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你的女朋友?已经有了孩子了,为什幺不和她结婚?”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肯冷静一点,我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对不起,丹尼,”他摊一下手:“刚才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会介意,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不想有人受伤害,也许你见过或者听过有关堕胎的惨剧,对吗?”
“我亲眼见过。”史德低垂下头,眼眶都红了。
“那你……”丹尼不忍心问下去:“唉!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你,那位朋友其实是我中学时候的女同学,她被另一个同学追求,但是,她并不爱他,却爱上另一个人。可是,又不知道什幺原因,他们竟有了孩子。可惜,那女同学因为对那男同学无感情,不想嫁给他,可是她又不想做一个未婚妈妈,总之很复杂。”
“你的男同学不制止她的爱人堕胎?”
“他根本不知道,我本来想告诉他,但那女同学以死威胁;如果我告诉那男同学她已有了他的骨肉,她就自杀。”
“其实,非法堕胎和自杀根本没有分别,你把利害告诉她。”
“我已经劝过她了,她不肯听,还约了我明天陪她去堕胎。”
“你答应了没有?”
“我总不能不理她,任她孤立无援。”
“在你带她去堕胎之前,我可不可以去见见她,和她谈谈?”
“你是不是可以劝服她?”
“我相信她听了我的话之后,一定会改变初衷。”史德很有把握。
“那就好!”丹尼很高兴:“其实我根本不赞成她堕胎的。”
第二天丹尼带史德去咖啡座。
思棋已在座等候,穿一套黑色的套装,一顶黑色连面纱的帽子,像个黑寡妇。
“思棋,这是我的同事史德。”
“很高兴认识你!”史德伸出右手。
“请坐!”思棋看见丹尼带了陌生人来,有点不高兴。
丹尼和史德要了咖啡,史德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相片来,交给思棋:“方小姐,你看这女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不错,”思棋淡然的:“有酒窝的女孩子,总是令人喜欢。”
“给我看看!”丹尼接过相片,细心看了一会:“很可爱,样子很甜蜜,哈!史德,原来你已经有了女朋友。”
“这女孩子才十七岁,我已经三十岁了。她是我的妹妹,小妹妹。”
“可是,史德,你不是告诉我,你无亲无故,单身一个人?”丹尼诧异地问:“想不到你还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现在,我真的孤苦伶仃。”
“你妹妹呢?”
“死了!”
“死了?”思棋的反应竟然是热烈的:“你说她死了,不可能,她是那幺健康,她一点也不像有病。”
“是的,她从小至大都没有病,人聪明,功课又好,我常常以她为荣。”
“史德,”丹尼接着他的手:“告诉我,她是怎样死的?”
“方小姐,你愿意知道吗?”
思棋猛点着头:“我正在等着。”
“她是堕胎后,流血不止而死的!”史德用手帕掩住了脸。
“啊!”思棋惊叫,叹息:“那幺年轻,那幺健康!”
“父母飞机失事那一年,我刚念大学最后一年课程,而小菲只有十一岁,我们两兄妹相依为命,可能我太疼爱她,她越大越任性、放纵。十四五岁就交男朋友,我虽然不高兴她经常夜归,但也没有责备她,后来她索性玩到天亮才回来,我教训她几句,她似乎已转好。小菲虽然任性,但是她很爱我这个哥哥,她知道我生气了,她就会变得很乖。直至她十七岁那一年,公司派我去美国深造,回来后,发觉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老佣人告诉我,我去美国后,她交上了一个嬉皮士,不过最近他们似乎已经分手,后来有一天,她面青唇白的由外面回来,我以为她有病,正想请医生,她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请医生,只是求我原谅她。那天晚上我睡不安宁,一晚去看她几次,近天亮时发觉她在床上呻吟,又看见被单上有血,连忙打电话报警叫十字车,送到医院,医生说她下午曾经做过堕胎手术,引至下体流血不止,结果,她就这样……这样的去世了。”
“史德!”丹尼听了很难过的轻拍着他的肩膊。
“方小姐,小菲是去年才去世的,”史德哽咽着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的坟墓。”
“我相信,同时,我很难过,小菲真不幸。”思棋愁苦着脸:“是不是那位黑市医生医术不够高明?”
