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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在这一个呼吸间停止了。水流混混,将红色的血送到更远处,浓了前方倒映枫红的水流。

  二宫神保挥舞着刀,切割空气,瞪大的双眼彷佛期待看到切开的风中进射出鲜红色的血--一如这漫眼燃烧起秋的红。

  蓦地,落叶被踏碎的惠籁声在他背后响起。二宫神保飞快地转身,只见八神义忠一手提着花泽岚的腰带,一手将二宫神已扛在肩上,缓缓向他走来。

  「义……义忠……」二宫神保声音颤抖。

  「有、有敌人……」视线如受惊的鱼般游移不定。「唯衣、绊衣……」

  裹上了红裳的山,此刻在二宫神保眼里彷佛是冷绯衣的化身。她知道了他的图谋,所以她不放过他--因为他要伤害她的孩子。

  「我知道。」化妆成八神义忠的水无月翼将两个孩子妥当地放在树下。

  二宫神保心头一紧,忍不住盼望眼前的八神义忠未按照他的嘱咐杀死二宫神已,那样的话,他还有机会求得冷绯衣的原谅。

  「他们……死了吗?」

  「没有。」水无月翼冷冷地回答,抽出腰间雪刃,轻轻挥划了一下。

  「别动手!算了、算了……」二宫神保以为他要在自己面前杀死二宫神己,遂连忙阻止。不料,下一刻那把锐利的刀却是向着自己!

  「义忠!你……」

  「我知道来了敌人,因为--我就是你的敌人。」水无月翼举刀指着二宫神保的咽喉,两人相距约有十步之远。

  二宫神保犹如堕身冰窖。眼前人的双眼散发出森冷的压迫,让他动弹不得。八神义忠那个酒色过度的男人不可能有这种眼神……那么,他是谁?眼前的八神义忠是谁?

  「影月流首领--水五月冀。」看出二宫神保的疑问水无月翼冷冷地说道。

  二官神保双手握紧了刀,戒慎恐惧地看着水无月翼连八神义浩都打不过的男人,自己有可能从这个男人手下逃得性命吗?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让山中放哨的随从赶来救援了。

  「我和影月流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影月流世代效忠鬼冢一族,今天,鬼冢一族遭二宫家背叛灭门的血仇,要在你身上了结。」水无月翼说着,双跨前一步。

  「鬼冢?」二宫神保想起先祖卖主求荣的不名誉事迹,感觉汗水湿了背上衣衫。「鬼冢家族还有后代?」蓦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一-既然水无月翼能够化身八神义忠,那么,鬼冢家后代也有可能化身为其它人潜伏。「是宇野!」

  「没错。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义忠呢?你把他怎么了?」

  「八神义忠早在八年前就死了。」

  「原来……这八年来待在我身边的人一直是你……」二宫神保蓦地想起出发前冷绯衣的要求。「冷夫人知道你是假冒的?」

  「是。」水无月翼踏前一步。「这八年来,我十二次动手暗杀你,失败了十二次,全因她保护你。」

  二宫神保抿紧了唇。明白了真相的现在,过去的一些幸运全都可以理解了……黯然垂下眼眸,二宫神保不由一阵愧疚。这次她不再保护他,是因为他打算伤害她的孩子?可是……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啊!他需要一个流有他血液的孩子!过去八年来,冷绯衣拒绝为他生孩子,甚且,不允许流有二宫血液的孩子出生……对于冷绯衣而言,他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一个可以给二宫神已姓氏的父亲可以给二宫神已权位的一城之主、一切都因二宫神已而存在……那么冷绯衣呢?她究竟有没有需要过他?或者,有没有爱过他?

  而她……竟然将水无月翼易容潜伏于旭宫城的事隐瞒了这么久,难道为的就是这一天?她怕他伤害她的孩子,所以留了一手?

  察觉到自己爱了八年的女人的可怕,二宫神保感觉全身的力气彷佛被抽光了一般……现在,她不再需要他提供的地位了?或许现在……旭宫城里,冷绯衣已经联合「啸傲山庄」的人马,展开了一连串的部署行动,准备要让二宫神已接替他的城主之位了……水无月翼一步一步,彷佛踩在二宫神保心上似的,每踩碎一片血红落叶,二宫神保的心胆就裂出一道恐惧的血痕。

  不!他不能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旭宫城落进冷绯衣的手中。

  「嘿嘿……你该不会也中了冷夫人的毒吧?你爱上了那个女人?寺泽说得没错,冷绯衣不是人,她是魔鬼……你不要相信她,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任何人,为了权力,她什么残忍的事都干得出来,一如她利用了我一样,她利用完你也会杀了你、把你吃得尸骨不存……」二宫神保试图说服水无月翼。

