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以前下人间的房间好多了,开了窗,就看见花园。
她这个女书僮,是特别些。
除了吃饭回下人间,平时,她都在房子里。
偶然,她也会和肥祥聊聊。
“祥哥,这几天你怎幺老是叹气?”
“我侍候少爷大半年了,你知道吗?”
“知道。少爷待你不好吗?”
“就是好,所以我才痛苦,不知道应该怎样解决。”肥祥又叹了一口气。
“这就奇怪了,主人对自己不好,心里才难过,不知该转工作?还是留下来?倒没听过主人对自己好,自己会痛苦。”
“主人对自己不好,一走了之就是了,主人对自己好,怎忍心开口辞工不干?”
田瑛放下画报很意外地看了看他:“祥哥,你不是要辞工吧?”
“唉!我是最孝顺我妈的,所以她的话,我不敢不听。”肥祥深锁双眉:“她要我辞工结婚。”
“结婚?这是好事,为什幺没有听你说过女朋友?”田瑛放好了画报,看看钟,等若望下课。
“我根本没把她当女朋友,她是我妈的干女儿,常常去看我妈妈,我是把她当契妹。”肥祥在诉苦:“上次回家,妈要我成家立室,娶我的契妹。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中开了间饼店。如果我娶了她,就要打理饼店,不能再出来做事。”
“这不错嘛,男大当婚,太太是母亲挑的,而且娶了她还可以当老板,以后你母亲有好日子过。”
“可惜我不喜欢她,而且,我也不想辞工,我走了没有人侍候少爷。”
“少爷会另外请一个人代替你的工作。”
“别人能像我一样,对少爷照顾周到?”
“这个就难担保,可是,如果你不答应回家,你母亲会很生气。”
“那才使我进退两难……”
田瑛站起来:“少爷快回来了,我先出去……”
“若望!”比丝追了上来。
“早安!”若望看看她:“笔记又没抄好?”
“抄好了,”她喘口气:“喜欢听音乐会吗?”
“先要看看是哪一个的演唱会?”
比丝把手上的海报一扬。
“近藤真彦,他下个月才开演唱会。”
“但票子十二月份就发售了,我们一起去欣赏?二月七日,第一场。”
“对不起,史妮好象跟我提过,她也要请客。”
“但是,我昨天听她答应了爱德华。”
“是吗?”若望和爱德华不能够算是朋友。因为,大家不同系,而且平时连交谈的机会也没有。
“若望,陪我去,我已买好票子。”
“我先答应了史妮,看她怎样说,过两天我答复你,好不好?”
“好的!守信用是美德……”
“爱德华,”比丝中午时去找他:“你已经放弃追求史妮?”
“谁说的?”
“她喜欢听近藤真彦演唱会,你知道吗?”
“真的?”他很高兴:“我去邀请她。”
“但你已经买不到票子了。”
“哎!我和她真没缘。”爱德华挥挥手:“机会一定又给高若望拿走。”
“我可以送给你两张票子;不过,有条件。”
“开出来,十条八条条件都不是问题。”
“我要你缠住她,天天约会她,不让她有多余时间和若望在一起!”
“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把高若望抢到手,怪不得人人说波基小丝不简单。”
“各得其所,不好吗?”
“好!这一次我要大进攻。”
比丝和爱德华商量好,然后比丝又去找史妮。
“送你一份礼物。”比丝把一卷纸放在史妮手里。
史妮拉开纸一看喜悦地叫了起来:“近藤真彦?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你也喜欢近藤真彦,你舍得?”
“舍得,好朋友嘛。况且,下个月我便可以看到他本人,真好运,若望答应陪我去看近藤真彦的演唱会。”
“什幺?”史妮脸一板:“若望这个人,他老早答应了我,竟然又去约你?”
“你和他约好了吗?真对不起,我事前并不知道。”比丝很不安的样子:“你不要怪若望,他没有主动约我,是我约他的,票子也是我买的。史妮,你让我一次好不好?”
“怎幺可以?我也要看近藤真彦的演唱会。”
“另外叫人陪你嘛!只要你高兴,还怕没有人抢着陪你?校花呀。”比丝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和史妮哗啦哗啦的性格不同:“若望陪我听一次音乐会,是不会看上我的。史妮,求求你!”
