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亚凡将枕头抛高,欢呼道:“才一个月耶!你就瘦这么多,加油哦!再瘦一点你就是如假包换的美女了。”
“少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又帮我打精力汤、又替我加油打气?是不是有企图?老老实实招出来。”
姐妹不是白当的,小妞啥时关心过她的近况?搞不好连她还活着都不知道!反常则妖,其中必然有诈。
袁亚凡小嘴微瘪,委委屈屈地道:“说得好像我很没良心似的。难道我不能偶尔关心你吗?”
“耍骗啦!再装就不像了。”袁若凡没被小妮子假到不行的苦情戏唬弄过关。“是不是信用卡刷爆了?还是又相中哪家的名牌服饰,打算叫我替你买单?”
说到名牌,这就是重点啦!
袁亚凡亲亲热热地搂住姐姐,腻声说道:“大妞,人家好想要仙黛尔的刺绣内衣喱!你买给我好不好?”
袁若凡手臂上浮起一粒粒鸡皮疙瘩。她不习惯和别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就连亲妹妹也不例外。
“内衣干吗买名牌的?穿在里面又看不到。”
袁若凡对妹妹追逐名牌的心态相当反感。小妞自诩为“月光仙子”,初五领薪水,不到十五就花光了,根本撑不到月底。
有这种思想老旧的姐姐真丢脸,可不可以登报脱离姐妹关系啊?
“今年流行无肩袖上衣配低腰牛仔裤,露出内在美才叫炫。”
袁若凡无法苟同妹妹的看法。“仙黛尔的刺绣内衣很贵,你一个月的薪水才两万出头,没本事赚大钱,就不要乱花钱。”
袁亚凡最讨厌姐姐碎碎念,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不买就拉倒,我有拿枪逼你买给我吗?”
不买给她就算了,自然有人买给她!这个别人就是隔壁邻居。
只要她乖乖帮姐姐张罗减肥餐,三不五时替姐姐加油打气,萧大哥保证不会亏待她,只要她开口,有求必应。
任务达成,袁亚凡拍拍屁股不想多留。
她要好好研究买哪一种颜色的内衣才好配衣服,萧大哥出手大方,要两件刺绣内衣不过分吧!
“你慢慢喝,我还有事要忙。”
袁若凡喝住妹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妞,爸妈赚钱不容易,你克制一点,不要老叫他们帮你缴卡费。”
袁亚凡不想跟姐姐争辩老掉牙的话题,耸肩道:“那也要他们肯给啊!既然爸妈肯给我,你的担心未免多余。”
“小妞,你……”袁若凡真不知该怎么劝妹妹才好。
袁亚凡一溜烟似的逃到门口,扮个鬼脸道:“大妞,我的事你就甭操心啦!好好减肥,赢萧大哥比较重要。”
“慢着!”小妞怎么知道打赌的事?她没说啊!
袁亚凡哪肯留下来接受盘问?早就溜得人影不见。
☆ ☆ ☆
星期天午后,天空蓝得没有一片云,秋阳高照,白花花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男—女往大安森林公园的人行道上走着,男子 走在女子右前方,不着痕迹地挡掉大部分的阳光。女 孩子的皮肤晒多阳光会长斑,不好看。
女孩子绷着脸低头走路,似乎满怀心事,又像是在和谁怄气似的,并未发现同行者的体贴。
“还在生小妞的气?”
“这样也值得生气的话,我早就被她气死了。”
“小妞儿没有恶意,你不要跟她计较。”
没有恶意才怪!袁若凡哼了一声。
“她只是故意的而已!出社会还伸手跟爸妈要钱,这种行为最要不得,我实在看不下去。”
萧君严双手插在口袋,神情一振轻松闲适。“她才二十二岁,有点孩子气也不为过,给她多一点时间,她会长大的。”
袁若凡认为这种说法更不中听。
“她就是有你当靠山,才会一天到晚乱买东西。你不劝她节制已经过分了,还一直替她买单。”
萧君严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心中想法。
如果他偶尔施惠也被列入助纣为虐的黑名单,那么制造小暴君的始作俑者该当何罪?照这种算法,袁家二老理应切腹自杀。
将他的沉默解读为内疚,袁若凡大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那种花钱法,谁养得起她?”
萧君严忍不住插嘴道:“你爸妈养得起。”
“她不是学生了,不能拿爸妈的钱!”
