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冷绯衣的出现。恨为何夺去水无月翼的心的竟然是冷绯衣而不是自己!
「小雪,别这样……」水无月翼想推开樱川雪,但她抱得死紧,让他一时难以挣脱。
「我爱你,从小就爱,从小就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给你……」仰头看着水无月翼溢满逃避之色的脸庞,樱川雪强自按住他的头,将自己的唇凑上,吻乱落于水无月翼的唇边。
「唔……小雪……」水无月翼扭头闪避。动粗的话,不是挣脱不开,但他不愿樱川雪难堪,因此不敢使力过大。由于水无月翼的优柔,致使樱川雪一径进逼,纤手探进他的衣襟抚摸,企图燃起他的情焰,演成暖昧的纠缠景象。
正当水无月翼被樱川雪压倒在榻榻米上时,纸门蓦地滑开,出现在门后的人是八神义浩。
「唔。」八神义浩吃了一惊,俊脸微微赧红。
「啊?!」樱川雪发现有第三者在场,连忙抽身而起,拉整着歪斜的衣领,低头一溜烟逃离了现场。
将视线从樱川雪飞奔而去的背影调回假扮八神义忠的水无月翼身上,八神义浩坐了下来,正色说道:「你真该改改你的好色。」
「是。」心绪紊乱的水无月翼只能简单地应是。
「算算,冷夫人大概这两天就要生了,城里请了和尚来念经祈福,人多杂乱,你要多放些心思在正事上,别净顾着和侍女调情。」八神义浩教训着弟弟,却也因刚才那一幕而对小雪的身份退去最后一丝怀疑,毕竟八神义忠从来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
「我知道了。」水无月翼点头应答。难怪八神义忠不若八神义浩般获得二宫神保的信任,只因八神义忠能力泛泛,兼沉迷女色而难有表现。假扮八神义忠能获得接近二官神保的机会并暗杀他吗?水无月翼思索着,却在此时想起冷绯衣--二宫神保的正室。
如果他顺利杀了二宫神保,那么冷绯衣……?冷绯衣……心中念及这个名字,他顿觉自己的心猛然揪痛。
冷绯衣即将生产,这件事让水无月翼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孩子的父亲是谁?她爱着孩子的父亲吗?想着想着,他不禁嘲笑起自己--她爱的人是谁,恐怕他是最没资格过问、也最投资格在意的一个吧!
心神缠绕在脑海里的美丽容颜之上,八神义浩的叮咛似无意义的蝇虫声响自水无月翼耳边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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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冷春夜,樱花在一片诵经声中飘然坠落,如雨凄绝。
绊樱殿内断断续续地传出焦急的人语,当中杂着冷绯衣低微的痛呼。豆大的汗珠自冷绯衣额上滑落,湿了鬓发,娇丽更胜春樱的容颜现今惨白一片。她咬唇强忍着腹中婴孩出世时的必经挣扎所带给她的剧痛,并不似一般产妇般大声嚎叫,她竭力保留气力以助她的孩子一臂之力。
纱屏后众多侍女及女医环侍,殿外一众僧侣持续诵经。
樱川雪混在侍女群中,帮着准备--应用具,眼角却不断瞟向躺在褥上脸色苍白的冷绯衣,感觉贴肉而藏的匕首热得炽人。
隔了几重纸门的外殿上,大夫向二宫神保报告冷绯衣的情形。阵痛时间过长,情况危急,有二者仅能保一之虞。
「当然保冷夫人。」这是二宫神保的决定。对他来说,冷绯衣才是他要的,至于那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则不在他的心上--他更想要冷绯衣为他生下的孩子,流有他二宫家血液的孩子。
端着水盆经过的樱川雪将这番话听过了耳里。
一旁八神义浩心下暗暗为二宫神保向神祈祷,祈祷冷绯衣所怀的孩子夭折,如此一来,才能保二宫家的正朔不为外人所夺。
隐约的,冷绯衣的声音自内传出,要他们救她的孩子以八神义忠身份随侍在二宫神保身侧的水无月翼注视着樱川雪,并未忽略她眼中弥漫的杀气。在樱川雪的背影转入长廊后,他站了起来,对八神义浩及二宫神保说道:「我去巡一下城内的守卫。」语毕,他朝向樱川雪所去的方向而行。
廊外院内高大的樱在夜里飘送香气,漫天红雪,似乎将月色也晕染得红了。
「啊--」冷绯衣痛呼着,感觉下体的撕裂,她知道她的孩子正奋力想来到这个世界。顺着女医的指示,她忍着痛用力推挤着,要带她的孩子看见这世界的光--即使她知道,衷心盼望这孩子出世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倏忽,房内四角点着的灯事然熄灭,似是狂风所为然而冷绯衣却听到细微的撞击声--灭灯的不是风,而是细小暗器!有人想对她不利--或是对她的孩子不利。……这分知觉让冷绯衣在冷汗涔涔,受生产之苦折磨的她,哪有余力应付此时来袭的刺客?
