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干若愣住。
“我就赌你不敢暍。”蒲司扬用眼角余光瞟她,一副坏心的样子。
瞧他那是什么态度?喝酒又不是男人的专利,他知不知道天底下也有喝酒暍得比男人更掹的女人呀?但并不包括她在内。
“喝就喝。”以前在家她偶尔也陪老爸暍冰啤酒,这一小杯应该还可以。
“等等。”他制止。“不是这个,是这个——”
梁千若傻眼。“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那修长的指尖似乎正瞄准一支酒瓶——
“你以为是酒杯里的酒?”他仰头大笑。“梁千若,你太天真了,我拿 这一点酒跟你赌,你想有可能吗?”
“我想不到你这么的坏!”可恶!哪有像他这样整人的?
“这玩意儿能拿来猛灌猛暍的吗?”她激动的捉起整支酒瓶,在他面前 挥舞。“你当它是什么?汽水还是白开水?”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我喝过,也确定它是酒,不是汽水,更不是白开水。”
粱干若真想把手中的酒瓶,砸向那张狡猾的笑脸。
“蒲司扬,你……你是个大坏蛋!”她忍不住开骂。
蒲司扬对她的怒骂毫无反应,只是佣懒的坐著。
骂吧,骂完也该走了……强人所难就是要她知难而退,他根本无意跟她打赌,这不过是他重新获得安静的最佳方法。
“你说你输就跟我回蒲园,我怎知你会不会反悔。”梁干若忽然又问。
“信不信随你。大不了我反悔时,你用手中的酒瓶把我砸晕,拖回蒲园。”
他敷衍乱扯,对于一件永无机会发生的事,有谁会正经八百的回答?要是真的发生,那她一定是脑子坏了。
蒲司扬原本懒懒眯著的眼睛猛地全开,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愕。她……前后不到三秒钟,那支酒瓶瓶口已紧紧“黏”住她的嘴。 瞬间,蒲司扬旋即由皮椅上弹跳起来,冲过去捉拿她紧握在手的酒瓶。
“你发什么神经!”
她挣扎,硬是不放。“你说过不会反悔的,走开!”
她以为他的阻止是反悔?蒲司扬真想一掌劈昏她!他愈是抢,她愈是不从,两人就这么扭成—团,酒瓶最后还是在他的重重一拍下落地,砸碎。
“你没脑子吗?竟然真的喝!”他气急败坏的吼到。
“你怎么把它砸了……我好不……容易才喝了一些……”
梁千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她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两手揪住他半敞的衣领。
“是……是你自己说要打赌的,干吗又把人家酒瓶砸了,你……你……”
双颊灼红、眼神涣散、口齿不清、脚步蹒跚,以上四点讯息都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醉到不行了。
“我只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想跟你打赌,懂不懂?笨蛋。”他欲推开她,她却愈抓愈紧。
“不会喝酒还逞强,醉死活该。”
原是想趁早撵她走,好图个安静,没想到却惹来更多的麻烦。
第三章
梁千若也知道自己醉了,过去她只有“小酌恰情”的经验,这下忽然暍这么猛,不醉才怪。
“什么知难而退……我不退……你跟我回蒲园,走……”
她站不稳,整个身子倒往一边,差点又摔了出去。幸好蒲司扬反应快,一把抱住她。
“连站都站不好,你是不是打算用爬的回蒲园?”
“那你就背我回去嘛……”
“你太胖,背不动。”他故意说的缺德。
“胖?”她反应慢半拍,先是皱眉,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会吗?我妈老说我太瘦耶……对了,我之前忙著帮周伯伯办理丧事,还瘦了两公斤呢……为……为什么又变胖啊……”
依偎在他臂弯中的身子,有著女性特有的柔美曲线,原本白皙的皮肤因酒精拨酵而泛红,而且……由于两人身高的落差,竞意外形成了视线切人点,他清楚看见领口之内,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沟影……
微醺的她,有抹自然流露的风情,很妩媚……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润红唇办栘开,他只消倾个身,便可轻易尝到那双唇的美好滋味。
“你担心变胖,就不担心被我吃了?”他扶她去沙发坐著休息。
虽未付诸行动,但他确有一股想吻她的念头。
“好啊,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回蒲园喔……”她梦呓似的胡言乱语。
她顺势躺进他怀中,厚厚暖暖的,真舒服。思,不错,她喜欢这枕头。
蒲司扬忽然有点佩服她,都醉得七荤八素了,还不忘找他回蒲园这事。
“先是帮忙办丧事,然后陪著人家来这里,现在又为人来碰我这钉子。我猜你应该是失业,闲得发慌,才急需找些事排遗时间。”
“我哪有失业?人家明明在休年假嘛!”她不满的哇哇叫。
噘著嘟嚷的红唇,娇憨中带有一抹妩媚,格外诱人。
他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她粉颊,发觉她肌肤触感柔嫩。
“啊!”她忽然惊叫,坐直了起来。“你答应跟我回蒲园的,对不对?”她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不禁苦笑。“你对姓周一家人这么有使命感,该不是欠他们钱没还吧?”
