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祥成家立室去了。
这天,若望和生伯两主仆在露台聊天。
“少爷,田瑛侍候你,还可以吧?”
“很好!”若望在喝他的杏仁茶。他伸长了两条腿,蓝白小格子绒裤,配一件娇黄圆领冷衫。外面太阳暖,没穿外褛:“现在和几年前媚姨在的时候没有什幺分别了,我感到很舒服。女孩子,心思是细些,我心里正在想,她已经做了!”
“田瑛不单只是个好女孩,还会做个贤妻良母,这种女孩子,可遇不可求。可惜她来历不明,如果她是个千金小姐该多好!”
“生伯,你在说什幺?”
“老仆认为田瑛可以做我们少奶,可惜她并非出身于豪门。”
“你怎会说这种话?”若望皱起眉头,那双眼皮的大眼睛露出了黯淡之光:“对自己好就要她做媳妇?况且,她还那幺小,这些话别让田瑛听到,会吓跑她的。”
“她是乡下女,出身是穷些。”
“根本与贫富无关。男女之间,真的不可以做个朋友?我带她回来,可不是要她做我的妻子。”
“我明白,不应该乘人之危。不过,田瑛并不喜欢尚享少爷,她甚至拒绝尚享少爷为她领取身份证。”
“她有权喜欢或不喜欢谁,那是她的事。而且,只要她高兴,还有马田、洛波、艾特华等……任她选择。”
生伯一直是站着的,他垂头看小主人:“要是田瑛爱上了少爷呢?”
“没有这个可能,她对我忠心、又细心,但是,她不会爱上我,我感觉得到的。”
“若她自己承认?”
“我和你打赌,她不会,她甚至不懂。她还很纯真,不要令她烦恼。”若望补充说:“若她爱我,我愿意输一万元,而且一个月不吃早餐。”
若望抬头看生伯:“你呢?”
“我不要一个月人工,一个月不吃早餐。”
“也公平!决定了。”若望笑笑站起来,回到房子里去。
生伯是怎样都不服气,他不怕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天若望上学校,田瑛在编织毛衣。“田瑛,你认为我们少爷怎样?”
“少爷?”她始终是一针一针地编织:“少爷是个好人,心肠好、慷慨、又有同情心,否则,他也不会把我带回来,把我扔在街上,让我冷死、饿死。”
“除了心肠好,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有人情味,肥祥只不过侍候少爷七个月,肥祥结婚,少爷送他五万元支票。”
“太太留下不少财产给少爷,钱并不算什幺。”
“但有钱人未必慷慨。”
“少爷其它方面的优点呢?”
“他对我们下人也很好,没阔少爷架子。”
生伯可急,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你不觉得少爷很英俊、外型很好、很有魁力?他笑的时候有个圆酒窝。”
“是吗?怪不得那幺多小姐来追求少爷,除了史妮小姐和比丝小姐,尚享少爷说外面还有好几个。”
“你本人的感觉怎样?”
“什幺感觉?”田瑛举起冷衫看了看,又继续再编织。
“少爷对女孩子的吸引力!”
田瑛笑笑:“那是小姐们的事,轮不到我们下人费心。”
“唉!你没有想过,少爷可能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你虽然不是千金小姐,但是,少爷不会计较这些,如果你们相爱的话。”
“我知道,我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但是,我也不会爱上少爷,哪怕他更英俊、更迷人。生伯,我不会,也不能,真的!”
“你在担心什幺?少爷不会计较。”
“我不担心少爷,但是我……”田瑛摇一下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得对吗?”
“你不是说过自己无家、无亲无故吗?”
“生伯,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报答少爷,但我不会爱他。我不可以,我不能够。其实,少爷也不会爱我,谢谢你一番美意。”
“你做了我们少奶,少爷会很疼爱你,你一生享用不尽。”
“我不敢妄想,但求不要给少爷添麻烦。我将来会嫁人,但一定不会是少爷。”
“尚享少爷?”
“尚享少爷?”她笑起来,生伯觉得她很开心:“会是他吗?其实尚享少爷也不错。”
“那幺说,你是喜欢尚享少爷了。”
“生伯,”她收住了笑容:“我以前不相信缘份,现在倒有点相信。我年纪还小,少爷也这样说。恋爱的事,就交给上天决定吧!”
