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姑娘笑了。\"觑见她绽出笑意,元泽夏像是抓到她小辫子似的惊呼一声。
管扬晏闻言,仅仅挑了下眉,淡然地将她唇边噙的一抹笑颜收入眼底。
刹那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怦动自心深处窜出,来势汹汹地令他无法招架。
乍见她温婉含怯的浅笑,他竟感到有些痴迷,胸臆间传递出一波波潮动,令他飞快地垂眼,以淡漠神情掩去内心一切激荡情绪。
为了表达谢意,戚染冬探手握住他欲撤离的大手,轻轻地翻转过来,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她的谢意。
\"谢谢……\"管扬晏认出她写于掌间的字,不自觉地低吟出声。
一旁的元泽夏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含笑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遗憾,又为了证实内心所想,遂出言低问:\"姑娘,你不会说话吗?\"
此言一出,管扬晏的平淡双瞳溢出了不可置信的错愕光点。
\"你……真的……你不会说话?\"
管扬晏说不出袭上心头的那股心酸是何含义,更别论不断在心扉间蔓延开来的浓浓失望及……丝丝莫名的怜惜。
第一次听见他吐出完整的字句,也从他的双眸间察出情绪变化,始终冷硬的面容注入了一点儿人气,戚染冬不以为意的含笑点头,抓着他的掌,一笔一划慢慢写出她的心情。
\"别介意,我这样很好。\"念出她所写的字句,他一个抬头便望进她变起的盈笑眸子。
在她白净的面容上瞧不出一丝失望丧志,抿起的红色唇瓣悬着满足快乐。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纤弱柔美,然她晶莹的大眼却射出令人讶然的坚毅光彩。
\"你……\"管扬晏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惊慌的唤声给打断。
\"小姐……小姐……\"
他被这阵阵唤声给引去注意力,转头便见一位富态的妇人,从街的另一头穿越人群,急忙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小姐……\"她一副护卫姿态挡于戚染冬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瞪视着眼前一脸冰冷的男人,\"小姐,你别害怕,李妈在这儿,不会让你受登徒子欺负。\"
\"登徒子?\"满面笑容的元泽夏额角隐隐浮现青筋,忍着屈辱反问:\"这位大妈,我跟我家少爷哪一点像登徒子啊?\"
\"这年头……\"李妈一双利眸睨了他们一眼,\"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肚子坏水?\"
\"大妈,你误会了……\"
李妈丝毫不理会元泽夏的解释:\"小姐,我们走!\"
戚染冬反立在原地不动,一双晶亮大眼盛满了哀求,小手拉住她的手臂,着急的嗯嗯啊啊发声.却串不成一句话来。
\"小姐?你是怎么啦?\"李大妈停下脚步,一个撇眼,乍见主子双手被丝帕缠里起来,急忙抓起主子双掌仔细端详,\"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我的老天爷啊!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的疏忽……\"
\"大妈,您也别太自责了。\"元泽夏见机不可失,忙凑上前解释:\"事实上,我们是瞧见这位姑娘给人撞倒在地,还受了伤,我家少爷好心扶起姑娘,还大发善心地为她包裹伤口。我家少爷『绝对不是』你认定的『登徒子』。\"
听元泽夏解释中不忘嘲讽的加强沿气.管扬晏冷睨他一眼,以眼神制止他无礼的行径。
\"少爷,我可没说错。\"元泽夏忙为主子伸冤。\"您可是本着助人之心,怎知让市井之妇给误解了,我当然要护卫您的名声啊!\"
\"泽夏,够了!\"管扬晏忍不住地低喝。
元泽夏的一番话让李大妈听了又羞又气恼,恶狠狠地瞪了眼元泽夏后,忙向管扬晏弯身作揖,\"这位公子,愚妇误会您了,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谢您的义助,我代我家小姐跟您在此谢过。\"
\"大妈,您言重了。\"管扬晏简单扼要的回了礼。
李大妈敷衍的笑了笑后,便拉着主子手臂转向另一头,迈步就走,\"小姐,我们走吧!\"
\"嗯嗯啊啊……\"戚染冬边被李大妈推着离开,边回头朝管扬晏发声。
意识到无法跟平常人一般说出流利话语,她的眼神不禁一黯,但随即朝管扬晏扬起双手,以下巴示意
