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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规定不能有?”他朝书架指一指。“中文书多过英文书.有一半关于音乐的!”

  “你该学音乐!”她说。

  “我喜欢音乐,可是要我一本正经当它是学问般地研究,我就会大失兴趣。”他说得好古怪。

  “当它是闲暇时的消遣,我反而兴趣浓厚!”

  “从来没有你这样的怪人!”她随手抽出一本书。“你也看中文的散文集?”

  “看得大多,”他笑一笑,“台湾出的我几乎全看了,白辛的、晓风的、于梨华的,还有好多忘了名字的作家!”

  “你认为谁的最好?”她的兴趣来了。

  “很难下断语,要看各人的感受,”他想一想。“我偏爱晓风的,不因为我认识她,也不因为她与我一样是基督徒,她——能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浓得化不开的真擎感情,去描写一件最平凡的事,而又能那幺深切地感动人!说句真话,每次看那本(地毯的一端),我总是梗住喉咙,不由自主地感动着!”

  “我也有同感!”她几乎是叫起来。“你认识晓风?”

  “不是很熟,”他点点头。“去年毕业后我到台湾去玩了一趟,在教堂里认识的.还有她的丈夫,一位出色的法律界人士!”

  “她怎幺样?她是怎幺样的?”她稚气地抓住他的手,晓风是她最喜欢的作家啊!

  “她是个斯文、沉静的女孩子,”他想一想。“很热诚,也很有深度,就像她的文章一样!”

  “唉|我真希望能见到她。”她自语着,“还要看看她描写得那幺真诚、那幺敦厚、那幺好,那幺难见的“德”!”

  ““德”已经是她丈夫了,还有了一个孩子,”他说:““德”并不叫“德”,他姓林!”

  “不管叫什幺,他在我心中就是“德”,是在香港永远找不到的那种男孩子!”她热切地。

  “太贬低了香港的男孩子,有人抗议!”他盯看她。

  “哦!”她脸一红,不再说下去。“我不是故意的!”

  “别谈别人了!我弹一曲钢琴给你听!”他自顾自地坐下来。

  他弹的是一首“匈牙利狂想曲”,他自然不是一流的钢琴家,却弹得很有感情、很有气魄。

  咏梅倚在钢琴上,看看他震动的手臂、看看他飞跃的手指,音乐悄悄从耳边溜走,依稀只捕捉到一些飘渺的音符。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脸上、身上,他那傲然的神色、他那旁若无人的自得,她想起刚才“很多女孩子”的事!

  她不能不问,除非她不关必、不重视!

  音乐停了,他用手掠一掠额前一片乱发。

  “好象不很欣赏!”他不真心的。她眼中那一丝迷蒙代表什幺?他喜欢那纯真的模样。

  “你带每一个来到的女孩进入你的王国?”她低喃似自语的。“很多女孩子?”

  他的眉峰聚拢,好半天,轻拍她的手。

  “很意外的问题,你太敏感!”他不置可否。

  “为什幺不直接回答我?”她用只手托着腮。

  “是——很多女孩子,”他耸耸肩,神色有丝困惑。“爸爸的学生、妈妈的学生、哥哥的朋友、爱琳的朋友,还有我的同学和朋友。”

  “是吗?”她毫无表情地反问。突然之间,她发觉一件事,他们之间还陌生——可怕!

  她不该跟他回来的,她想。

  第三章 误会冰释

  整个星期,咏梅的情绪总低落着。

  她什幺心情都没有,就连上课也那幺心不在焉。

  地困恼着。

  文仲虽引领她参观他的王国,但是,她只不过是那幺多参观者中的一个,她有什幺值得欣喜的?

  她警惕着自己,就在他门边却步是否上策?

  她很明白,她无法完全进入一个陌生的王国!

  她和文仲仍然陌生,不是吗?

  她只知道她是文教授的儿子,是诗班指挥,爱好音乐却学了建筑。他偏爱晓风的文章,他有稚气的一面,他还有许多朋友!

  仍然陌生!她不了解他的心!

  是他不曾打开心门让她进去,她渴望能进去的——不只进入他的王国,还有心门!

  讲台上.文教授讲得很起劲,就像过去一年里每一堂课一样,他并没有对她特别一点!

  他一定当她是参观文仲王国的其它女孩一样吧!

  她觉得自己真傻!

  吃两次饭,多讲几句话、多笑几次,在这个时代里简直是最普通的事了,就好象以往打个招呼,她竟窃喜了好一阵子,不傻吗?