  「我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二宫神保滔滔不绝他说着,水无月翼只是不为所动地维持原本的速度,跨步接近二宫神保。就在两人只隔一步之距时,二宫神保手中钢刀前刺,原拟借假意劝说使水无月翼放松戒心的,谁知他手腕才一动--下一瞬间在他眼前漫开来的是一片血红……秋意满山,火红的枫随风摇曳,像簇腾跃火焰,燃烧的山映现水面,扭曲出不安定的线条,彷佛水底也燃烧着炽焰……点点猩红溅洒风中,似落樱、如坠枫,像--冷绯衣身上红装的舞动。

  「父亲大人--」刚自昏迷中醒过来的二宫神已惊叫出声。

  当眼帘微睁一线时,二宫神已看到的景像是--二宫神保挺刀前刺,水无月翼彷佛身不动、手不抬,唯见凛冽雪光一闪--二宫神保头部后仰,脖子上的刀痕处喷出大量鲜血,激飞风中,一丛深浓一丛浅淡,红飞点点,纤纤沾衣,舞出凄春时节的缤纷落樱。

  二宫神巳惊呆了,瞪大双眼看着飞落至脚边的二官神保的头颅,其上的眼睛圆瞪,彷佛正问着自己的死因。

  失去头颅、化作血泉的二宫神保的尸体仆地倒下,现出仁立二宫神保背后的水无月翼拭刀的身影,雪白布巾上沽满了鲜血,光洁的刀身映照出二宫神已惊惧的脸。

  「父亲大人--」二宫神已盲目地向着水无月翼冲去。

  「少主小心!」花泽岚抢在二宫神保前面,翻腕掣出匕首,刺向水无月翼。

  水无月翼抓住花泽岚持匕首的手,用力一捏,匕首落地。但花泽岚仍使尽了力气抓住水无月翼持刀的右手,以阻止他伤害二官神已。

  不花什么力气,水无月翼将花泽岚打倒在地,谁知花泽岚顽强地抱紧了水无月翼的腿,大喊着:「少主快逃!」

  「岚--」二宫神已大喊着,扑向水无月翼。

  水无月翼长手一抓,将二宫神已抓在手中,两指往二宫神已颈后轻轻一捏,二宫神已立时昏晕过去。水无月翼料到花泽岚会爬起来拚命,便抢在他的先手,以刀柄向花泽岚额侧击去,将他敲晕。

  水无月冀将二宫神保的头颅用布包起来,丢向旁边枫树的树梢,接应的影月流手下随即将布包接住,而后身影在枫红摇曳间随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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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说,红色的月是死之月、是疯狂之月。

  天阙阁底下的凝香殿,几年前在廊边种植了银杏,每当冷秋时节,金黄色的扇状叶片便铺满了地面。今夜,一地授金在微红月光下灿烂。

  冷绯衣端坐在三面敞空的凝香殿中。对于凝香殿最强烈的记忆,并不是樱花开得灿烂的时分,而是沁冷的秋……所以她种了银杏。

  熟悉的气息自身后屏风传来,隐隐带着血腥味。

  「他死了?」冷绯衣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是。」

  缓缓垂下眼帘,冷绯衣默然不语。她对二宫神保虽然没有爱,但却一直对他的付出感恩于心,虽然二宫神保的死,是她和水无月翼条件交换之下的结果,是早己知道的,但是……在确知二宫神保身死的这一刻,她却仍然无法忍住心伤。

  「你为他难过?」

  「是。」轻轻颔首,冷绯衣眨去了眼角边的泪。

  半晌,水无月翼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根属于孩子的手指,和一个绣有二官家家纹的锦囊。「你的儿子将是旭宫城的主人了。」

  「那个孩子……长得什么模样?像二宫神保吗?」

  「像。」

  冷鲜在沉默,水无月翼也沉默了。风静静地在殿内穿梭,将如水月光带进。

  终于……她终于帮二官神已夺到这座城了!但不知怎的,冷绯衣觉得心好空……将近十年了,离开中土渡海远行,至今,她已从十七岁的少女蜕化为现今二十六岁的少妇,但她的心,却苍老得犹如百岁老妇--她付出了自己的青春,为的就是这一刻……看着盒中那只幼嫩的手指,冷绯衣不由嫌恶起自己来。

  盖上盒盖,冷绯衣咬住了自己的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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