早已安排好介绍康公子给玫瑰认识,他自然做玫瑰的舞伴,我根本是多余的。”
蝴蝶越听越奇,去餐舞会怎幺忽然有个康公子?康公子是谁?她坐在梯级上,两手围住栏栅,把头伸出一点,否则听不清楚。“大庭广众做媒相睇?你一点都不顾妹妹的自尊心?有你出现,局面就定然得体。你大姑母眼光不错,姓康的孩子很有大将之风。玫瑰,他和江森比,如何?”“我不知道。男人看男人,准些,问大哥。”“江森白凈靓仔,康伟男很有型,见识、学问、仪表都会比江森好得多,如爸爸说的,有大将之风。不管男女,都会首选康伟男,江森和他比差得多,就看玫瑰今晚,心花怒放的表情,就知道了。”“我哪有心花怒放?只是餐舞会热闹、好玩,才开心。”玫瑰娇嗔地嚷:“我也没有怎样看姓康的。”“没有?你们跳舞时,我瞧见你仰视他咧开了嘴,像蚂蚁见了蜜糖,你!八九对他一见倾心。”“没有,我没有,爹地,大哥乱讲。”玫瑰在撒娇,可不是生气:“他把我说成女色魔似的,男孩子我又不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