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请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福伯依然恭敬地回答。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钟奕麟发自内心由衷地说。如果没有福伯的通风报信,明日的秦家之行势必无法成功。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一颗渴望的心无法获得安定;也因为秦关月实在年纪太轻,十八岁少女的心要如何掌握?现今的社会多采多姿,两人的生活环境又回然不同,说实在的,对於他和她的未来,他非常担心。
尽管他对自己本身所拥有的外在条件深具信心,但是十八岁的少女就像—颗不定时的炸弹,稍一不慎,它就会引爆,所以,唯有拆除它的引线,就算想爆炸也难了。
爱情是自私的,今天他既然已确定自己的心意,没道理任它随风而逝,所以他必须善用任何一个能赢得她芳心的机会。爱情亦要积极争取,三千弱水,他只取一瓢饮;而手中的这瓢水实在很难和他人共享,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它喝下去。
第九章
秦关月毫不费力地提着两个大旅行箱由火车站向西站走去;由於吴倩玫的迟到,害她先前购买好的火车票惨遭扔弃垃圾筒的命运。
「小月,快—点!车子马上要开了!」吴倩玫拿着两张从台北到高雄的国光号车票大声叫喊。嗯!她们的运气不错,居然还可以立刻出发。原本秦关月要换坐下一班火车,但是她实在害怕穆风会阴魂不散地追到火车站,所以又匆匆转换逃难的交通工具,这下倒有一点亡命天涯的实质感受。
「喔!」秦关月赶紧将行李放置在国光号汽车给旅客摆放行李的隐藏式行李箱之後,走上汽车,并就车票上所指示的位子坐定,国光号立刻往目的地驶去。
来来回回地奔波,终於在驶离台北的范围暂时告一段落,两人顿时感概万千、又相视无语。她们真的「逃」了!从想到实际行动,前後不超过四个钟头,两人就相继遭遇人生重大的转变。唉!人世间的事物实难预料。
秦关月目视前方,心思却停留在早晨的情景……钟奕麟让她从少女变成女人的画面,一直和母亲从小灌输给她的贞操观念相重叠——女子的初夜是属於丈夫的权利,如此说来,她应该嫁给他才对;更何况,老豆欠长和投资公司的钱,使家里遭遇困难,她怎能袖手旁观?现在她又拒婚逃跑,无疑是陷家里於水深火热的困境,那她不就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天哪!她是不是做错了?沉重的罪恶感霎时包围住她。
吴倩玫则凝望着窗外,心思也飘向先前被穆风强行夺去初吻的那一幕……就像火—般炽烈的感觉,彷佛欲将她吞噬—般;那—刻,她根本无法思想、无法言语,只能凭着身体内流窜奔腾的强大激情配合着他所有的行为。现在回忆起来,她完全不曾想要反抗或是拒绝,若非吴敬忠的阻止,她恐怕极乐意任穆风为所欲为……天哪!女孩子誓死保护的贞操,当时统统未亮起红灯来提醒她,她的潜意识里似乎也正等待着他……。啊!这等不知羞耻的想法简直该遭天打雷劈,她不是潘金莲耶!她更不是淫娃荡妇,她是纯情的学生哪!该死的穆风,他怎麽可以……她双手不知不觉地握紧拳头……是他!是他!就是他害的!害她满脑子净是一些阿里不达的色情思想,太可恶啦!她应该要给他一巴掌,而不是吓得逃之夭夭才对。
「小玫——小玫……」秦关月焦虑的声音唤回她的沉思。
「啊!什麽事?」
「你的脸色怎麽这麽难看?」秦关月颇担忧地问道。瞧她脸色忽红忽青的,难不成是生病了?
「我……」吴倩玫呆愣地摸摸脸颊。难看?此刻的她是很想给某人好看,难道她适才的想法统统都表现在脸上吗?「不是啦!我只是想到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她乾笑着解释。不愉快才怪!老实说,她对那个吻非常地满意,只是对结果感到非常遗憾罢了!当然,此时还有点生气——因为,他居然强吻她,不顾她的个人意愿,简直就是混蛋!