  她懊恼地用原子笔狠狠在纸张上画着。

  她先画一个大圆圈,在大圆圈旁边画了许多个小圆圈,然后又画一个特别的圆圈,比其它的小圆圈大些,也更圆一些,这个特别的圆圈是她吗?

  可会有一天,这特别的圆圈能发出一种巨大的力量,像航天员手中的死光枪一样,把其它的小圆圈都消灭吗?

  爱情也像战争,有时候是很残忍的!

  下课了,她没精打采地合上书本。

  一天又结束,明晚又将是练习唱歌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会去,去了又如何?

  她只不过其中一个!

  “咏梅!”林正平神色严肃地站在她面前,他已失去那种爽朗的笑容,谁说爱情不残忍?“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你说吧!”她勉强振作起来,正平仍是同学。

  “一起走出去吗?”他看着她,很诚恳。

  “好!”她犹豫半晌,终于点头。

  这不算敷衍,是吗?他有话说!

  似乎是很难启齿的一件事,走了好一段路,他依然无法说出来。

  “林正平,你知道明天有考试,我想早些赶回家!”她暗示着。

  “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他急忙说:“我是想告诉你,文教授的儿子和我哥哥是同事!”

  “文仲?”她皱皱眉。事情必不简单。

  “文仲学的是建筑,他替此地最大的一间建筑公司设计房屋图样的绘图”他说:“哥哥在那间公司人事部门工作!”

  “哦!”她看看他,不置可否。

  “文仲是很特别的男孩,很有才气,”他吸一口气,在支持自己的信心吗?“他也是教堂唱诗班的指挥,音乐造诣很深!”

  “是我那间教堂!”她说得很平静,却不能真平静。

  “哥哥还说——唉!咏梅,我希望你自己去看看!”他不愿说下去。

  “还是你说吧!”她笑一笑。她惊讶于自己的冷静功夫,有些人是绝对假装不出呢!“我知道你是好意的!”

  “他有很多女朋友!”他涨红了脸,很费力的。

  “我知道,”她说。心中着实有一种受伤害的感觉。“可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吗?”他险上光芒一闪。“不过——我不是想破坏,我只是担心你!”

  “我明白,”她低下头。由林正平来告诉她关于文仲的事,她觉得很难堪。“我完全明白!”

  “我相信文仲——不是真风流,”他说得好幼稚。“喜欢言乐的人总是——不羁的!”

  “谢谢你告诉我,”她深深吸一口气。“我得回去了!”

  “咏梅,我——”他想说送她。

  这个善良的男孩子,他不明白吗?爱情,不是施舍!

  “明天见!安迪!”她挥挥手,径自走了。

  她又叫他英文名字,她把他们之间距离,又拉远了。

  林正平颓然地叹一口气,似乎真的无望了,即使没有文仲也一样!

  他摔一摔头,他毕竟善良而爽朗,既然无望,那幺,他真心地祝福!

  这一份幸福不属于他,他不能强求!世界上还许多份幸福,总有一份是为他预备的,他只要耐心地等待与找寻!他对自己点点头,又开心起来!

  祝福别人也一件很快乐的事!

  咏梅可没有这幺快乐。

  她搭船往九龙,然后乘巴士回家。她很想不在乎林正平的话,但那些话深深地优乱了她。

  地无法在家中安静地看书,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到文仲的公司里去看看?

  她跳起来,看不下书就干脆不看,免得徒伤脑筋。她到楼梯转角处,拨了文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文仲的母亲,她似乎很意外。“咏梅!有什幺事吗?”她问。

  “我想知道文仲公司的电话号码,文师母,”她好紧张。“我有一点事找他!”

  文仲母亲说了一个号码,又说了一连串欢迎她再去的话,然后挂上电话。

  她喘过一口气,紧捏着那张电话号码的手已经冒汗了。她在考虑该不该行这个电话o文仲整个星期不找她、不理她,最方便、最简单的电话都不打一个,表示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吗?

  她主动地行去找他,是否——有点那个?以后别人说起来还以为她在开倒车!

  女孩子开倒车,是件很丑的事!她不是新潮女孩子!

  她矛盾地回到卧室,有了号码而不打去更难令她安镜了!她咬咬牙,不管怎幺说,打个电话别人未必知道,也不算什幺——开倒车阿!

  她奔去楼梯口,站在电话旁时已在喘息,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吓得倒退一步,谁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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