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丕业跟莫盧在下榻的饭店大厅里,百般无聊的抽烟闲谈。他们在唐欣雅请求清场时被赶了回来;不过回来后更是没事可做,只有下楼抽根烟打发时间。
“我发现咱俩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动物,你瞧他们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教人难受得不得了。”莫盧自喃地对着邵丕业低语。
“要你待在房里你却偏要到大厅,现在真成了大猩猩啦。”邵丕业直接挖苦,谁教莫盧不听劝的。
莫盧竟神气的表示:“我们两人原本就是大明星,没什么好谦虚的啊。”
“我可不敢当,你比我更像大猩猩,由你来当最适合不过了。”他急于撇清这猩猩的名号,又接着说道:“尤其是你的身形最接近,让人一眼就能辨视。”
“你指的是我这一身的架式吧,宛岚也说过我一举手一投足皆充满摇滚巨星的味道。”他还真能把损人的话听成赞美自己的恭维话,怪不得他总能成天嘻嘻哈哈、快乐无忧。邵丕业着实让这位活宝的一席话给折服了,只好甘拜下风的承认:“大明星还不足以形容阁下,你应该是宇宙世界超无敌大明星才对。”
“听你在乱盖,我哪有那么棒。”话虽如此,莫盧确实高兴不已。
“不不,我可没有乱说,这超级称号也只有你莫盧能当之无愧了。”
“我愧不敢当。”莫盧忽然谦虚起来,还会害羞脸红喔。“他们也该回来了吧?怎么还不见人影呢?”急忙转开话题,免得愈说愈离谱。
“照理说是该到了啦,已到晚餐时间,肚子都饿了。”邵丕业看了墙上的时钟又摸着自己的肚皮。
“大概拍得不顺利,得一再重拍。”莫盧胡乱猜测道。邵丕业却直摇头。“不可能,汪杰比咱们厉害,他都一次OK的。”
“耶!这你就不了解,情况不同啊。”他一脸贼笑的说。
“不都一样吗?哪来的不同。”邵丕业反驳道。
“对手可是位假女人呀,感觉就不对了,何况还要抱在一块。”他开心极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邵丕业面无表情地睨视着狂笑不已的莫盧,感叹道:
“亏你还是汪杰的好朋友,要是他知道你在此笑成这样,不晓得有多伤心多悔恨。”
“你想小唐扮女孩会好看吗?”他实在非常好奇,但就是无法留下来一窥究竟,真是遗憾之至。
“肯定比你好看就是了。”这话使他记起前不久在餐厅门口碰见的女孩,长得还真像昕亚。难道他跟他有亲戚关系?或者是他的姐妹也不一定。
发现邵丕业在沉思,莫盧感到奇怪,不由得推了他一把。“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女子啊?”
“不错。”他坦诚不讳的点头。
“哇!”莫盧露出惊讶之色。“咱们的柳下惠何时开窍啦?竟成了风流种在“想”脂粉味呀?”
“喂!满脑子黄色思想,不怕我到“已惘然”面前嚼舌根吗?”他戳了戳莫盧的脑袋,吓唬道。
“他们回来了!”莫盧看了刚下计程车的二人,大声叫道。
“咦?怎么成了两只落汤鸡咧?外面下雨呀?”
“没有啊。”邵丕业边答国向他们。
“你们拍MTV拍到海里去了呀?能弄成这样真不简单耶。”莫盧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
一旁的邵丕业担心地询问:“没事吧?”
“我跟昕亚先上楼换衣服,待会儿咱们到夜市觅食去。”汪杰开心地说着,拉着唐昕亚跑进快要关上的电梯。“夜市?”莫盧不大相信地瞪着关上门的电梯。
“他疯了。”这是邵丕业的结论,不过他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因为他刚才瞄到汪杰的手握住昕亚的。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第五章
时光荏苒,再踏上中部这个小镇已是将近三十年后,当年纯朴清静的小地方,经过岁月的改造,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热闹繁华的街景;从前绿油油的稻田原野早成了高楼大厦和工厂,就连那年他刚到刘家而引来一群热心观望的居民也不复见,剩自己一人孤独寂寞地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
汪健夫犹豫着该不该直接走进去,并非担心走错,而是害怕屋里头会不会多出个男主人,自己却成了多余的那个人。虽然左邻右舍的房子全改建成楼房,但他眼前的平房竟还是二十八年前的那般;外表依旧,那主人是否变了呢?