「喔!我还以为……唉!小玫,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好像不应该就这样逃走的。」秦关月心情沉重地嗫嚅道。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只能顺着当时的心情,冲动、盲目又害怕地想要逃避现实,以至於完全没有想到逃走的後果……即使是短暂地避避风头,等到事情过去後她便会回去。但这一段日子里,也许就会替家里带来极大的困扰与麻烦;她不能如此自私,不能!如果她嫁给钟奕麟,家里的困境就能解决的话,那……她就嫁吧!父母生她、育她十八年,也是她该报答亲恩的时候……不,不行!她必须回台北,在明天钟家大老爷来提亲前赶回去。
「应该是吧!等等……你不会是想回家去吧?」吴倩玫总算看出她那满怀罪恶感的大眼睛,正闪耀着不容错辨的意欲。
秦关月轻咬着下嘴唇,微微地点一点头,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河东狮吼。是她硬拖着她陪她逃跑的,如今反悔的也是她,她已经有所觉悟地等着被责骂了。
「你……怎麽想的跟我—样?唉!我们—起回去接受处罚吧!女子汉敢做敢当,更何况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开学了……我看,我们去跟司机说吧!」吴倩玫认命地道。她们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除非她们永远不回去;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回去自首,接受应得的处罚吧!反正她只是帮凶,又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而秦关月,其实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给钟奕麟这个大金龟,实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况且他又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不嫁他亦是理所当然;难得的是——他自投罗网且甘心受缚,否则……
「嗯!」秦关月沉重的心马上豁然开朗,彷佛拨开云雾重见光明般。虽然她不想年纪轻轻就嫁人,虽然钟家的家世也令她烦恼又痛苦,但最起码,钟奕麟是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男人中最顺眼的—个。
心意一定,两人遂齐心合力游说国光号司机让她们在下一个休息站下车。一个国色天香,一个娇俏可人,司机先生也只有投降的分;若非汽车已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而无法中途放人,否则归心似箭的两人,哪肯甘心在休息站才打道回府。
另一方面,穆风从孙胜那里查得了秦关月和吴倩玫的行踪,立刻向钟奕麟借调直昇机沿路追赶;当他成功地拦住国光号汽车,却获知两人已於一个小时前中途下车,他差点气晕了!
望着因直昇机挡道而造成高速公路严重塞车的局面,他轻呼了一口气;幸好利用钟家在政治方面的崇高地位,这混乱兼火爆的场面就交由人民的保母来处理,但连续不断的咒骂声此起彼落,穆风备感狼狈地回到直昇机内,并下达命令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
「她们没有在车上吗?」坐在直昇机内等候稍息的吴敬忠诧异地问道。唉!搞出这麽大的场面,非但徒劳无功,还招致怨声载道,莫怪穆风一脸郁卒又恼火的模样。
「她们在泰安休息站就中途离去了。该死的!若让我找到她们,非给她们一个难忘的教训不可。」穆风愈想愈呕。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瓮中捉鳖行动,原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结果呢?阴沟里翻船,栽了一个大斛斗不说,此事若传扬开来,风神保全公司颜面何在?而他多年累积下来的光荣战绩亦为之蒙羞。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女娃儿,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尝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实是令他始料未及啊!想当然耳,一个大男人的尊严铁定迅速抬头——
「这是当然!」吴敬忠连声附和。一整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未免也太过於戏剧化,而且情节又是如此峰回路转,高低起伏相差甚远,尤其在搭乘直昇机和调派交通警察时,他才真正见识到钟家显赫的一面,内心却开始替秦关月未来的命运担忧。一向活泼好动、鲁莽率直的她,和冷静稳重、不苟言笑的钟奕麟,如何并列在一起?无论他站在任何一个角度分析,他们两人唯有外貌相配,其余的,均完全不搭轧嘛!
穆风拿起直昇机内的通讯器,双手熟练地调着发讯频道;待通讯器上的红灯一亮,他立刻叽哩呱啦地说着一串特殊秘语,交代完毕,他的脸色依旧沉重。
「小杰,麻烦你飞到泰安休息站好吗?」穆风命令式地请求。现在秦关月和吴倩玫的行踪变得稍微辣手一点;在休息站,她们所能选择逃亡的交通工具自然还是四轮以上的车子,但其复杂性则扩大了几倍,而欲锁定追踪目的地的方向无疑四通八达,导致他无从下手。因为每—个县市乡镇皆有可能,这样—来,非得动用各地方的力量展开地毯式搜索,她们才无所遁行。不过,明天报章杂志的头条新闻则非此莫属。唉!直昇机抵达泰安休息站时,他势必得通知钟奕麟这则「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