“如果医术高明就不会做黑市医生。单是仪器、设备、清洁工作已经不会完善,受了细菌的感染,就算不会死亡,也会后患无穷。”
“那位黑市医生有没有被检控?”
“没有,直到今天,警方仍然没有办法找到他,他大概已经溜走了。”史德喝一口咖啡,镇定自己:“丹尼说你想堕胎?”
“是的!”
“那,我和丹尼陪你去。”
“史德,你……”
“方小姐听见那些剪刀、钳子的声音会心怯的,多一个人作伴比较好。”
“刀?”思棋瞪大眼:“要施手术吗?”
“是的,非法施手术。”
“啊!”思棋掌心冒汗。
“思棋,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丹尼打了一个寒噤:“史德,你帮帮忙。”
“丹尼,你怕吗?”思棋问。
“我怕,而且,我也不忍心亲自送你去……唉,我该怎样说呢?”
“不忍心送我去死,毕竟是老同学。”思棋大为感动。
“最好请史德帮忙!”丹尼说。
“我看不必了,要死,也找一处光明、干凈的地方。”思棋说。
史德的耐性是惊人的,他天天找思棋,说服她不要堕胎,安慰她,表示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对不起!史德。”丹尼心里也觉过意不去:“想不到竟然为你带来一串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你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因为你妹妹?”
“是的,因为我对小菲照顾不够,她交上坏人,出了事怕我生气不敢告诉我,结果堕胎死了。”史德每次提起妹妹就悲伤:“我救不到她心里一直很内疚,希望这次能救思棋,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现在她怎样?”
“情绪很差,不过对堕胎的决心已动摇,只要再拖一个多月,到那时,就算她肯付钱,也没有人有胆量为她堕胎。”
“假如不堕胎,她就要把孩子养下来,我知道她决不会做未婚妈妈。”
“不过,我知道她对堕胎已产生恐惧感,所以她老说考虑,但是始终下不了决心。”
“史德,假如你能说服思棋不去堕胎,我和艾迪都会感激你。”
“别把我说成伟大的救世主,其实应该说感激话的是我。因为,你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自从我妹妹去世之后,我没有好好睡过一晚,现在心情已轻松了。”史德忽然想起了说:“那位艾迪,我始终认为应该通知他。”
“思棋以死威胁,我没有办法。”
“让我来想办法。”
“现在,你比我更有办法。”
“那是因为我关心她,每天无论我怎样忙,一定抽时间去探望她。你对她关心不够。”
“史德,我和你不同。”
“有什幺不同?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好几年交情?”
“唉!怎说好呢?”丹尼不想在史德面前说思棋的闲话:“总之,思棋拜托你了。”
“你可以把艾迪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能办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不过,思棋不希望艾迪知道她怀孕,万—……”
“你放心,我不会把事情弄糟。”
“那就好!”丹尼把艾迪的电话号码写给史德。他也希望有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法。
丹尼由房间里走出来:“素姿!”
“通完长途电话了?”素姿由楼下的客厅喊上来。
丹尼跑下楼梯,满面春风:“庄丽淑后天要来了。”
“庄丽淑?”素姿回转身,揽住椅背:“谁?从未听你提过。”
“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个新加坡女工程师。”丹尼坐下来,捏一下素姿的鼻子:“你终于看到她了。”
“啊!就是她。”素姿轻转身,有点兴奋:“她回来探亲?”
“她根本没有亲人在这儿。”
“那一定是专程来看你了。”
“她放大假,想来香港玩玩。”丹尼拿了两个苹果,拋了一个给素姿:“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她带我到处游览,这一次她来香港,我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你刚才不是说,她在这儿没有亲人?她住在哪儿?”
“哈!你看我性子有多坏?庄丽淑托我找一间酒店,我竟然忘记了。”
“住酒店有什幺好?哥哥,你忘记我们家里空着一间睡房?”
“唔!不过带她到家里来……”
“我可以给她做伴,她初来香港,人生路不熟,你上了班,扔下她一个人在酒店,她会感到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