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奈浮云蔽日,这些小人偏生当道!”郑永叹了口气。
“爹,我看这件事情不寻常,八成是童贯和蔡京狼狈为奸想要整垮我们,这些年来他们不是一直对旧党的人赶尽杀绝吗?”玄羽提出他的看法。
一定是这回西夏的战事失利,蔡京才会拿他们开刀的。
最糟的是蔡京十分受宠,向来有本事双手遮天,如果他有意要陷郑家入罪是很难有法子扭转乾坤了。
“唉,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就是这个道理。”郑永摇摇头,“我只是不甘心,身为一个武人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怎么能够被这些朝中的小人陷害而死得不明不白呢?”
闻言,郑夫人已泣不成声,“老爷……”
“爹……”皓羽也哽咽起来。
“爹,我们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比沙场上更难对付的敌人,唯有越战越勇,绝不能有丝毫的退缩!”玄羽激动的道。
“玄羽,你……”郑永抬起头来看他。
“爹,蔡京不是说参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有许多书画珍品吗?”玄羽提醒他。
“是啊,可是那是他的传家之宝,他如何肯让?”
“如果我们两家成一家,他的传家之宝岂不也就是我们的传家之宝了?”
“玄羽,你的意思是要和曾家结亲?”
“是的,爹,我听说他家只有一个女儿,如果她嫁入我们郑家,那些个书画珍品岂不也成了我们的?”玄羽的表情有些狡狯。
“玄羽,你想要娶曾大人的千金?”郑永瞪大了眼睛。
“是的。”玄羽点点头。
“玄羽,我不赞成你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骗取曾家的实物!”郑永义正辞严责备儿子。“我们郑家向来以清白传家,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不愧不怍!”
“爹……”玄羽不知道如何说服他。
他早就知道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被小人设计身陷大牢,含冤而死!不仅为了爹的生命,更为了爹一世的英名啊!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只要能够救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更何况对付像蔡京和童贯这种小人,根本就不必讲什么清白或愧怍!
拿新党的人来对付新党的人再恰当不过的了!
“玄羽啊,我们不知道曾家千金的品貌、性情如何,而且我们正准备要替你去向司马小姐提亲的……”郑夫人皱起眉头道。
“娘!”玄羽对母亲微微一笑,“曾大人官高位显,曾家千金必定也是大家闺秀;至于司马小姐……我想司马小姐匹配皓羽也很恰当啊。”
自从司马温公仙逝之后,朝中的人纷纷和司马家画清界线以免受到牵连,唯有郑家始终和司马家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他向来景仰司马光这样有名望的君子,原来也有意和司马家缔结亲事的,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玄羽,曾大人是新党的人,和我们旧党是敌对的,再说如今曾家权势如日中天,他们怎肯和我们旧党的人有牵扯,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郑永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一定要试试!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我们有机会觐见圣上,就可以揭发童贯和蔡京的恶行了,不是吗?爹,如果我能够求到这门亲事就请您成全我!”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郑家人仍然是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玄羽已经在心底暗下决定了。
第二章
参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长成,不少贵族子弟皆托人来提亲。
“曾大人!”中书侍郎张遥亲自上门求亲,“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让,你我两家门当户对,若能玉成这桩婚姻,岂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张大人抬爱。”曾樵谦虚的答道:“小女不过是胡乱读些文章罢了,怎能与令郎才高八斗相提并论呢?”
“曾大人客气了,事实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张遥笑了起来。“今年元宵灯节小犬对令千金一见倾心,非要老夫来提亲不可。”
曾樵有些震惊,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他并不想与张遥结亲,不只因为朝中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高,当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后,就是他和吕惠卿等人将新政弄得乌烟瘴气。
再说谁不知道他儿子张垣英是一个爱流连花街柳巷的浪荡子,临仙要是嫁过去哪有幸福可言?
没想到张垣英已经偷窥过临仙的美貌,今日上门提亲,看来是势在必得,如果没有相当的借口,他是很难拒绝这门婚事了。
当曾樵脑中不断苦思婉拒的方法时,一名仆人来报,“大人,枢密院郑永郑大人的公子求见。”
“快请。”
玄羽走了进来,向曾樵行礼,“晚辈郑玄羽,见过曾大人。”他抬头看见了张遥,转向他致敬。“见过张大人。”
两人也向他点头回礼。
郑永多年来征战边疆,镇守西陲,是自范文正公之后的征西英雄。他为人耿直,以清望之声称誉朝廷,曾樵虽然不曾与他相交,却对他深感钦佩。
曾樵仔细瞧着郑玄羽。郑永的儿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谓是人中之龙。
“郑公子,今天来是……”曾樵请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来向您提亲。”玄羽起身行礼。
闻言,曾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郑公子,你的确冒昧得很,谁不知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你何以独断独行上门来求自己的亲事?”张遥冷哼一声。
“张大人,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纪虽轻,爱慕淑女是极正常之事。”玄羽说得理直气壮。
“难道郑公子和小犬一样,也见过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张遥讶异的道。
听见他的问话玄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见过曾家的千金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男人何缘得见?
张遥的儿子竟然见过曾家的千金,哼!这些新党人的作风果然不同!
“张大人,曾小姐深居简出,晚辈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对于他们这种不合礼节的作法相当不以为然。
张遥察觉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一时无言以对。
曾樵却对玄羽的胆识与智慧暗暗惊服,他询问道:“郑公子,你去年武举高中,如今可是留在军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学习经略西夏事务。”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频频点头。
“曾大人……”张遥见曾樵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颇有好感,心中不悦。“论武,小犬或许不能和郑公子争胜;但要说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风。”
闻言,曾樵为难得很。
玄羽突然开口,“曾大人、张大人,小侄倒有一个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与张公子挑战,文、武各赛一场,定要分出胜负才算,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
“这……”张遥吓得张大了嘴。
若要文斗,儿子吟风弄月未必能取胜;若要武斗,儿子的花拳绣腿只怕难全身而退,万一有个闪失……
“郑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却点头称是。
他实在是松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教张遥知难而退了。
再说眼前这个郑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备,还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得此乘龙快婿也不算辱没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张遥看事情似乎难有转机,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郑公子,只怕你们郑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闻言,玄羽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唉!他爹早就说过新党和旧党的人联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党如今正得宠,谁不是对旧党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况曾樵位居副相权大势大,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来提亲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是凭着一股勇气与坚持,希望能有机会成功,但谈到门第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反驳。
“张大人,郑家镇守边疆功在朝廷,我们曾家还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圆场,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这回反倒换张遥涨红了脸。
他眼看曾樵对玄羽一面倒的态度,猜想提亲恐怕没什么指望,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感谢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宠若惊。”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来,“玄羽是吧?既是贤婿,何不改称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玄羽说着随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来,“毋需多礼,贤婿可回去禀明令尊请人择日下聘。”
“多谢岳父大人。”
于是,曾家与郑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临仙得知曾樵将她许了人,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对方是个镇守边疆的英雄,而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忧的是对方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性情好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