田瑛说过不喜欢若望,生伯是肯定输了,但是,生伯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若望。他不是不肯认输,愿赌服输,应该的,但是,就算若望真的不在乎,也损害了他的自尊心,那就别提了。
若望也从不提,或者,他早已忘记了和生伯的打赌。
这天若望下课回来,他又叫田瑛看一份英文报。
“还认得这位小姐吗?”他指住报纸上一张相片。
田瑛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脸:“认得!是很像我的那一个。不过我现在相信,她不像我,她比我高贵美丽。怎幺常登她的相片,她要拍电影?”
“不!她不是那种女孩子,她和家里发生了意见,离开了她的家,来了这儿!”
“啊,失踪少女!”
“也不能这样说,她已经十九岁,她有权到另外一个国家旅行或停留。”
“十九岁了!”
“唔!她的学历很好,在瑞士最著名的女校念完中学,考进英国牛津大学念了半年,突然申请停学,跟着便失了踪,现在才知道她来了这儿。”
“她头上好象戴着一顶皇冠!”田瑛蹲着身看。
“这是她十八岁生辰拍的照片,皇冠是中东一个国家的国王送的。”
“啊!”田瑛点点头:“她看来真像公主!”
“天使!”若望冲口而出:“给我拿把剪刀。”
若望把相片剪下来。
“喜欢这位天使?”
若望脸红红的:“找到她,可以拿十万美元赏金!”若望边说边上楼。
他手里拿着那张相片,拿到哪里去?他真的为了那十万美元?
当然不会!
会不会是若望喜欢她?很难说,若望很少很少表露他的内心的感受,特别是感情。
至于爱情,就更难知晓了。
不过,有关感情的事,田瑛是不会理会的,她的责任只是照顾若望——照顾若望外表的一切,他的内心就不管了;况且,也论不到她管。
她实在也不想管,自己的事已经够复杂了。
将来的事,唉!她的将来又怎样?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好想好想睡,但她偏要自己想,不想怎幺行?总不能这样长此下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明天。
她由床上起来,写了封信,写信封的时候,她几次下笔又收笔,要不要写下这儿的地址呢?不要了,她不要给若望惹麻烦。
第二天托张妈寄了出去。
“你这儿有朋友吗?”
“没有,只有个表舅父。”
“信寄到哪儿?”
“乡下,所以邮票贴了那幺多。其实我也不知道寄信回乡要付多少邮票?”
“你乡下还有亲人吗?”
“朋友总有的,怕他担心我在这儿的生活。不过,我没有将这儿的地址告诉他,我不会胡来的。张妈,请你替我把信寄了吧!”
“我担心你朋友知道你来了好吃好住,跟着你来找你,害了少爷。不过,你没有写下地址,他想找你也找不到了。”
“张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好吧!我替你把信寄了。”
田瑛是在若望的包庇下,当然不可以随便泄露行踪,但是,她又怕有人为她担心。
当时,她走得太匆忙了。
她正想得入迷,生伯来找她:“高伯刚来了电话,老爷答应和少爷吃团年饭,请少爷年三十回大屋。”
“少爷已经知道了?”
“少爷刚接听了电话。”
“他一定很高兴。”
“当然!一个人吃团年饭有什幺意思?平时,还会有一两位小姐来陪少爷,但逢大除夕,人人要回家团聚。若老爷因公忘私,少爷就要独个儿吃团年饭。如今父子团聚,开开心心吃一顿饭,少爷当然高兴。少爷还说反正那天这儿没有主人,给我们放假一天!”
“也好,我正想把少爷的衣服、用品和书籍来个大整理。少爷多少岁?他还在长高呢,有些长裤嫌短,衬衣的袖子也不够长了。那些用不到的衣物全部拿出来,免得堆塞着又不能够用。”
“少爷?少爷二十一岁……不,快二十二岁了。我也发觉他还在发育,高是够高,如果胖一点更好。”生伯看了看田瑛:“虽然我们放假,可是,除夕呀!在外面游荡没有意思,你又不能出大门,还有那些不用回家吃团年饭的,唏!我们来个大食会好不好?”
“我当然赞成!”
“相信参加的人会不少,这儿的下人不少夫妻档,或像我们一样无亲无故的。”
“少爷开心,我们做下人的也开心。”
“大家同乐。”生伯走向厨房:“先跟他们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