“但是……”
“史妮!”爱德华走过来:“我想预约你下一个月八日,行不行?”
史妮昂昂头,骄傲的样子:“那幺长远的事,谁知道那天会怎样?你结婚?”
“女朋友都没有怎样结婚?”爱德华陪笑说:“我只是希望能请你去欣赏近藤真彦的演唱会。”
“啊!”史妮心里一乐,总算有个不错的人来充场面,但是她口里却说:“一个月后的事,还是迟些再谈吧!”
“史妮,若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会把票子送给别人,到时我想请你也没有票子。”
“爱德华一番诚意。”比丝在旁边为他说好话:“你就答应他吧!”
史妮恨若望失约,完全不守信用,她也想利用爱德华气气他:“好吧!看在比丝份上,答应你这一次。”
比丝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
第二天,若望在校园看见史妮,正想跟她打招呼,她昂首不理。若望不知这根由,不禁心里奇怪起来。
下午和比丝吃午餐,提起史妮。
“有些女孩子很奇怪,总喜欢新鲜,大概史妮和你相处久了,日久生厌。虽然爱德华比不上你,她也要换换口味,碰巧爱德华全力追求她,她就变心了。”
“日久生厌?那夫妻结婚三年,岂不就要离婚?莫名其妙。”
“史妮或许不是这种人,不过真有这种人,但是,我就不会。”
“常听人说,人的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哪有日久生厌?日久生情倒是有。”
“你不要生气,下次见面,不要和她打招呼就是。”
“我没理由生气,她只不过是我的同学,又不是女朋友。招呼总会打,这是礼貌,她不理我只证明她没有礼貌,并不是我的错。”
“若望,晚上我们去看电影。”
“我想留在家里,不想出去,改天吧。”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闷都闷死了。”比丝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睛望住他,眼神是充满爱慕的:“你不怕寂寞吗?”
“当然怕!”若望低头喝口茶:“但我是属于家的。”
“我去你家陪你。”
“谢谢!但是,你知道我不大喜欢请朋友回家。我怕静,但也怕太热闹,连马田他们,也是一个月才到我家一次。”
“既然你今晚不想热闹,改天吧!”比丝一直在捉摸若望的爱恶。
“好的。”
若望的性格,一向比较内向,又或许应该说,他比较依恋家庭生活。
他母亲死得早,当他念小学一年级时,他爸爸就把媚姨请回家里来,看他功课,同时照料他。
若望常常回忆起他们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父亲下班,三个人一起看电视,他也感到很开心。
他常在不自觉中,把媚姨当母亲,可惜妈死得太早,若望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因此,他只有尊敬她。上大学前的日子,他最爱爸爸,第二个人就是媚姨。
媚姨很疼他,很宠爱他。
他记得有一次,他对高共荣说:“爸爸,我要媚姨做我的妈妈。”
高共荣马上说:“好呀!我向媚姨求婚,她答应就行了。”
若望把这番话转告媚姨,媚姨只是娇笑,并没有反对。
其实,高共荣和玉媚,已经恋爱了几年。
可惜,他们的婚事,遭受外婆反对,高共荣爱妻敬岳母,他和玉媚的婚事,便拖住了。
玉媚没有恨,仍然在高家照顾若望父子。
三年多前,高共荣忽然对政治有兴趣,开始竞选议员,这三年多,他出钱出力,在本地的名望已经很高。
外婆去世,高共荣也没有婚事重提,事实上他为了向政坛的高峰爬上去,对玉媚甚至儿子,也没有时间关心。
不久,也不知道为了什幺原因,玉媚和高共荣吵得很厉害,一个晚上,玉媚突然离开高家。一年后,若望才知道她回了美国的母亲家。
如今,若望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媚姨,甚至连家也没有。
祖屋每天有不少人来往,不是亲戚朋友,是一些与高共荣、与政治有关的人。同一间屋子,父子碰面,高共荣也没空和儿子聊两句。
高共荣一个月难得在家吃顿饭,有事找他必须预约,家里来往人多又吵。若望越来越孤单,于是,便搬到母亲留下的别墅去。
过去,美满家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玉媚回来,若望多希望她留下,多希望她能改变父亲,再过从前的生活,但是结果呢?玉媚含着一眶泪水回美国去了。
若望有五个要好的男同学,但是,同学有同学的家,有他们的生活,不是人人像他那幺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