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罗心颔首。
「妳知道?!」她太平和了,古怡存反倒惊讶。
「难道古先生怀疑我在这饭店的职掌?」罗心挑眉。
美貌常常让人忽略女性的专业!古怡存同样犯了这点。「哎──我成了小丑!」他自嘲苦笑。
罗心偏头淡笑。「你是个有趣的人!」
「这是赞美吗?」古怡存拧着眉头。
罗心柔荑交叠放在桌上,像个乖学生一样,点头说是。
她纯美的神情,很容易就能挑动男人的心,古怡存看得走了神。
「怎么了?」罗心问。
古怡存摇头,回过神。「在台湾,搞政治的人,是最乏味的一群了!」他吐了口气,挤眉弄眼一笑。「罗小姐肯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罗心大方地回答他。
「那我不用再假藉身体不适的理由喽?!」他带笑的脸,充满魅力。
罗心眨眨眼。「啊!」清脆地叫了一声,美颜露出捉弄似的表情。「你今天又是来看病的嘛!」她站起身,摊开一只银盒,里面全是铮铮亮亮的细针。「我给你扎几针……」
「刚说了,我很健康的!」古怡存一副敬谢不敏状。
「可你脸色发白……」罗心偷偷笑着。
「要我证明吗?」古怡存骤然走向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古先生!」罗心惊叫。双脚悬空,手臂反射性地圈住古怡存的肩颈。她没想到古怡存也惯用蛮力,来展现雄性的健康!「放我下来!」她命令地叫道。
古怡存得意地笑了笑。「相信我是个健……」
砰──一阵巨响夹带余音。大屏风轰然倒地,压过室内所有声响。
「你在做什么?」短促有力的男音,不悦地质问。
罗心转头,吓了一跳。
祭元祠俊美的脸孔写满阴騺,长腿踩在屏风上头,似是文风不动的神像。几名听到骚动的饭店人员和住客冲了过来,饭店人员认出祭元祠,全堵在门口,和缓有礼地驱散围观的住客。
古怡存一眼看出男人的气宇非凡,想必与自己是同等级人物。「你是哪位?」他开口,温柔从容地放下罗心,神情镇定地平视祭元祠。
祭元祠的目光只瞅着罗心,徐徐地走向她。
罗心与他相凝。他宽厚的掌朝她伸过来,好象要摸她,这一刻恍如隔世,她水亮美眸里仅存他的影像,周遭景致消失了,耳朵听不见其它声音。
「我立名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儿──」浑厚的嗓音沉吟一会儿,从未有过的苛刻言辞夹带怒气,一字一顿地强调出口:「『招、蜂、引、蝶』?」
罗心一颤,胸口揪疼起来。
「怎么称呼?」古怡存握住祭元祠伸出的手,技巧地阻止他接近罗心。
祭元祠瞥向抓着自己大掌的男人,眼帘转黯,昂着下额,神情冷峻地命令:「放手!」
古怡存皱眉。「不能交个朋友?」
「我没兴趣跟你谈交情。」祭元祠回道。视线移至罗心脸上,穿人心似地凝望着。
「女士跟男士不同,保持点该有的礼节!」古怡存松开握着祭元祠的手,黑眸沉定地对着他直视罗心的双眼。
祭元祠收收掌,五根长指动了动,稍微转转手腕,抓向罗心,将她拖离古怡存背后,旋身欲离去。
「先生,有话好说──」古怡存挡下他,俊颜挂上标准的政治人物式笑容。「别让罗小姐对你留下坏印象,我希望你我有场公平的君子之争。」他劝告祭元祠,俨然把祭元祠当做是自己的「情敌」──罗心的追求者之一。
祭元祠斜睨他一眼,唇角轻蔑地挑了挑。「我的妻子──」他放慢语调,清楚说道:「罗心,更讨厌官僚气息!」
古怡存一楞,询问的眼神看向罗心。
祭元祠脸色一冷,揪着罗心走出自动门。
「喂──」苦怡存急着追上,名贵的皮鞋踢中屏风,狼狈地绊了一跤。
幸好祭家饭店向来拒绝媒体入内拍摄,否则他这政坛偶像,可糗了!
古怡存手撑在一尊雕像上,连连甩头,却甩不开前额那一络被自动门上方强烈的空调吹落的发丝,让他烦躁地低咒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粗话。
冷风不停地从头顶灌下,凛冽感窜遍他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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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揪心的灼热温度自他掌中泛开,他捏得她的腕好痛,直到这一刻,罗心才确认这个男人是祭元祠,这一切不是梦!刚刚她看到饭店外左顾右盼的男人,果然是罗恳!
