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凡,你别理君严,老师不会让他剪掉你的辫子。你老实说,想不想和别的同学坐?”
小女生想了很久,才低声说道:“不想。”
小男生登时忘了痛,开心得蹦蹦跳,活像只小猴儿。
“不想?你不是说最讨厌他吗?”
老师特别强调那个“最”字。
“可是,”小女生声音细若蚊鸣,不用力听很难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萧君严他会帮我吃便当。”
“啊?”
小女生指着正在表演后空翻的小男生,闷闷地说:“他都会帮我吃便当里的青菜。我讨厌吃青菜,但妈妈说不吃青菜要打手心。”
小男生得意洋洋地说:“对啊!要不是我,她的手早被打断了。”
小女生脾气涌上来,大声指控道:“你不只吃青菜,你还会偷吃我的炸排骨和花枝丸!”为了不被打手心,代价也挺大的。
“我怕你太肥嘛!”小男生笑嘻嘻地调侃着。
“萧君严,你去死啦!”
“笨妞!你就只会叫我去死。”
“那你怎么不真的去死?”
老师摇头笑了。小鬼头们自有他们异于大人的沟通方式,吵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愈吵愈好,她的担心反而是多余呢!
☆ ☆ ☆
“萧君严,你睡死啦!醒来!”
萧君严咕哝着。不要吵他,他梦到大妞小时候的样子,他想多睡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萧君严,国家付钱让你睡觉喔!给我起来!”
萧君严还没醒,高岳勋倒被吵醒了。
擦了擦睡梦中流下的口水,他没好气地说道:“小姐,现在才一点,十二点到一点半是午休时间,要洽公等会儿再来。”
“我的案子又不是你办的!我找萧君严!”
当事人都没抱怨了,你罗嗦个什么劲!
哪家公司的会计小姐居然敢得罪关税局的公务员,她很想被查账吗?高岳勋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这种白目的家伙。
“你哪家公司的会计小姐?”
“恒顺制药袁若凡。”大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怕你喔!
袁若凡最恨公务机关的官僚作风,眼光中满满的挑衅味儿。
恒顺制药!
袁若凡!
高岳勋和萧君严同时睁大眼睛,原本缠得两人昏昏沉沉的瞳睡虫,此刻全都识相地自动退场,闪得远远的。
“喂!叫你家会计主任滚过来!”
“喂什么喂!”
袁若凡怪异地瞪着高岳勋,她没见过这号人物,应该不可能得罪过他吧!他好像对她很有意见,这又该从哪说起?
“找我有什么事?”
萧君严把工友泡好的乌龙茶递给她。看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喝茶降降火绝对有必要。
高岳勋对恒顺制药的爪牙都没好感,然而男人的动物性凌驾一切,他很快发现白目小姐腰很细、腿很直,该胖的地方很有料,身材不赖。
高岳勋惊叹的眼光让萧君严老大不爽。他不喜欢小高看大妞的样子,像是电玩迷看到PS2,标准的见猎心喜!
“你为什么罚我们公司三倍的漏税金?”
补税也就罢了,毕竟多送来二十箱药是事实,但漏税金未免罚得莫名其妙,政府抢钱也不能这么搞啊!
公事先解决完,再来叙旧也还不迟。
萧君严说出自己的理由:“你们漏报二十箱的药没打税,依法要处罚,我只是照规矩做事。”
袁若凡将一大叠英文传真文件放在他桌上,按捺着脾气解释道:“我们只跟国外订一百箱药,国外公司在没有事先知会我们的情况下寄了一百二十箱过来。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知道事先要申报一百二十箱的进口关税?不能怪我们,你罚得没有道理。”
举行季未回馈好歹也通知一声吧!不声不响地多寄了二十箱药,害公司被罚补缴一大笔税金。袁若凡简直被“阿豆仔”气到爆炸。
萧君严双臂环胸,表情一派轻松。“只要漏税就要开罚,至于你们内部作业出问题,这个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
袁若凡很快被激怒了。
“你讲那什么话!杀人放火都要出于故意或是有过失,法律才处罚,今天我们只是违反行政机关订的作业规则,为什么不问我们有没有错就开罚?这是什么烂法律?抢钱也不是这种抢法。”
论真讲,袁若凡的质疑也有道理。萧君严也知道关税局抓到厂商漏报关税就祭出罚单不太合理,有利用罚单充实国库的嫌疑。
但机关内部的做法一向如此,他不能破例,否则长官追究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少说也送他一支申诫,连带考绩奖金也会受影响,关系到他的荷包,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仿佛觉得气氛不够紧绷似的,明明没高岳勋的事,他偏偏要插上一脚。“君严对你已经很优待啦!才罚三倍而已。要是我啊!法律规定能罚十倍,我就不会只罚九倍半。”
“你们太过分了!”袁若凡怒道:“景气差,公司经营已经很难了,税指单位还一直找麻烦。是不是逼我们出走,你们才肯罢手?台湾的企业都走光了,看谁纳税养你们!”