着双手包裹的方帕。
管扬晏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少爷,咱们也该走了。\"元泽夏见妇人拉扯着姑娘,像避瘟疫般的远离他们,脸上的笑容蒙了淡淡阴霾,\"别忘了我们今儿个上街是为了帮你看喜服、做喜饼,还有一堆待办的公务。\"
\"娶亲一事交给你,我放心。\"管扬晏简单一句便将责任推给总管。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少爷,你要上哪去啊?\"见方向不一致,元泽夏赶忙掉头追上主子,\"少爷,横竖咱们都要穿过街市到粮行查账,那就顺道将你的大事给办一办吧!\"
\"我说了,你去办。\"烦躁感攫住了管扬晏的心神,令他无心思忖其他事。
\"少爷,你怎可这般不负责任……\"元泽夏哇哇大叫地抗辩。
管扬晏突地止住前进步履,心有所感的缓缓转过头。
街的另一头,戚染冬咬了咬下唇,任奶娘拉扯着她向前,余光瞧见裹于双掌的洁白方帕,猛然忆起他帮她包扎双掌时的慎重及温柔。
一抹甜笑悄悄地爬上唇畔,一颗芳心因想起适才情形而涌进了不知名的浓浓暖潮,令她情不自禁地也缓缓回过头,搜寻那道昂藏身影──
不其然地,她的目光与恰巧转过身的他撞个正着。
戚染冬的双颊无可自抑地染上羞怯红潮,大胆地朝他挤出温和浅笑,任由两人的视线越过人群交缠在一块。
此刻管扬晏的眼界只容得下她娇怯含羞的一笑,灿亮大眼流转着坦然的晶光,使他震撼得无法调开视线。
就这么地,两道视线透过拥挤人潮交流、凝望着,直到她的白衣影子淹没于人潮之中。霎时,难以形容的失望重重地席卷了他。
\"少爷,你在瞧啥?\"元泽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探去,却只见一片热闹人潮。
管扬晏缓缓地收回目光,唇角一抿,无法说明胸臆间为啥充斥着化不开的惆怅失落。
\"没,\"他迈开步子,强迫自己忘记那双莹莹眸子。
见主子又迈步向前,元泽夏忙跨步跟上,\"少爷,巡完粮行后,咱们还得要去巡一下棉花厂,最近来自北方的订单多了,咱们的棉花厂不知有无库存。另外,造船师傅人选已定.咱们船厂何时阙工?少爷,你听见我说的没?\"
\"嗯。\"管扬晏颔首点头。
\"那,我已帮少爷挑了个黄道吉日,农历一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交给你处理吧!\"管扬晏继续迈步向前,心思有些恍隐的朝他挥挥手。
\"少爷,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怎可全交给我这小小的总管?\"他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小总管,为啥每日总有忙不完的大小琐事啊?
管扬晏充耳不闻的转了个方向,信步走入小巷。
胸臆间的骚动仍未休止,眼前不时浮现她那张清净无瑕的娇美脸庞,让管扬晏不禁抬头望了眼天,幽幽叹息一声,悄声自问:\"我……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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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戚染冬朝着双掌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孩子气地猛搓一番,藉以抵挡拂面的刺骨寒风。
她长年在北方冰天冻地的气候下生活,照理应是习惯了冷寒气候,可当回到南方故乡且在管家住下时,她脆弱的体质也随之显现出来。
如今,仅仅是拂面的寒风,也教她无法忍受地牙齿打颤。
\"哈啾!\"鼻间一阵搔痒,戚染冬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糟了!不要又染上风寒了,否则奶娘一定又会把她给锁在厢房内,一步也不准她踏出。
她就是受够了被囚的日子,所以才偷偷溜出房的,若是又被奶娘逮到……后果真让她不敢想像。
戚染冬赶忙拉紧了肩上的羊毛披风,不让单薄的身子受寒风侵入,否则只会让未愈的病情加重。
\"咳咳咳……\"倏地喉间一紧,咳声逸出。
她连忙捂住小嘴.脚步匆匆地下了回部阶梯.不经意抬首弯向一片灰蒙的天色。
今儿个是她来到管家的第几天了?
她的脑海突然浮出疑问,遂伸出十指,扳指计算着。
半个月了,没料想就这么一晃眼,居然匆匆过了半个月。
她只知那日匆匆入府,因一时无法适应南北天气的差异,让她气弱地染上风寒,全靠奶娘一手照料着,就连入管府时都浑浑噩噩,教她回想不起当时是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