「罗心堂姊!」不知多久没听过这样的叫唤了。
罗心掉转头颅,电梯门敞开,罗恳跑了出来。祭元祠打开长廊底总统套房的大门,拉着她进房里。罗恳迅速地跟进。
「呼──」罗恳喘了口气。他总算追踪到祭元祠!两年前祭元祠和苏林婶婆冲突一场,他丢下友人江之中夫妇,连夜出走,独自离岛。老太爷回岛后,和苏林婶婆商量了一些事,生气地派了所有的罗家男儿找寻祭元祠。祭元祠是他的主子,他比任何一个罗家兄弟都应该找到祭元祠。
「元……」罗恳欲开口。
「把门关上!」祭元祠命令,语调有种慑逼人屈服的怒气。
罗恳将门掩实,这间总统套房位于祭家饭店的最高处,豪华隐密,像是深入云中的神居,专门提供给祭氏族人自家使用。
进入客厅,祭元祠放开罗心,脱下西装外套,扯着领带,径自走到吧台里翻找可喝的酒。
「该死!」一只水晶杯在他拿取时,从挂架上掉下,摔破在吧台面,砸伤他的手背,裂开一道血口子,染红他的衣袖。
罗心赶紧走了过去,抓住他的手,用方帕按着。
「罗心堂姊──」罗恳已在第一时间取来医药箱,放置桌上。
罗心挽着祭元祠的手臂,移往客厅中央,让他坐入沙发。她托着他的掌,跪在他身前,小心地掀起透红的方帕。
祭元祠皱一下眉,咬牙嘶了声。
「疼吗?」罗心仰起美颜,盈水的眼帘被他的影像占满。
祭元祠静静看着她,许久不吭声。
「苏林婶婆说过,您最好别喝酒──」罗恳自动地收拾着吧台面的碎片,擦掉上头的血迹。「您不照规矩回岛捡查,老人家很担心您……」
「担心我发病吗?!」祭元祠突然将受伤的手抽回。
罗心楞住,盯着还没止住的血,沿着他的手指滴落。
「有什么好担心,我命还在……」
「元祠少爷──」罗心轻声细语地插话。
祭元祠额际一跳,黑眸燃火似地亮起。「为什么这么叫我?」他质问。他立名的妻子何时需要客气地称他「少爷」?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罗心低下脸庞。
祭元祠神情一震,心仿佛被砍了一刀般,莫名觉得难受。
「我知道你不想立名的!」她嗓音出奇宁和地往下说:「老太爷允许了,我们不再是夫妻关系!」这是奶奶为她争取的,让她不必辛苦的在岛上守候,能像他一样到外面的世界体验人生。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成为那个该死政客的追求对象!」祭元祠愤懑地快语直言。
罗心没预料他会这么反应。「你为什么要生气?」
她还问?!祭元祠严厉地瞪向她,无声地指责般,闷闷低咒,起身要离开。
「你的伤还没处理!」罗心急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臂。
「走开!」祭元祠极其不悦地使劲,甩掉她纤细的双手。
罗心连退了几步,腿侧撞到桌角,差点站不稳。
「元祠少爷!」罗恳走过来、实时扶住罗心双肩。「别这样对待堂姊!」
「滚!」僵硬的嗓音,从他齿缝发出。「你们两姊弟都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罗家的人!」他背过身,往楼梯方向走。
「您……」罗恳的声音才溜到舌尖,罗心拉拉他的衣袖,摇摇头,要他别说了。然后,她默默地离开。
罗恳看看上了楼梯的祭元祠,又看看正打开大门的罗心,瞬息间,两道关门声,悠长、凄冷地,在岑寂的客厅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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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的声响把祭元祠给吵醒。天窗上像是有什么炸开的光点,银银闪闪地四溅──
下冰雹了?!祭元祠睁亮双眼,看着屋顶的天窗。不是冰雹,是暴雨,夏天夜里凶猛的暴雨。他坐起身,按下床头墙上的灯键,光线刺了他的眼一下,非常不舒服。手背的伤口是他自己胡乱包扎,现在还渗着血水。他觉得自己在发烧,浑身冒汗,呼吸都是热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口干舌燥,真想喝水。
「你没下去用餐。」房门被推开,记忆里不可能忘怀的柔腻嗓音,如缥缥缈缈的仙乐,传进房内。
「我想喝水。」祭元祠喉咙发出干哑的声音。
罗心关好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仿古圆桌上,倒了杯水,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