侍女们慌乱低呼,一名前去点灯的侍女蓦地发出濒死惨叫,,冷绯衣顿觉一缕劲风扑面,夹带锐利凶器的冷冽杀意。身周侍女群中汹涌出杂乱的惊惧,旋出混乱的黑暗漩涡,引来外殿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事?呀--啊……不要慌,快点灯!」
黑暗中,又一名惊煌的侍女遭血刃夺命。
四周气息紊乱慌急,冷绯衣感觉到身边那意欲夺她生命的凶器被另一道自外窜入的黑影压制,与刺杀者迅速搏斗着。混乱中,冰冷杀意袭向她的心口,刀光一闪间,冷绯衣痛呼出声,那道意欲解救她的黑影将夺命匕首击偏,使雪刃仅刺伤她的肩。
血腥味四溢弥漫间,冷绯衣捕捉到一缕刻印在她魂魄上的气息--熟悉的气息……是他……是他来救她了。被痛楚及忧心晕乱的神智仅以一丝这样的理解,冷绯衣唇边泛出了笑意。
樱川雪见纱屏外有灯光逐渐接近,遂挥匕首逼退不愿对她骤下杀手的水无月翼,纵身窜出窗外,翻跃至屋顶上,踩着屋内传来「抓刺客」的连曾声音向着西南角逃遁。
一只夜栖的鸟蓦地自树上飞起,掠过樱川雪头顶,同时,她的肩膀被抓住,身躯遭扭带之下落入了底下无人的殿阁;
「为什么要杀她?」水无月翼的声音冷冷地响在她脑后。
「我只是执行主公的命令。」樱川雪倔强地昂起头。
「主公要的人头里不包括她的。」
「但她正要为二宫神保产下子嗣,二宫家的血脉不能留。」
「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二宫神保一点关系也没有。」
樱川雪咬牙,为水无月翼的出手阻挠而愤恨。
「我恨她。」转身面对水无月翼,樱川雪娟秀的美颜遭嫉恨侵蚀,扭曲成鬼面。
「不能留她活在世上,否则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她手上的。」沐血的樱川雪扭曲的脸孔落入水无月翼眼中,那对眼眸里燃烧的炽烈恋慕刺痛了他的眼,教他不由转目回避。
金银交织飞舞的秋夜记忆在水无月翼脑海里旋开……确实,若冷绯衣要他项上头颅,他确实无法抵抗。
「你到七地身边去跟随他办事吧!我会安排个好理由掩饰你的失踪。」
「你不怕我到主公身边说你背叛?背叛主公的代价,是与整个影月流为敌,你不怕?」
「你走吧!」水无月翼逃避正面回答樱川雪的问题。
樱川雪冷笑,感觉一股冰寒窜上心脏,冻结脉动。水无月翼放她走,目的是为保冷绯衣不受她的伤害,为此,他甘冒「背叛」罪名加身的危险。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竟占了这么重的份量……一滴泪自眼角滑下,她挺直了背,拒绝水无月翼逃避似的撵走她,一如他过去采取的方式--逃避,逃避她对他付出的爱。
她不要水无月翼逃避她!他必须正视,她要他看清她所倾注的情感是何等的激烈。
如果她无法获得水无月翼的心,那么,她也不容许冷绯衣拥有!
樱川雪双眉一横,握紧了匕首,飞快自水无月翼身边窜过,直朝冷绯衣所在的方向跨步。
「我不会让她活着的!」
樱川雪的脚步才踩上廊瓦,刀风迅即扑面,雪白刀身亮在月光底下,拦住她的去路。樱川雪不闪不避,朝前直冲,玉石俱焚的气势让水无月翼不由自主地退刀让路。樱川雪拋下冷冷一笑,直奔而去。
水无月翼追赶着樱川雪。却见樱川雪自窗口飞身而入,匕首掠过拦阻的二宫神保,直刺躺在床褥之上无力闪避的冷绯衣。
就在沾血匕首将再度刺进冷绯衣的身体时,一柄刀如流星般电窜而至,「噗」地穿透樱川雪的胸口--宏亮的婴儿哭声骤然响起,划破黑夜。
大篷血雨激洒,如落樱花雨般坠了冷绯衣满身。
樱川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自后背透至左胸外的银白刀刃,艳红的鲜血沿着刀刃凝在尖端,滴下,银白与血红交叠出泥艳的娇毕--这是水无月翼的刀,刚才拦阻在她眼前的那把刀……水无月翼的刀、她的血……染红晕死过去的冷绯衣一身白衣--这凄绝的画面,就是她一片痴情的结局?这是水无月翼给她的答案?感觉不到血液奔流、内脏破裂的痛,樱川雪怔怔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