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达成了。」
「你的任务也达成了。」
四目相对,他们两人静静地不发一语。
风过,乱起一阵银杏之舞,玲球声响脆似金银交击。
水无月翼蓦地将冷绯衣拉进怀中紧拥。
「你的愿望达成了,这就是你要的权力、地位……你满足了吗?」水无月翼强迫冷绯衣抬头看他。
「这就是你要的!你满足了吗?」看着冷绯衣紧皱的眉心,他知道她正被罪恶感折磨着。
「够了、够了……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把这一切骯脏的回忆都拋开……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冷绯衣在水无月翼怀中挣扎着,但他搂得太紧,教她挣脱不开。
「你还在留恋什么?二宫神保死了,你的儿子得到这座城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扣住冷绯衣的下颚,水无月翼强硬地吻上她--这一刻他等了八年……早在第一次的接触就知道彼此的心情,然而,命运对他们的安排不如所愿,因而蹉跎了八年光阴。
「跟我走……」揽紧她的腰,水无月翼将自己的脸埋进冷绯衣的胸前,「不……」冷绯衣摇头。「我不能……」她的丈夫才刚死,就死在现下拥抱着她的人手上……冷绯衣在这一刻看见自己的不堪,只因她察觉自己的心竟然给了肯定的答案,她想跟他一起走……可是不行,她这一走,她的孩子该怎么办?他才八岁,她不能拋下他……而这一双已经把自己弄得污秽不堪的手,又怎么去捉住真心想要的爱情?不配……她不配……冷绯衣摇着头,柔丝摇曳成春风中的柳,落下的泪漾出涟漪,震得水无月翼的心迷乱。轻轻为她拭去眼角迸出的晶莹,他不由心疼地蹙起了眉。
恋恋地以唇亲吻着她,这绽放着冷冷暗香的身子……无数次,他在梦里拥抱她,触感、体温和香味都和现在所接收到的一模一样,因此,不免错疑置身梦境,使双手躁急地在她背上抚摸,以确认这一刻的真实。
「跟我走……」低喃于耳畔的劝诱混在灼热的气息中一起被吐出。
湿热唇舌自冷绯衣的颊滑至颈侧,在敏感血管上吮吻,引来冷绯衣的轻颤。白皙肌肤因情欲的涌现而染上红晕,长睫沾泪如凝露芙蓉,轻颤如轻风。无双美颜,教水无月翼再也按捺不住,将冷绯衣压倒在身下,似以唇舌膜拜,吻遍她的眼、她的颊、她的颈……在珠玉般细巧耳垂上轻舐。
炽热的喘息自冷绯衣喉间没出,双手不自禁紧攀着水无月翼的肩。衣衫在扭动磨蹭间紊乱,散成淫乱柳亵的线条--玉白修长的腿自裙摆开叉处裸露,轻勾住水无月翼的,每一轻触都教人燃烧,致使紧闭双目中似是盛满了那红色的月,教人迷乱、让人疯狂……不由自主地响应着他贪婪萦求的吻,冷绯衣彷佛融化了一般,摊软在水无月翼的怀里。在他坚实的胸膛中她感觉自己不再无助。那股安心的感觉迷惑了她,教她剎时忘了身周的一切,放纵自己的心贪恋这一刻的甜蜜。
蓦地,一道不和谐的气息切进两人的缝燃,氯氛热情遭冷冽驱散。
凝香殿的屏风后,二宫神已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神已……」冷绯衣放开了拉住水无月翼衣襟的手怔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隐匿在屏风后。
「神已--!」冷绯衣推开水无月翼,后殿黝暗的黑在她眼前无限扩大。
第九章
树叶细枝擦过脸颊,刮出一道细细血痕。
二宫神已不辨方向地在花树间狂奔,被随后追来的花泽岚猛地扑倒。
「少主!」花泽岚呼呼啸气,俯瞰着二宫神已。只见那张小脸上布满惊煌之色,大眼圆睁、细眉微蹙,彷佛要哭的神气。但花泽岚知道,二宫神已不会放任自己软弱地流泪。
二宫神已在花泽岚的扶持下站起,心思索绕在刚才目睹的情景上。为什么母亲会让那个男人拥抱?那是杀了他父亲的男人啊!二宫神已记得那双冷冽的眼眸,就是有着那样一对眼睛的男人一刀斩下了他父亲的头颅。
为什么……母亲会和他拥抱?二宫神已无法理解,却凭着莫名的直觉分辨出那男人和父亲在母亲心中是处于不同地位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母亲--脆弱堪怜,是过去从不曾在母亲身上看到的。
他的母亲高贵冷傲,像月亮上的公主,是每个人情不自禁的向往,却不是任何凡夫俗子可以亲近的,即使是父亲……对二宫神已来说,即使是父亲也配不上母亲。但是,为什么母亲却对那个杀了父亲的男人……二宫神已察觉--母亲对那个男人明显不同……那流窜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激烈波动是什么?
