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吟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范心虹,最后,她微点了下头,因为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们来到附近一家西餐厅。
点完餐后,孟吟拿起水杯,藉着喝水的动作想躲去范心虹审视的目光。
“薛敬伦……他配不上你。”范心虹突然道。
“我不认为你想谈的是这个。”孟吟冷冷地反问。
范心虹不在意地勾出一个浅笑,自皮包中拿出烟,点火前,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孟吟摇了摇手,“不介意我抽烟吧!十几年的坏习惯了,改不掉。”
孟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范心虹吐了口烟雾后道:“我知道你对薛敬伦还没死心,同是女人,我只不过想点出一个事实,他并不适合你,就算你们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
“何以见得?”她防备地瞅着范心虹。
范心虹轻轻一笑,笑中有些许的嘲弄,她缓缓地再吸了口烟,姿势妩媚撩人。
“薛敬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他是一个只求享乐不要责任的标准投机分子。在感情世界里,他只配当一个逃兵,永远成不了教堂中的主角,因为他根本不想扛责任,或者也可以说他畏惧责任,他追逐的是一种没有包袱的爱情,你之于他,太沉重;他之于你,不切实际。”末了,她再加上一句,“对好女人而言,他绝对不是个好对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我面前宣誓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孟吟掩不住激动道。
范心虹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儿,“你可以暂时放下心中对我的成见,我并没有任何居心。”
侍者在此时送上了餐点,话题稍顿。
见侍者走远,范心虹朝烟灰缸抖了抖灰,“基本上我和他是属于同一类人,会互相吸引本来就不奇怪。我不会把自己当第三者乞求你的原谅,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也不必去理会世俗的道德观,只是……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些事。坦白说,就算我不介入,你们仍然不会有结果,因为,你根本抓不住他。”
她再吸了口烟,“你要的,他给不起,何必把青春白白浪费在一个不懂得珍惜的浪子身上?你是一个聪明人,相信你明白我所说的话。”
她默默地听着。
“吃吧!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范心虹拿起刀叉。
“既然你把薛敬伦批评得一无是处,为什么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孟吟落寞地抬起眼。
范收虹停止切牛排的动作,扬了扬眉冷嗤一声,“我说过,基本上,我和他是属于同类人,我不会在乎我是不是他的唯一,他也没资格要求我为他守身,我们只不过各取所需玩一场不需要负责任的成人游戏罢了。”
孟吟呆呆地望着桌上的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
“希望不是我的话坏了你的胃口。”看她动也不动,范心虹戏谑地一笑,“为了薛敬伦……不值得!”
看着范心虹眼中毫不造作的真诚,孟吟凄楚地一笑。刹那间,她似乎对薛敬伦有些了解了,了解到彼此间深如鸿沟般的差异。
她突然感到悲哀,从头到尾,她执着到底的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梦早该醒了,自己从来就知道事实真相的,不是吗?
她拿起刀叉,食不知味地切着牛排。范心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审视的眼不时地瞄向她。
一时之间,餐桌上只听得刀叉的碰撞声。
用完餐,范收虹借故先离开,临走前,她带走了帐单。
孟吟接着也离开了餐厅,餐厅外,原本阳光炽热的天空笼罩一片灰暗。
仰望着阴霾的天空,孟吟突有大哭一场冲动。一道雷撼过,天空开始飘起雨来,她迎着雨丝,像是在哀悼一场悲恋的结束。
雨愈下愈大,她却丝毫没有躲雨的想法,看着路面上不断跳动的水花,她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多久了?她到底有多久不曾解放自己的心认认真真地看这世界?而今放开心情的感觉竟是如此清爽。
“为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范心虹的话跃过脑海。
是啊!为了这样的男人心碎神伤……好傻啊,自己!
