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若兰将吉普车驶出停放位置不久,一辆灰土色的福特汽车悄悄尾随于后,车里的人是一个穿着灰黑色衣服的男子。只见他一面驾驶,一手拿着已拨好号码的行动电话低声报告。当然,这对已松懈心防又急着赶往目的地的夏若兰来说,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已成了某人的追踪对象。
一将吉普车驶进××医院的停车场,夏若兰卸去所有伪装后才跨下车往医院大门走去。毕竟在热辣辣的艳阳下,脸上超浓厚的老妆和欲遮掩住曼妙身材所穿着的四、五件衣服真热坏她了。
走进医院大门,很自然的,就朝服务台方向走去,根本未留意到有人一路尾随在她身后,还在她问明病房所在位置时边打电话边跟着她。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有人在看见她后交头接耳的景象都未发现。
直到站在病房前,她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缓缓举起手敲着房门,却未听见有人应声。她犹豫了半晌,随即伸手旋转门把;门并未上锁,而房内的景象一览无遗,只见蔡明德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出神。这幅祥和的画面,说实在的,和她心中所预期的情况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精神异常的患者不都是住在有栅栏的房间里,还不时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但不可否认的,她情愿接受眼前这个画面,也不愿面对那样的情景。
“打扰你了。”见他一直没有转过身的迹象,夏若兰小声的开口。毕竟在没有医护人员陪同下面对一个有精神疾病的患者是不妥的,虽然她对他并不陌生,却也谈不上熟识,所以此刻她还真有点怕怕。
“夏若兰!”乍听见开门声,蔡明德原本以为是医院的人员,可那还算熟悉的女性嗓音着实吓了他好大一跳。旋转过身,当看清说话之人果然如他所猜想,他不禁惊叫出声。一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因为看见她就会让他想起若梅、想起那一段他用尽方法想遗忘的传言——事实上,他会住院就是因为这原因。他并没有发疯,只是想逃离工作的地方;当然,也是希望藉由心理治疗来淡忘记忆,只可惜记忆并不是说忘就忘得了。
“听说你住院了,你——还好吗?”瞧他的眼瞳如此澄明,一点都不像是精神患者,夏若兰困惑的上下打量他。自然,她还是和他保持一段距离较好,以免他失去控制时会有的攻击行为。
“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蔡明德无奈的一笑。从夏若兰的眼神和语意,他明白自己在她眼中是一个“危险分子”;而一个正常女子会专程到医院探视妹妹的疯子同事,来意无疑和她妹妹有关。但这也是他极不愿提起的话题。那天在夏家,段绍帆不是已经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吗?那她还奢望从他这个疯子口中听到什么?
“蔡明德,其实我今天来这里看你,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夏若兰看了看他一脸平静的神情,于是大着胆子的说。无论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一个疯子,他太平静了,说话也很得体、清楚。
“诅咒”这两个字突然窜进蔡明德的脑海,他不禁惊惧的张大眼睛望着她而无法言语。因为那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而村民所提出的警告犹历历在目。结果,他选择相信那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然后祸事果然发生了。如果当时他接受村民的警告,如果他将那传言告诉陈宇扬,如果……唉,现在醒悟已太迟了。
“你别害怕、别激动,我只是想问你若梅失踪的地方而已。”蔡明德陡然大睁的眼睛吓得夏若兰忙不迭的说明来意。老天!他似乎是真疯了,她刺激到他了吗?她该不该先回去,明天再来?
“若梅失踪的地方。”蔡明德惊惧的眸光倏然转为迷惘,他狐疑的看向夏若兰,却发觉她一脸惶恐之色。咦?他好像吓到了她,但他刚刚什么话也没说啊!
