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威一脸茫然地抚着她的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是那么清晰,他怀疑以彤是否真的来过?
或者是她来托梦给他?
她要他忘了她?他怎可能做得到?
“以彤,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一个人在那么黑暗的地方会不会害怕?”他望着窗口,心痛地想着。
“爹地,我好想妈咪。”小暄哭着说,她觉得妈咪不在家的这段期间,爹地好像变了一个人。
“爹地也好想妈咪啊!”凌威心疼地搂住她。
“爹地天亮就打电话叫妈咪回来好不好?”小暄央求着。
“爹地也很想打电话叫妈咪回来啊!可是妈咪很忙,暂时没办法回来了!”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强地安抚女儿。
“我不管,我要妈咪回来。”小喧开始任性地闹着。
“好、好,小暄乖乖睡,明天爹地再问看看妈咪可不可以提早回来好不好?”为了安抚女儿的情绪,他不得不说谎。
“真的喔!爹地不可以骗人。”小喧终于停止哭闹。
“真的,爹地什么时候骗过你?”凌威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喧终于又沉沉地睡去,可凌威再也睡不着,因为刚刚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把他带人深深的绝望当中。在极度的心痛中,泪水又悄悄地滑了下来……
方以彤哀伤地看着心爱的凌威无法克制的泪水,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刚刚自他梦中逃逸之后,她在街头晃荡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绕了回来,悲痛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和他们的小女儿,她说什么都舍不得离开。
她该怎么办呢?
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莫名地夺走她的生命,让她不得不和心爱的家人天人两隔,永远都不能再相见。
小喧还这么小,正是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偏偏在这时失去自己的母亲,这是何其残酷的事实。
她怎能安心的离去?
可过了今夜,她就必须永远离开人世间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看见他们父女俩,她的心好痛苦啊!
想着想着,她哭得更加悲伤。
“以彤,是你吗?”凌威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他突然转过身看向窗口。
他很清楚,这不是梦!
方以彤吓了好大一跳,她立即藏身到窗子后方,害怕凌威突然会看见她。只听见屋里的凌威继续说:“虽然我看不到你,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你就在我身旁……”凌威停了一下又说:“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心的离开。你放心,小喧我会好好地照顾她,让她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不过,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你在我心目中是唯一的、永远的,我不可能再找任何人取代……”
清醒之后的凌威显得理性多了,明白方以彤的死亡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他希望她能安心地离开,不要再牵挂这人世间的种种。
凌威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坎上,她紧紧地掩住唇,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
“以彤,你走吧!不要在这里徘徊了。我相信不管天上或者人间,我们一定可以再相聚的……”说到这里,凌威已经哽咽得无法言语。
威,不管天上人间,我都会等待着你……方以彤在心上回答他。
不经意地抬起头,她惊觉远处的天空竟然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
“威,我真的该走了!”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再探头看他们父女俩最后一眼,忍住内心一阵刀割似的疼痛,匆匆地向远方飘去。
飘着飘着,不知在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她心上一拧,这该不会又是一件不幸的悲剧吧?
不知不觉地,她朝着那个传出巨响的方向飘去。
果然,在一条街上,她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撞到安全岛上,引擎盖还冒出阵阵的白烟。她凑近一看,车内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卡在驾驶座上,正努力地挣扎,想要脱困,而他身旁那个女孩虽没什么外伤,但显然已经昏厥过去了。
“小乔,我不能失去你,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男人一面挣扎一面对身旁的女人说。
她伤心地想:他们应该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吧?
她很清楚自己的死去对凌威造成多么大的冲击,她当然不希望这对恋人再承受这样的苦,所以,她决定要替他们打电话求救。可当她匆匆地飘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她才想到自己已经无法使用人间的任何物品,她只能沮丧地再飘回车祸现场。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男人有着一张俊、逸斯文的脸,依他所开的车子看来,他应当是一个富裕人家的子弟;而他身旁这个女子,五官更是清丽脱俗,是人间罕见的绝色!
她不禁要想,如果自己还能活着该多好?她和凌威曾有过一生一世相伴的誓言,没想到自己会发生意外,硬生生地毁掉了他们的梦想。
这难道真是他们的命运?
她好舍不得走啊!
“你是谁?”
就在她发怔的同时,耳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清甜的声音。
“我……”她惊讶地回过头。
咦!这张脸不就是……她再看看车内昏厥的玄子……啊!不会吧?怎么是同一个人?莫非她……
“你怎么会……”方以彤心上一阵惊悸,难道她也“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漂亮的女人淡淡地问,她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
“我……我只是一抹飘荡在人间的幽魂。”方以彤忧伤地说。
“这么说,我已经死了?”她的口气仍是淡淡的,似乎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感到讶异或悲伤。
方以彤看着眼前“那个昏厥的她”,胸口仍微微地起伏着,她十分惊讶地说:“你看起来应该还没有死!”
莫非是在昏厥当中灵魂出窍了?
不料,她却拧着眉说:“但是,我宁可自己已经死了。”
“为什么?”方以彤好震惊!
她是死得很不甘心,没想到却有人不想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因为我不想嫁给我不爱的人。”她幽幽地说。
“是他吗?”方以彤指着车内的那个男人。
她摇摇头说:“不是!他是我爱的男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复杂啊!她都被搞糊涂了。
“我爱他,但是我却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在一起,你说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方以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伊喔、伊喔”的声响,想必是有善心人士打了电话,救护车已经来到了。
“我觉得你仍旧很想留在人间,舍不得离开。”她似乎已经看穿方以彤的心思。
方以彤伤心地点点头说:“我真的很舍不得,因为我还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和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儿,他们不能没有我……”
女子沉默了三秒钟,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她忽然说:“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方以彤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这是行不通的……”
“可以的,你看起来很坚强,一定可以活得比我精彩。我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人,注定是要活在悲剧当中……”
她们之间的对话被赶到的救护车和警车打断,在一阵忙乱之中,方以彤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推了一下,接下来她竟人事不知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一间大约五、六坪大的室内。
单人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美丽女子,她手腕上正插着一条透明的管子,管线一直连接到头顶上方的点滴瓶上。这是一家医院的头等病房,四周的摆设都是纯净的白。
女人脸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可她一直昏迷不醒,在一旁照顾她的是一名和她五官相似的中年女人,她脸上透着忧伤的神色,似乎对于她的伤势有着深深的担忧。
不一会儿,病房内又多了一名面色冷峻、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他刻意压低嗓子对一旁的女人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莫家知道,就说芸乔是和朋友一起出去,才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坚持要拆散他们,你明明知道芸乔爱的人是程修彦……”伍曼丽难过地说。
“你别再说了,我绝对不允许芸乔嫁给他!”白汉农忿怒的低吼着,他对于女儿和程修彦偷偷出去幽会,却发生这样的意外,非常不能谅解。
“我觉得你把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他们身上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伍曼丽很为女儿抱屈。
“你不要以为我不疼爱芸乔,问题是程浩明当年这样对待我,我岂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他们手上,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好好地对待芸乔吗?”
自家和程家的恩怨是在二十年前结下,当时程浩明是白汉农底下的员工,因白汉农十分赏识他的能力,所以在短短的一年之间,程浩明从一名不起眼的业务员升到业务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