“玉贞,你是一如当年吗?”汪健夫自问着。
就在汪健夫踌躇不前时,里头的人出来了。是有点年纪的一男一女,男的在前女的在后,看他们之间的和和气气、相敬如宾的模样,像是对感情不错的恩爱夫妻;先生像是要外出,而妻子依依不舍地跟在后头送别;此情此景犹似二十八年前的他和玉贞。
“啊!是玉贞。真是她,一点儿都没变,只是增添了些许成熟的味道。”他瞧见后头的妇人清秀的面容,确定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几十年的女人。
正往回走的刘玉贞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便又回过身来搜寻那令她感到灼热的眼光。看见了,是他!
她不敢相信的走上前,伸出颤抖的右手缓慢地抚上汪健夫的。她笑了,眼眶里饱和的泪水也顺势滑下。
“是你,你终于来了。”她哽咽地说。
“玉贞,辛苦你了,你好吗?”他真想将她抱入怀中,但他不敢,只能说些客套话。
刘玉贞发现多年不见的汪健夫对自己生疏起来,猜想他大概是因为愧疚情怯,而不晃敢泄露出太多的情意。
“我们到屋里坐坐。”她的手自然地牵起他的往屋里走。
但是汪健夫竟举步维艰,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跟着进去。
“方便吗?”他疑惑的问。
“你担心什么呢?我丈夫吗?”她反问。
“啊?你真的已经……”他紧张的瞧着她,冷汗直冒、全身发抖。
她放开他的手,直视他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刘玉贞负气地往前走,不再理后头的汪健夫。
刚才他看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一位不是,里头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男主人?他受不了再猜测下去,立刻走进去。
“汪先生,请坐。喝白开水可以吗?”她故意喊他汪先生,藉以拉开彼此的距离,因为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不用客气,玉贞。”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喝,只希望快些找出答案。
汪健夫趁此空档仔细的参观了客厅摆设,这一桌一椅的家具全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只不过涂漆斑驳脱落,看起来老旧许多;唯一多出来的是墙边放置了一堆乐器,较醒目的是一架钢琴跟整套的爵士鼓,再仔细看还有吉他、萨克斯风、小提琴和小喇叭。
他上前小心且轻缓的伸手轻触,没有丝毫的灰尘,看来主人将它们保养得很仔细。会是谁玩这些乐器呢?是他的孩子或是另有他人?他随手拿起吉他,随意拨弄着琴弦。年轻时的自己也常弹吉他给玉贞听,他从不曾忘记她喜欢听哪些曲子。
“你很久不曾碰它们了吧?”玉贞端了杯开水和一盘水果,将它放妥才出声。
“你不在身边,我弹给谁听啊?”他放回吉他,回过头瞧着她,落寞的说。
“来,吃点水果消消暑气。”她急忙转移话题。她等了这么多年,他却不信任自己,而且对如今的他了解不多。
“房子怎么不像左邻舍改建成新的楼房,这实在太旧了,稳固吗?”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为的是平复内心翻搅不已的情意。
“还能住嘛,也不见它会塌啊。”她真想甩个巴掌在汪健夫的脸上,好不容易见面了净说些废话。房子未改建当然是为了他日后方便找到她啊,他这个笨蛋、白痴、傻瓜。
“对,也对。它看起来还挺牢靠的,不错。”他往口袋拿出手帕拭着额头上的汗。
“你很热吗?要不要吹风扇?初秋了还热成这样。”她起身去开电扇,瞧见他穿三件式的西装,所以开了最强的一级。
见他沉默不语,她也懒得开口,因此客厅顿时安静异常,只有那天花板上的老旧风扇发出轰隆音;两人就这么坐着,大眼瞪小眼。
“你……”“你……”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默契十足。
“你先说。”汪健夫要她先讲话。
“你今天到此,是路过还是……”她不敢往下问,怕是自作聪明。
“家父上个月过世了。”他答非所问,但希望她会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她听完有些吃惊,不明白他说这话是想要表示什么。
“请节哀。”她只能这么说。
“那你可不可以随我回家?呃,我的意思是……”他刚才环视这屋内每一角落,发现除了那一堆乐器外,没有任何中年男人的物件,所以才敢大胆提出这要求。
她知道他已经证实这屋里少了男主人,但她的怒气未消,所以……“要我跟你回家?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一道住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