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华瑞克回答。“不过特尔斯堡已经在我手下了。他信上说这一战是为了和平,我会给他和平——等我拿下安博芮堡之后。”
“你下一个目标就是安博芮堡了?”
“嗯,显然我拖太久了,给他时间想法子对付我,真蠢。”
“没有人能正面挑战而打败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过用卑劣的手段暗杀你。尤其,史蒂芬对你的所作所为向来不过问。”
“他何必过问?我的敌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钉,有我替他效劳,他是请都请不到的。”
“这倒是真的。”希尔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问,“你刚才说不完全毁灭安博芮,不止是说说而已?”
华瑞克耸耸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刚才站的地方,发现她不见了。“或许我对战争已经厌倦了,东征西讨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儿缺乏教养,我的人民几乎不认得我,而且我急着要有儿子——”
“哦,对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尔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随即恢复比较严肃的表情。“对于伊莎贝拉的事我很遗憾,我知道你对她算是满认真的。”
挥挥手,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本来我应该对这件事很生气,但我却觉得很——轻松,事情过去就算了,尤其她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适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选吧。”
过了半晌,华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错了,我绝对不会把那小狐狸精——”
“你会,如果她替你生个儿子的话。”
脑海中浮现若薇娜抱着婴儿的样子,使他激动地几乎难以承受。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
任何伤害过他的人,都应该受到加倍的惩罚,而不是这般的礼遇。
他用力摇头。“除非是——”
希尔登再次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一些会让自己后悔或为难的话。”而且在他朋友不顾一切要接口时,他很快道,“我先告辞了。”
华瑞克半句话梗在喉头,不满地盯着希尔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为他的作风太强悍,而别人不了解……除了希尔登。他们在悲剧发生之前就认识,而他明白华瑞克的苦衷。
但有时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气,他宁可不要朋友——像现在就是。
当天下午华瑞克走进大厅时,心情并没有改善,看见艾玛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事待办,他召唤她到壁炉前,准备认她。
那里除了他的宝座,只有两张椅子和许多的凳子。椅子是为贵宾或他女儿准备的,他示意艾玛坐上一张椅子,她脸上流露讶异的表情。看来她才不自认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就像他对她一样。
他并没有内疚感。私生子只是现实生活的一个角色,他们通常过着和母亲一样的生活,只有极少数能获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玛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她已经十六岁了,他却在这几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关心她一点,或许比较好,但自从他收容她,他就难得在家,而且满脑子全是战争直到最近。
他盯着她看,发现希尔登没有说错,她的确比他两个女儿长得更像他。她有一种坚毅的气质,是其它两人所缺乏的。就连发色、眼睛,她也完全遗传自他,只不过他的眼光冷酷,她却温暖,那使她显得十分美丽。
华瑞克同时发现,她在他的注视下平静如常。如果他这样看米丽珊,那少女早就眼泪汪汪。而贝翠丝会说出一串借口,解释她最近所做的错事。艾玛只是坐在那里,迎视他的眼光,脸色不变。她天生有勇气,他倒没想到她有这样的优点,或许她的确配得上年轻的理察。
“希尔登·威鄂爵爷有个儿子想要你。”他开口道。
“是理察吗?”
他点头。“你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不知道。”
“但你们说过话吧?否则你不会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亲来访,都会到处找我。”她承认道。
“想必是偷一个吻。”华瑞克嗤之以鼻。“你还是处女吗?”
她脸红了,眼光却停在他脸上,而嘴角朝下。“因为怕你,没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
那使他咧开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会更高兴。不过在答应把你给他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学习,我不要你嫁过去丢人。”
她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要我学着如何做好一名娼妇?”
他皱眉头。“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你说他要我,又说把我给他,不是当情妇,那是什么?”
华瑞克不满意地抿嘴,只不过他对自己生气。“不能怪你这么想吧。但他要娶你当妻子,如果你能学着当淑女的话。”
“妻子?”她翕动一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等她慢慢体会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一朵花般在她脸上绽开,她笑起来更加迷人。“嫁给理察少爷?”
“如果——”
“没有‘如果’,爵爷。不管要学什么,我都能学会。”
这辈子第一次,华瑞克以他的女儿为傲。他一直以为只有儿子能给他这种满足感,没想到……
“蕊贝塔小姐本来可以教你——”
“她不会肯的,”艾玛说,脸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说她只重视针线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华瑞克失笑。“针线也是一门大学问。不过你说得也对,她极可能拒绝教你。我看若薇娜能帮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请教的话。”
“可是她已经有那么多工作了——”
她没有说完,因为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他皱眉是由于他没有想到自己使那女人过度操劳了。若薇娜没有抗议,她说她不累——但她会不会骗他?现在回想起来,当他说要分派给她那些工作时,连玛莉都拿怪异的眼光看他。说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那些事,是因为他猜想她会反对——全是些妻子的琐事。把她派到缝衣间,是后来才加上去的,免得让别人看起来,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会减轻她的负担——只要她肯教你。”
“我会虚心地向她学习,不过你告诉她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点不是吗?”
华瑞克拉长了脸。“她不肯帮我的忙,艾玛,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你会得到的更多。”说着他突然想起来,她对他所选的老师,好象一点疑问也没有。“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轮到艾玛皱眉头了。“她现在仍然是淑女呀,这不是你能——”她红了脸,改口道,“对不起,爵爷,我不该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但那是你的私事。”
“不错——我的私事,没有人能干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对这件事有罪恶感。老天,若薇娜竟让他有罪恶感,事实上他对她已经太宽宏大量了。他有足够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没有对不起她,更没有什么好内疚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从厨房走进来,那件红衣服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他发誓有一天要烧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见他,一转身又走回厨房。现在她开始躲着他了?嗯,或许经过今天早上和伊莎贝拉的会面,她觉得丢脸了。
他见到她之后,再也不能专心和艾玛说话,因此他挥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诉她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玛一走开,若薇娜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杯子和麦酒。她这种自动自发的表现,又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补偿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还在痛。她的大胆……令他佩服,不过他不会让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脚步,注意力集中在别处。华瑞克转头看,只不过是贝翠丝带着一名仆人走过。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脸上,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他又去看贝翠丝,这才发现那少女穿着一件宝蓝色洋装,对她的年纪而言,显然太花俏了些。领子开得很低,大概设计来衬托美丽的内衣,不过贝翠丝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极普通,和外衣并不搭调。
他终于想通了,却希望不如别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给他女儿穿的。
他本来想用这个伤害她,打击她的自尊……没错,是很有效,看见她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令她难过。可是他也难过啊,完全没有预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从贝翠绿身上剥下来,赶快还给她当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欢她给他的那些感觉,现在他更内疚了,这根本不叫复仇嘛,一点也没有报复的快意。就因为这样,他一见面就对她凶巴巴的。
“我对你很不满意,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