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去替她倒水,扶她起身小心翼翼喂她,「小心喝,别噎到。」他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啜著水,胸口盈著满满的眷恋。唉,他从没如此伺候人,从来就只有女人伺候他的份,怎么他那么贱,偏偏喜欢伺候她。
「我好热……」她开始抱怨。
於是单耘疾连忙进浴室拧毛巾,替她擦擦脸、擦擦手。
她一直嚷著乱叫,所以他蹲在她床边温柔的回应她,她抓住他的手皱眉头,他笑著吻吻她老是喜欢打成麻花结的眉宇。
他想帮她泡茶解酒,可是他一离开卧室,她马上心慌不停喊他,「疾……你、你跑去哪里……」
他从厨房冲回卧室,她需要他,他好高兴,他走到床头俯看她,她喝醉了真的好可爱,样子可爱、个性可爱,可爱数百倍。
「决点睡。」他摸摸她的头发,哄她。
「你……你要走了吗?」她忽然半睁著眼,呢喃著问。
「嗯,很晚了。」单耘疾以为她在赶他,因为她从不留他过夜,她是个胆小鬼,超怕流言蜚短,「我该走了。」他无声叹气,其实他很想留下。
他要走了?琉光心头一阵空虚,她脑袋混乱,傻傻直望著他。
单耘疾拿起外套,走到门边,对她挥挥手,「我走喽,如果明天起来宿醉头痛,就别到公司了,我会帮你处理,听到没?拜——」
「等等……」她慌忙起身,头晕目眩地差点跌下床,「别走……」
单耘疾赶紧去扶她,他失笑骂她,「你阿呆啊,爬起来干么,快回去睡!」
琉光反握住他的手,抬起头,企望的眼光像个孩子让单耘疾心紧,她模糊地说:「你……别走了,太晚……留下来吧……」
她要他留下?单耘疾一楞,然後超开心的咧出一个大笑脸。
「好!」他将外套脱了扔在地上,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他按下她,帮她盖被子,「你快睡,我在这里陪你。」
他手指握著她手指,琉光好心安满足,她闭上眼,她喜欢这种感觉,有他陪伴,怎么办?她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她还是没能想出该怎么办,因为她酣睡了。
第六章
赤道线上,南方太阳起得早,早上八点多日光照了满床,棉毯拢起成一坨静止不动,忽然铃声大作,那一坨物体蠕动了下又不动,铃声持续地响,很有毅力的响,响到棉毯气势宛若酷斯拉出海般猛地被掀开。
单耘疾一头乱发纠结,屈膝跪坐在床上,他神态恍惚,看来还没睡醒,一把抓过床头闹钟,他眨眨眼,再眨眨眼。啊——已经八点多,他要迟到了!
「哇!」单耘疾全然吓醒,他慌忙跳下床,偏偏长腿缠到棉毯,砰地一声,他跌了个狗吃屎,「唉……」他哀嚎著从地上爬起,继续像鬼上身似的冲进浴室。
单耘疾哀怨地洗睑刷牙刮胡子,想想,以前夜夜笙歌、日日睡到自然醒,谁敢一大早扰他清眠哪,偏偏他贱,他就是贱,昨夜陪光加班到天快亮,送她回家後,才心满意足甘之如饴的回宿舍睡觉。甘之如饴耶!做苦工还像得了大便宜,他真的是神经不正常了。
咦,等等,加班?对啊,他昨夜加班,为什么?因为今天琉光和优人,秀人要送他们爸妈上飞机回日本,所以……
「ㄏㄡ,今天不用上班啦!」他颓丧地扔下牙刷,坐在马桶上自我厌憎。看看,单耘疾,这还像你吗?一脸蓬头垢面,身上还搭著廉价条纹睡衣!
这间绿川饭店员工宿舍比他在日本豪宅内的厕所还小,他每天穿著古板西装和领带准时上班,以前他非欧洲雅痞名牌服饰不穿、公文卷宗非美人捧到他床头不理耶,唉……他最近太反常了,反常得连自己都害怕起来,他对琉光太沉溺,那只是个有趣的游戏啊,他搞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呢?
既然不用上班,单耘疾抹抹脸,想倒回床上睡他的大头觉,踏进房问,才发现那恼人的铃声还在,喔,不是闹钟,那是啥?