思索间,二宫神已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花泽岚的衣襟,颤抖着,花泽岚轻拍着他纤小的肩背安抚着。
看着花泽岚,二宫神已这才想起:母亲做的事不能被发现……虽然他才八岁,却也知道那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因为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
「不许说出去!」二宫神已对花泽岚下令。
花泽岚闻言跪下。「是。」
「你发誓!」
「我,花泽岚以性命及名誉发誓,绝对不透露今晚的事。」
「真的?」
看二宫神已脸上仍有怀疑之色,花泽岚二话不说地掏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舌头割下去--二宫神已连忙握住了花泽岚的手,怔怔地看着忠心的小仆人,眼泪禁不住扑籁籁落下。
二宫神已扑进花泽岚的怀里,狠命咬住了嘴唇忍住低泣。
他不懂,那个男人杀了父亲,可为何母亲却和那男人如此亲密?他也害怕,因为母亲在那个男人怀中显得如此陌生……彷佛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另外一个女人……莫名地,他觉得--那个男人会抢走他的母亲。
想着,二宫神已恐惧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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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他、他……他看到了……」汗湿了头发凌乱地贴在颊上。失去冷静的冷绯衣慌乱失措地奔跑着。
「冷夫人!」水无月翼拉住冷绯衣,看着她空洞失焦的大眼,他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冷绯衣怔怔地瞪着大眼,凝视着空茫处的某一点,脸上表情是失了心的濒临疯狂。她喃喃自语着:「我伤了他,我玷污了他的世界,让他看到了如此丑陋的我……」抓紧水无月翼衣袖的手放开了,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自掌心处汨汩地冒出血,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啊!可是我……我做了什么?」
为了维持二宫神已的地位,她害死了华姨娘和她肚子里无辜的小生命;和岩崎忠夫密谋,以将来的权势交换他的辅助;和水无月翼交换条件,以二宫神保的人头换取她儿子的平安……谋位夺权,她害了许多人,包括二宫神保的庶子……这一切,她无法说自己绝对心无愧疚,但她甘愿承受良心的谴责。
为二宫神已而让双手沾满鲜血,她不后悔;为了心爱的孩子,放弃女人最渴望的爱情,她也不在乎,可是……至少,希望能够保持她在孩子心目中的模样……这是她唯一的奢求。但是她却……冷绯衣摀住了脸,尖叫出声。
抱紧了冷绯衣,水无月翼试图安抚她的慌乱。
「这一切早该停止,但是现在收手也还不晚,我们带着神已离开这里,拋弃这些名位、权势……我任务已了我可以自由做我想做的事了,我们走吧!让我们离开这里。」
听着,冷绯衣笑了,笑得冷而苦涩。
「太迟了……那孩子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泥足深陷,我……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怔怔地放开冷绯衣,水无月翼茫然了。
杀二宫神保,是他生就的任务,当他成为影月流的份子时,断绝二宫家血脉就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过去,为了执行主君的命令,他杀的人也够多了,但这一次……」
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怀有着那么浓烈的杀意。
那是嫉妒。他恨着二宫神保,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将冷绯衣拥在怀里,而他,却只能拥有悻德的梦境,然后在苏醒的那一刻憎恶自己的污秽……刀刃上,一边照着二宫神保无神的双眼,另一边,则映出自己唇边森冷的笑意--心醉于那分快感,他因而笑了。
虽然是和过去一样接受命令的杀人,但,却是他第一次经由自主意识出发的杀人……忘不了刀刃划过二宫神保颈项时的触感--刀上微微传来阻力,加劲、横拖,液体喷洒的声音充斥耳鼓、生命跃动的火红色彩占据了视界……生命流失丧断时的凄准更胜落樱之舞,竟让他忍不住享受地吸进血腥味里的那抹甜香……而在杀了二宫神保之后,他就再也压抑不住想要冷绯衣的欲望--多么丑陋的欲望……可笑!已经污秽的灵魂,竟敢期待拥有崇高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