她仰起头,雨打在脸上,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从这段感情中解放出来;这一刻,她的心如拨云见日般,终于理出一个头绪,她突然迫切的想找人分享她的心情,看了看手中的表,她毫不犹豫地迈开雨中的步伐。
* * *
“怎么天气说变就变?刚刚太阳还大得可以晒稻壳,怎么这会儿马上乌云密布,真是怪异。”一出餐厅,花梦柔盯着天空,嘴也没停过,“可别下雨才好!”她忧心忡忡地再补了一句。
宋水蓝没接腔,她向来是个理性重于感性之人,下不下雨对她而言并没什么影响,她的情绪不会因天气的阴晴而波动。
两人走回学校停车场,准备开车到市区,才刚转进巷子,背后一道急急的叫唤声令两人回过头。
“宋老师,等一下!”
教务处的沈老师骑着摩托车朝她们而来。
“不好意思,有件事想麻烦你。”他掏出口袋中的一串钥匙,“这是刚刚与夏老弟吃饭时,他不小心掉的。我本来想亲自帮他送过去,但是,我老婆刚刚CALL我,说小孩发烧要我尽快赶回去,所以……”他眼中的矛盾,在遇到救星之后散去,“还好碰到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代劳?”
宋水蓝看了看身旁的花梦柔,眼中很明显地写着征询。
“我们非常乐意。”花梦柔意会,伸手接过了沈老师手中的钥匙。
“那麻烦你们了!我先走了,BYEBYE。”沈老师加紧油门,一下子就转过巷子,投入车流之中。
“等会儿不是要到市区看电影吗?到市区可一点也不顺路。”她瞅着花梦柔问。
“又没差这么一点路。”随即,她贼贼一笑,“别假了,不要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脸,谁不知你现在心里头可乐了,等会儿又可以会心上人,多好!”
“你又知道了?”她不以为然地道。
“当然,凭我这双睿智的眼睛。”花梦柔骄傲地扬起下巴。
白色嘉年华才刚滑出停车场,豆大的雨便像泼水似地袭来。
“哇,这么大的雨,真是罕见!”瞪着忙碌得快中风的雨刷,花梦柔有些叹为观止。
由于视线不佳,路上又坑坑洞洞的,走走停停的车阵不一会儿已塞了一长串。
这种状况,让天生就严重缺乏耐性的花梦柔烦躁到了极点。
“有没有搞错!什么烂交通,警察全都死哪儿去了?这时候不出来帮忙指挥交通要等什么时候?白白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银子。”
相对于她的叨念,宋水蓝不急不缓地操纵着方向盘。
花梦柔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她,“水蓝,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人?在这种状况之下,你竟然还能稳如泰山、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她缓缓地回了一句。
“是没用。”花梦柔对着挡风玻璃翻翻白眼,“但最起码叨念几句对心里比较健康。”
好不容易,终于过了最壅塞的地段,花梦柔心中的乌气顿时散去。
“水蓝,是不是这一栋啊?”她微低下头指着对面一栋十二层楼的大厦叫道。她记得上次陪夏驰风到这儿拿他忘在家的稿件时,他曾告诉过她,他与朋友住在力群大厦内。
虽然她只到过这儿一次,但对花梦柔所指神农架处,认路能力颇佳的宋水蓝自然不陌生。
她将车子停在路边,车方停下,花梦柔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往对面骑楼奔去。
真是急性子!宋水蓝微摇了摇头,找出置于后座的伞后,才优雅地下了车。
* * *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学年轻人淋雨讲浪漫,你喔,当然感冒!”此刻的夏驰风就像一位严肃的兄长,谴责之际,还是倒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为她祛寒。
孟吟俏皮地吐吐舌头,接过了他的好意。
“学长,说来我还得感谢这场雨哪!要不是这场雨,我还不会觉悟得这么快。”她歪着头微微一笑,“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是一件清楚得不得了的事,竟然困扰了自己这么久,最后还得靠别人的点醒才想通。真的好糗!”
由于她踏雨而来,全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夏驰风建议她先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如今换上了他衬衫的孟吟身形被衬得很娇小,出浴后的娇颜宛如清晨一朵幽兰,清新出尘。
“你确定你真的想通了?”夏驰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说放弃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吟坚定地点点头。
“想通了就好。”他一笑。
“这里环境很不错。”她啜了口咖啡,环视了一下四周。
“方之月从来不会亏待他自己。”他抓起了沙发旁的行李,将一件厚重的外套塞到里头去。天气渐渐地转热,这么厚重的外套似乎再也派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