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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也非常……刺激。」安姬兰说。

  「那是,」他答道,「因为我们都觉得像在偷吃禁果。」

  「殿下,这种事对我来说比您难多了。」安姬兰说。

  「这妳就不对了。」王子答道,「今天下午,我本来有千百个理由无法来赴约,但是却发现没有比跟妳在一起更重要的事。」

  马车进入格罗斯维诺新月区,到达海德公园。

  马车穿过园门时,安姬兰兴奋地大叫:

  「看,布置得好热闹!」

  园门上不仅插满国旗及各种旗帜,还装饰着许多皇家纹章。安姬兰看得兴奋不已,王子不禁静静地望着她。

  「我有个主意,」他说,「待会儿再告诉妳。」

  「现在说嘛。」安姬兰请求他,但他还是摇摇头。

  「我觉得如果我先说给妳听,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妳会一直想着,坦白地说,我宁愿妳只想我呢。」

  「其实,除了想您以外……要叫我做别的事……是有点困难的。」安姬兰内心如此思索。

  马车沿着公园内的路走向曲池。安姬兰默默地坐着,心里塞满了身旁这位男士的一切。

  不仅因为他的潇洒英俊,更因为他身上含有一种别的男人所没有的气质,才如此吸引她。

  虽然从小到大,并没有遇见过很多男人,但从前居住在乡下时,父亲的朋友们常到家中拜访或停留数日。

  这些朋友中有几个年轻气盛,浮夸冲动,对母亲说些客套、称颂之词,母亲只置之一笑,婉言反驳他们的恭维。

  那时候,安姬兰就期盼将来也有温文儒雅的绅士,对着她说些赞美甚至调情的话语。

  如今,王子对她所说的话与她听过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轻浮之词有天壤之别。

  或许因为他的声音低沉,抑或因为英语非他的本国语,所以说得较拘束,但是,无论如何,可以听出他声音中包含无限的诚挚。

  另外,更可感觉得出那雄厚低沉的嗓音中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一种磁性,也彷佛是支持他生命的力量。就因这浑厚的声音,使她有几分畏怯。

  她觉得他逐渐占满了她的思想,有一股无以言喻的力量趋使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而想去趋就他,顺从他,成为他的一部份。

  当然,她这种想法是毫无意义而且不该有的。

  安姬兰只好找些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譬如说:因为自己年纪还小,天真无知,没有什么经验,所以王子一出现,立刻带给她心灵的震荡。

  现在,她已经和王子在一起了,为了掩饰心中那异样的感觉,她装出很自在的样子,说道:

  「看看凸凸,殿下!牠那副样子就好象马车是专诚为牠服务似的!」

  「难道不是吗?」王子问道,「反正,牠是头御犬,早就受封领赏,享有各种特权了。」

  「您怎么对牠们的事如此地清楚呢?」安姬兰诧异地问他。

  「我不是告诉过妳,虽然我没见过北京狗,但是我已经阅读了许多有关牠们的资料,」王子答道,「而且昨晚的餐会上,我询问过几位客人有关北京狗的问题,得到了好多有趣的资料。」

  「他们怎么懂得那么多?」

  「是这样的,有一位客人是中国大使,」王子答道,「另一位客人的嗜好是研究狗的品种,所以他们懂得不少。」

  「啊,真希望昨晚我也在场!」安姬兰失望地轻叹。

  「我也这么希望,」王子答道,「因为妳自己养着一只北京狗,我认为妳比所有的书本及权威家更能多告诉我一些北京狗的习性。」

  「我只清楚凸凸而已。」安姬兰纠正他,「对我来说,牠是一头非常特殊的北京狗。」

  「当然,对牠而言,妳也是特别重要的人,」王子说,「说真的,能和妳在一起,牠可算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狗了。」

  安姬兰羞得不知如何作答,低下头来,眼睛闪了一闪,睫毛彷佛轻刷着双颊,幸而马车来到池畔停了下来。

  只见蔚蓝的天空映在池水上,池面显得格外清澈宁静。他们下了马车,凸凸即刻跑在前头,白尾巴翘得好高好挺。

  他们跟随凸凸走到树荫下,在突出于水面的一个椅座上坐下。

  安姬兰静静坐着欣赏池面景色。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浓郁的树隙照射到水面,形成点点金光。远处不时传来鸳鸯戏水声。成群的天鹅拂过水面,掠空而去。眼前所见醉人的景致,使她心旷神怡。