挪开满桌子的杂物,终於找到声音来源,他的表。那是永夜特制的表,他皱了皱眉,来电显示是宁槐,他要敢切断……唔,他不敢。
「你该回来了。」表面投影至墙上显像出宁槐冷冰冰的脸,他劈头一句,简洁有力。
「我都把追踪系统关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单耘疾笑容可掬地转移话题。
「威尔逊。」那个驻军关岛的美国将军打的小报告。近年来美国与伊拉克在波斯湾的僵持战,永夜的枭鹰堂暗中帮了不少忙,美军欠的人情可大的哩。
「噢——他话多长舌耶!」单耘疾夸张的槌胸顿足,对著宁槐开始演作俱佳大肆挞伐,「那个威尔逊真是大嘴巴,美国人就是那张嘴巴厉害,办起事来超不牢靠,对不对?我记得啊,上次去阿富汗缉捕宾拉登……还有在澳洲美国大使馆附近的爆炸案哪……再加上最近联合国对伊拉克的武检也是……」
「你是要我亲自去抓,还是自己乖乖回来?」一小时过後,宁槐八风吹不动的表情冷酷地打断他,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呃……」单耘疾傻笑的搔搔头发。糟糕,这招对宁槐没用,怎办,赶快想下一招……
「你也逃避的够久了,该回来了。」宁槐淡淡然,但口吻却有股关怀的意味,「你等了一年,等到珍醒来,等到追风情绪稳定没事,你就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好难得,天要下红雨了,一向缄默少言的地神宁槐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更难得的是,从来就话多得会淹死人的单耘疾却只表情僵硬的回了一句。
「不好玩,游戏……变得不好玩。」他说完这句,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两人沉默,半晌,单耘疾又说:「我不想玩了。」
「你在逃避。」宁槐揭穿他,其实心中也很懊悔,「当初真不该由你决定人选。」那时,有人质在罗伊手里,不得已选择了珍作为牺牲,虽然做了最完善的保护,还是让她受重伤昏迷,为此,宁槐一手提拔的弟子——莫追风离开了永夜。
单耘疾垂头丧气,「我不想伤人。」他爬了爬一头垂肩长发,「啊——好烦!」
他衔著金汤匙出生,家世头赫富裕,而他聪慧过人、外貌出众,智商高人一等,早早觉得世事乏味,他和宁槐这亚洲第一杀手合作成立永夜,也不过图个好玩,可是等到他在乎的夥伴受伤,他才惊觉,这不只是个游戏。
「回来吧。」宁槐语重心长,「你该长大了,彼得潘。」
单耘疾僵在那里,宁槐无声的将讯号切断,单耘疾往後仰倒在床上,睁著眼瞪天花板。
长大了就要事事认真吗?认真的代价就是负责任吗?单耘疾嘟起了嘴,啊——他不要认真哪!他不要责任哪!逃吧!
单耘疾跳起来,剥开钮扣脱裤子,打算换好衣服就开溜,亚洲是不能待了,欧洲有他讨厌的罗伊,非洲就只土人和沙漠,美洲?不不不,不去美国,那那那,还能去哪?阿根廷!好哇,去阿根廷,听说阿根廷女郎美艳无双、热情似火,拉丁情歌王子安立奎不是说过在餐桌上,要是有阿根廷女歌迷走过来,这顿饭铁定吃不成,因为他会把桌子给掀了。哈!他现在就要去把桌子给掀了唷。
单耘疾想的兴致高昂,手机铃声突地打断他。
「疾。」
琉光冻死人的声音他并不陌生,却无由来的惊了他一跳。
「什、什么事?」他结巴心虚,他在心底咒骂自己,ㄏㄡ!紧张个屁啊!花心是他的本性,甩女人当家常便饭,怕啥?!
「下午到北岸码头等我。」她扔下一句话立刻挂掉。
单耘疾对著断讯的手机目瞪口呆。
如果是以前的他,管她哩,早早拍拍屁股扔了手机走人,可是这次,他没办法。他耳边环绕著她紧紧压抑的嗓音,他知道她有事,他满脑子猜她遇到什么困难,他想回打给她,却又怕造成她的困扰,什么时候开始,他好习惯这样低声下气讨好她?!
不行,单耘疾用力甩头,他该抽身、他该分心,他不可以继续沉溺!单耘疾换好衣服狠下心,拿下车钥匙,旋转方向盘,呜……他的手在干么啊,那不是机场的方向啊,他要开到哪里去,那条路是到码头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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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霁岛机场大厅
半个月前,记者和富士丸上的宾客已经玩饱喝足先行离去,今天琉光要送的机是她爸妈和夏子夫人。绿川雄一年轻时是个公子哥,贪乐好玩,政策连姻的绿川美代管不住他,所以才会有了夏子夫人,他年届中年才从去世的父亲接手绿川饭店,惨淡经营数年,幸而有绿川琉光继承,才不致使绿川饭店毁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