“是啊,就欠了他们嘛……”怪了,头怎会愈来愈晕,她胡乱搓揉著太阳穴。“要不是千佩,绍宇也不会死……”
蒲司扬暗暗蹙眉。还记得一脸愁容的桂嫂,拿著登载周绍宇死讯的报纸来找他,他当时确实大吃一惊,只不过没表现出来。或许也正因为他反应冷漠,使得桂嫂连去探视蒲月云,都不敢事先告诉他。而桂嫂也是在走了一趟台中,才知蒲月云如此憔悴,不放心之余,百般恳求他答应让蒲月云回蒲园调养身子。打从他十五岁来到蒲园,桂嫂一直都很照顾他,当她几乎跪地的苦苦哀求他,他能说不吗?
“千……千佩她好蠢……”醉醺醺的梁干若还在自言自语。“就为赌个什么烂皮包,竟……竟然叫绍宇去跳水……”
原已不想再提,这下却轻易说出来,酒醉的她似乎连心防也跟著松动,她变得多话,却不知自己正在说些什么。
“绍宇救不活,千佩哭……云姨哭……妈妈哭……大家都哭了。后来……千佩不见了……”梁千若彷佛在念经,声音呆板空洞。“爸爸好气,一直找、一直找……我也气了……千佩也好气我,她说我只会骂人……”
“你为周家做这么多事,就是代千佩赎罪?”千佩应是她妹妹吧。蒲司扬从她凌乱陈述中,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她说的愈来愈含糊。
“我爸也说……我们能帮多少算多少,不然会良心不安……”睡意太沉太浓,梁千若快撑不住了。
“你回去……去见周伯伯,好不好?让……让我安心,好不好?帮帮我 ……好不……”
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好”字,她已被睡魔征服。
蒲司扬缓缓抬起她下巴,纤长的睫毛悄然垂落,微启的唇办轻吐著规律的气息,她像个孩子般沉沉睡去。
“真是个傻瓜……”他倾身,情不自禁地在她发鬓印下一吻。
双臂渐收渐紧,他将她牢牢拥在怀中,目不转睛的凝视著她纯真睡脸,原本冷漠的黑眸竞不知不觉地浮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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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沉睡的脸庞平静安详,周永维握著她的手,轻轻在她身旁说话。
离开在即,他能做的也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与司扬见面。
司扬终于肯见他,而他却局促了起来,只因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当年——当年的周永维,一心冲刺事业,对于叛逆期的蒲司扬,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疯狂投入工作的冲动,只要一想起月云的父亲蒲老爷轻视的眼神,哪怕拚了命,他也得闯出一番事业。
“一个打零工的,没家世、没背景,能有什么出息?你若是执意跟这个穷光蛋走,这辈子都别再给我踏进蒲园一步!”
蒲老爷这句话他永远忘不了,也成了他打拚奋斗的动力。他要证明给蒲老爷看,就算没家世背景,只要肯努力,一样可以成就事业。
他做到了。
工厂每天有接不完的订单,满满的生产线、白花花的钞票,这是他最顺遂的时候。
可他也已经尝到走下坡的滋味了。偶尔情绪低落,他总会不禁想:事业的挫败、绍宇的死,是否正是他当年伤害司扬的报应?要不是他将全副力气放在事业上,他就有较多的时间来关心司扬了。孩子的心态有异,只要及时调整,便不至于偏差,可他们匆略了这一点。
绍宇在十岁前,体弱多病,蒲月云的费心照料看在蒲司扬眼中,很不是滋味,但他终究是个孩子,他因吃醋而做出许多反常的行为,做父母的能理解,却没认真看待,只觉得等他再大一点,这些问题都将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