  不仅风景使她迷惑,坐在身旁的这位绅士更让她心醉。他转过身来朝着她,深邃的黑眼睛痴痴地凝视她,彷佛要窥透她的内心深处。

  「这……就是曲池。」她呓语着,更想用声音来打散两人间无边的沉默。

  「这也是西诺斯朝觐倍儿西凤的地方。他觉得她真是生平仅见最美丽的东西!」王子说。

  安姬兰羞得转过头去。

  「我…………认为,」她迟疑地说,「您……不应该对我说……这些话。」

  「为什么不呢?」他问道,「古希腊人都能对众神们说真心话的。有时候他们说些唐突无礼的话,但有时仅倾诉他们的爱情或心怡之物,众神们都无条件地倾听他们的衷言。」

  「我……我并不是……倍儿西凤。」

  「妳是我的倍儿西凤,」王子答道,「但是我们在阳光下畅谈之后,却不是妳回地府,而是我下地狱去!」

  「地狱!」安姬兰惊讶地喊道,「您不会是指塞法罗尼亚吧!」

  「当然不是指我所爱的国家,」王子说,「而是指我必须为我的国家做的一切,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地狱一样。」

  「为什么?我真不……明白。」

  「我会解释给妳听的,」王子说道,「我原来不想让妳知道,但不得不说出来。」

  他踌躇一会,安姬兰回过头来盯着他看。

  他的表情竟是如此严峻,脸色如此阴霾。安姬兰觉得好陌生,因为早上和她说话的那位愉快爽朗的年轻人不见了,眼前这个人多么老成,那阴暗的神色让人感觉他正处于痛苦的深渊中。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道。

  他移动着眼光,无神地望着银色的水面。她可以感觉得出,他仿佛从水中看到一幅幅痛苦的景象。

  「我到英国来,不仅为了参加加冕盛典,」他说,「而且也为了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来安排我的婚事。」他说,「对象是一个皇室的公主。」

  他说得那么突然、尖锐、苦涩,安姬兰知道字字句句都隐藏着无限的苦痛。

  她愣住了,不知该如何适切地回答他。沉默了好久,才勉强说道:

  「我……我想……每个统治者终归要……结婚,这是……预料中的事。」

  「我发誓过,除非恋爱,否则绝不结婚,」王子说,「如今却因国内的现实条件,迫使我不得不同意迎娶一个能获得子民欢心的妻子。」

  「那样做……人民会高兴吗?」

  「他们告诉我,只有这样做,百姓才会高兴。」

  王子思索了片刻,再接着说:

  「可能我应该从头解释给妳听:我父王在世时,他所统治下的部份岛屿曾要求和希腊本土合并,并主张终止塞法罗尼亚王室的统治权。」

  「那种做法的确……错误吧?」安姬兰问道。

  「大多数的塞法罗尼亚人民都认为不对,」王子答道,「自从父王崩殂后我继承王位,我期望反对派会消声匿迹,因为我逐步改革,并重新考虑父王断然拒绝的各项建议。」

  他惨淡地一笑,说:

  「我父王非常固执--非常守旧。他认为在我祖父时代施行成功的政策也必定适用于他自己的时代!」

  「但是……您和他……不一样。」安姬兰轻声地说。

  「我努力改正他的缺失,」王子说,「我想引进新思想,鼓励有益于人民的革新。」

  「人民感谢这种改革吗?」

  「有些极力赞成,」王子答道,「但老一辈的百姓却反对任何变革。他们说我年轻冲动,急于变法,太匆促了。」

  安姬兰仔细倾听他叙说的一切,彷佛历历如绘。

  「在最近这两年来,情况变得越来越坏。」王子继续说,「有人--但我还不确定是谁--故意制造纠纷,煽动民心,引起了一些叛乱活动,虽然范围很小,但对塞法罗尼亚这小小的国家来说就相当严重了。」

  他叹了一口气,再说:

  「我只好垂询顾问们的意见,他们认为时局越来越糟,只有适时举行皇家婚礼,才能转移人们对革命的注意力,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真的能转移吗?」安姬兰道。

  「好想,女人占全国人口的一半,她们又最喜欢批评、控诉别的女人,现在只要有一个女人成为她们共同谈论的目标,这一半的人口就已转移注意力了。」

  「所以您……就要……结婚了。」安姬兰细语着,声音仿佛来自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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