“是的,求求你告诉我好吗?”望着他已恢复平静却带点茫然的脸,夏若兰担忧又渴切的哀求。他已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想再和陈宇扬有任何牵扯,但又不能不去找寻若梅的下落,为今之计,也只有蔡明德能帮她了。
“在云南省×县×村西南方边境一处面积极广的森林里。”看见夏若兰那美绝哀凄的容颜,任是铁石心肠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他这个为友难过、自责不已而逃进医院的人。可当他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后,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笼罩住他的心!莫非她想……太危险了!他必须阻止她。
“蔡明德,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夏若兰欣喜的致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她想要的。早知道如此,那天她就直接到医院找他,也不致在糊里糊涂下迷失了心和她的清白。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吗?上天也未免太爱捉弄人,让她爱上他,却不给她一个正常的身体。
爱情呀!她无福消受。
“等等,若兰,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去那鬼地方吧?”蔡明德狐疑的截断她那客气却满含欣喜的话道。单就诅咒一事,一个女子孤身前往,安全上就值得商榷,更遑论她还是个大美女。
“你不用担心,我有很多出国的经验,就连偏僻落后的荒郊野地我也住过好几处,所以这回应该难不倒我。”夏若兰自信的说。
她知道蔡明德担心的是什么,不过他这担心显然是多余,因为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生命安危根本不在她考量之中。既然这一生注定孤独,死亡对她又有何惧?只要若梅的生死有了结论,她的未来才有方向。
“不行,你千万别一个人前往,太危险了!”蔡明德大惊失色的冲向她。老天!他必须阻止这疯狂的行为,若梅失踪已够令他良心不安了,现在她居然要只身前往!假若真有万一,这叫他如何对得起若梅?早知如此,他死都不会说出地点,如今……他为什么不真的发疯算了?!
“啊!”一见蔡明德宛若发狂般的冲向她,夏若兰不禁惊叫出声,整个人霎时反射性的往大门拔腿就跑。但她的双脚尚未来得及有所行动,一个穿着灰土色衣服的男子已闪电般的冲进病房并横挡在她身前,迎面就给正冲到夏若兰身旁的蔡明德狼狠一拳。但听“砰”的好大一声,蔡明德当场被击倒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变化仅只是数秒之间的事情,夏若兰简直看傻了。
“伊莉莎小姐,你没事吧?”穿着灰土色衣服的男子很绅士的问道。若非他一直偷偷跟在她身边,否则可就酿成大祸啦。而她若被伤及一根寒毛,他的下场委实堪虑。不过今他费解的是,她为什么要来采访一个发疯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他也不陌生,扁他则是自卫行为,谁叫他企图伤害伊莉莎呢?
“我没事,这位先生,非常谢谢你救了我。”夏若兰心有余悸的向面前这个完全看不清脸孔的男子致谢。这样的大热天,他一身密不透风的穿着本就让人看得满头大汗,而那几乎遮盖住整张脸的鸭舌帽,若非她亲眼所见,否则她还不敢相信他竟能准确无误的一拳击倒显然已失控的蔡明德。说到蔡明德,夏若兰慌忙望向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他。
“他……”MyGod!他不会是死了吧?
“他不碍事的,像这种精神失常的人,打昏他对我们比较安全,也不会给院方带来无谓的困扰。”男子沉声说明。可在注意到病房的设备时,不禁狐疑的思忖:这明明是一间极其普通的病房,可院方竟让一个精神异常的病患住在这里,这究竟是为什么?这真是奇怪呀!难道……可能吗?他若没发疯,为何要让别人认为他发疯?这实在说不过去,没道理一个正常的人不做却要当一个疯子,当然,也许他的症状较不严重,否则怎会被院方视作是一个普通病人看待。果真如此,那他的拳头可就打得过重一点,但当时的情况……嗯,还是算他倒霉吧。
“说的也是。”夏若兰赞同的点点头。虽然蔡明德要攻击她,不过谁叫她先说话刺激他。看到他被击昏倒在地上,她也不忍心啊,好歹得找个医护人员检查一下。思及此,她慌忙朝病房外走去。
“伊莉莎小姐,你要去哪里?”男子忙不迭的横阻在她面前,身形之快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夏若兰不得不停住脚步,因为她竟有若不交代去向,就走不出这个病房大门的感觉。这一瞬间,她突然害怕起来。对于这个陌生人、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在病房中,甚至是他对她的称呼——他似乎对她的一切非常熟悉。还有他的适时出现,他……究竟是谁?这一身怪异的穿着,难道他是在跟踪她吗?但他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是媒体的记者,反倒像是一名私家侦探。可无缘无故的,谁会聘请私家侦探来跟踪她呢?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