没孝敬爸妈已经够糟了,何况当伸手牌?哪有那么“老”的孩子吗?袁若凡无法认同妹妹的做法。
“你这么想,小妞不见得也这么想。既然你爸妈不以为意,你又何必追究?反正又不是花你的钱。”
心中一把怒火烧到顶点,袁若凡的声音显得冰寒。“你是说我管闲事喽?大家都很愉快,只有我一个人乱吠。”
萧君严试着分析给她听,希望她降降火气。天气已经很热了,不要让温度变得更高好吗?
“人生在世,活得愉快比什么都重要。现阶段小妞觉得名牌能够带给她快乐,这没有不对。”
“问题是她每个月的薪水根本不够她花!”
萧君严揉着额角,感到耐性一点一滴的流失。大妞的脑袋僵硬如化石,要说到她开窍,很难很难。
“我知道小妞一个月只赚两万块,但你爸养得起她,你妈也是名牌爱用者。瞎拼一来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二来又能增进母女感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小妞爱买有什么不对?”
“照你这么说,多管闲事反而是我的错喽?”
袁若凡口气愈趋沉冷,就快翻脸了。
谁对谁错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大妞什么事都要分对错,真是死心眼!从小到大一个样,真是败给她了。
萧君严暗暗叹了口气,感到很无力。
“选择只有好坏,没有对错。”
有时候甚至没有好坏,而是缘分,像他不就爱上男人眼中的恰某某吗?范宇诚对他喜欢袁若凡大呼不可思议。
袁若凡用高分贝音调问道:“要是有一天老爸被公司扫地出门,老妈的工作室倒闭,再也供养不起小妞昂贵的嗜好,那怎么办?我是不会帮她还债的。”
萧君严见招拆招,一一接下她的攻势。
“你假设的前提不可能成真。你爸是跨国企业的高级主管,公司没他不行;你妈的工作室生意好到忙不过来,还把客人往外推。他们根本用不到女儿的钱,工作只是小妞杀时间的消遣,何必太认真?”
“但……”
“但你不但没拿爸妈的钱,每月还固定给他们一笔钱,一年三节包红包,我都知道。”
萧君严语气平淡得像古井无波,却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口吻。有些事情趁早挑明了讲,心中才不会存有芥蒂。
“你是你,她是她,小妞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你虽然是她姐姐,却没有资格替她决定生活的方式。”自由最可贵了。
“因为她是我妹,我才劝她,你以为我时间多喔?换成别人,她跪在地上求我都懒得管。”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不见得能成就好事。”
“别跟我玩绕口令!我很笨,听不懂。”
“拿我弟做比喻好了,有时我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有欠商榷,但我也不说破,让他自己去闯。什么事都事先说破,那有什么好玩?”
袁若凡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他就只知道玩!他和她同龄,二十六岁的人还满脑子玩玩玩!
痞子!他真是病人膏肓,救不回来了。
萧君严温和地道:“如果你爸妈不认为小妞的行为值得非议,甚至喜欢让女儿赖着缠着的感觉,那你何必声讨小妞?”
袁若凡哑口无言,找不到话反驳萧君严的“谬论”。
是啊!小妞随口一句甜言蜜语,都能逗得爸妈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她的实质馈赠却只换来“我们收下了”的随口敷衍。
“小妞不论做什么,爸妈都会很高兴。我东挪西凑给他们包红包,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袁若凡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既然爸妈根本不当一回事,她何必那么辛苦?干脆学小妞散尽千金当月光仙子。花钱谁不会?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谁都能当“闪灵刷手”,完全没有难度可言。
萧君严看她难受,心里也不好过,一股怜惜之情在心口悸动。
“别想太多,想太多容易老。”
他也只能这么劝,即使明知这么说并不能改变袁家二老对小女儿的偏爱,对大女儿的漠视。
虽然是同胞姐妹,跟父母的缘分却深浅不一,即使上帝亲临,也无法解释当中原因,更不能教偏心的父母改变态度。
两人说着说着,很快走到十字路口。
穿梭不断的车辆争先恐后,谁也不让谁,偶尔路过的流浪狗让已经严重紊乱的交通更加险象环生,红绿灯又故障了。
萧君严想都没想,很自然地牵起袁若凡的手。
“小心,要过马路了。”
袁若凡从小就不会走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每次都是萧君严牵着她过,习惯成自然,也不觉得这把年纪还让人牵着过马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