“喂喂喂!你也扯太远了。”
女人就是要贞静文雅的才惹人怜,这位小姐又凶又悍,别说女人味,连男人味都没有。高岳勋很快打消向她要电话的念头。
他们的争执声很快引起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洽公的民众探头探脑地往他们猛瞧,连警卫都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袁若凡盯着萧君严问:“一句话,你真罚还假罚?”
公文书都作出去了,还能假吗?
“当然是真的。”
“我们不服,要申诉。”
“一人退一步,你们不要申诉,我把裁罚金额降成两倍就好,OK?大家都不要没事找事。”
“不合理的罚款,我们一毛钱都不缴。”
袁若凡冷冷瞥了萧君严一眼。她跟这家伙犯哪门子冲?于公于私都缠斗不休,没一天安宁。
“那我也帮不上忙。”
萧君严轻叹。依法行政是公务员的最高准则,他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没必要多说废话,法庭上见!
袁若凡潇洒地转身离去。
第五章
“宇诚在外头有女人?你确定吗?”
“他常常不回家,问他去哪里也不说。我在他口袋里搜出电影票根和百货公司签账单,他一个人去看电影吗?一个人去逛百货公司吗?”段彧茹泪如泉涌,哭得哽咽难言。“成天吵着要离婚,我快被他逼疯了!”
袁若凡心往下沉,连离婚都出口了,事态果然严重。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现象?”
“蜜月旅行回来后他就变得怪怪的,”段彧茹两眼哭得通红。“小凡,你知道吗?我才刚流掉孩子,难过得想自杀,我多么希望他陪陪我,但他每次跟我讲话都很不耐烦……”
袁若凡听她说得哀切,不禁叹了口气。
去他的减肥!这种时候没空理会和萧君严的赌约了!
心口感到说不出的烦躁,袁若凡拉开抽屉,拿出窝藏很久都没开封的洋芋片,一片接着一片塞入口中。
她没办法在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的状况下,清理一团乱的复杂关系,她需要很多热量才能帮段彧茹解决老公外遇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我猜是他公司职员。”
袁若凡飞快地思考。猜测做不得呈堂证供,抓奸这档事交给专业征信社处理,才能找到范宇诚偷吃的证据。
“你要不要委托征信社调查?”
“委托征信社不好吧!如果被八卦杂志社听到风声,写出难看的文章,公公婆婆饶不了我,他们很爱面子的。”
身为踩跺脚就能震动半边天的商界巨子,八卦杂志社恨不得拿范家少主的花边消息增加销量,所以小两口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还好说,传出去就不得了,反而让事情更难解决。
“大小姐,你别只会哭,动动大脑啊!他一定有地方露出破绽的。”袁若凡催促着好友道:“手机号码?信件?有没有这类的东西?总是要先找出狐狸精是谁,我们才好进一步处理。”
“我查过他的手机,有个经常打来的号码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宇诚都用伊媚儿联络事情,不写信。”
“那个手机号码你有没有抄下来?告诉我。”
段彧茹把从老公手机通讯录抄下来的号码念给袁若凡,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查过他的公司通讯录,没有职员使用这个号码。”
袁若凡翻了翻白眼。“彧茹,长点心眼。这年头谁只拿一支手机啊?如果我是勾引你老公的狐狸精,我才不会拿跟公司联络的手机打给他,又不是昭告天下我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知道手机号码又能怎样?电信公司不会告诉我们用户是谁。”
段彧茹曾经多次向电信公司查询这个号码的用户,电话公司以保障客户隐私为理由拒绝透露,她又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拗,只好不了了之。
袁若凡压低嗓子道:“我们小老百姓打去问,电信公司当然不说,有关系的人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