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子,你千万不能再……”
小智子笑着挥挥手,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连君瑶无力地躺回床上。
☆ ☆ ☆
此后几晚,小智子总是摸黑来到西香楼,又每次都带着草药来给她敷脚,任连君瑶怎么劝都劝不听。
见他仍每晚带着糕点来给她吃,又总是逼得她不得不吃,怕他可能是每天省下自己的份儿给她带来的,于是她日间也开始进食。
或许是肚子里有了米粮,便有力气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吧!她开始异想天开地想要再见她那无缘的夫君一面。
在每天清醒的时光里,她总是回味着他对她种种的好,有时做梦也会梦见他对着她温柔地笑。
不知何时开始,她想着要是能再见上他一面——只要偷偷暗地里看他一眼,抹去他最后对她那脸轻蔑地记忆,她便死而无憾了!
只要一眼就够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直至她全心全意地渴求着。
于是她开始拖着受伤的脚走出房外,躲在紧闭着的大门后面,透过门缝守株待兔地希望能看到她日夜思念的那抹身影。
小智子说过他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骑马在庄子里兜圈,有可能会经过这僻静的西香楼。若真如此,到时候她就能够带着他马上英姿的记忆走上黄泉之路了!
是怎么样的一种痴呀?
每天空等后,她都会自己嘲笑自己,但第二天仍不由自主地继续贴着大门痴痴地等待。
这日她又坐守门后。今天是月圆之夜,光洁的皎月将大地照得一片澄明。
要是他现在能经过这里就好了,她就能清清楚楚好好地看上他一眼,只是就快要二更天了……
突然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心儿不禁狂跳起来,将脸紧紧贴牢在门上。
会是他吗?
突然一人一骑闪进她的眼帘,是他高大壮硕的身躯没错,只是那门缝太窄了,而他的马也太快了,一闪眼便疾驰而过,快得她根本连他的脸也没看到。
她赶紧爬起身,想攀到高高的墙头,就算能远远望他的背影一眼也好。
只是情急之下,她忘了她受伤的脚踝还不能使力,一个错脚便滑了下来,幸好脚下有一个小花盆垫着,使她不至于跌个四脚朝天,只是那不知何年何月摆在那地花盆却禁不起这一击,轰然裂开来。
完了!她止不住轻叫一声,跟着跌坐在地,吓得花容失色。
凌洛风远远听到西香楼里传来的声响,身躯猛地僵住,手不知不觉勒紧缰绳。
定住片刻,他倏地掉转马头。
听到去而复返的马蹄声,连君瑶惊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挣扎起身,一面暗自祈祷他没有听见她所造出来的声响。
几乎是马蹄声一停下,他的暴喝声便自她头顶响起。
“你在干什么?”凌洛风掠上墙头,借着清明的月色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所造出来的混乱,双眸霎时更阴沉了。
“才一个月没男人,你就寂寞难耐得要爬墙出去偷汉子了!”
“我,我……没有!”连君瑶垂着头难堪地低声辩解。
“没有?”他一跃而下,如天神般耸立在她跟前,“没有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厉声责问使连君瑶止不住惊惶地打颤,“我,我睡不着……我这就回……回房!”她仓惶地爬起身。
“看着我说话!”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双眸紧眯,“连在这庄里都有你的姘夫是不是?我去湘西的时候,你究竟偷了多少人?”
“没,没有!”他的话像一把利刃似的戳进她的心房,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蓦地另一波惊慌攫住了她,小智子每晚都会来这里,今晚他还没来,可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让他撞个正着,不然小智子可有罪受了。
“你,你走吧!”
她竟敢赶他?凌洛风勃然大怒,又看着她惊惶的眼眸不停地四处张望,不免更肯定了自己的怀疑!“说,你的姘夫是谁?”
没想到最终还是得带着他的恨意及轻视离开这世上!罢了!
“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了!”她忍着锥心的痛楚说出诀别的话。
望着她恍若痛下某种决心般的神色,凌洛风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还没来得及控制自己,便冲口责问:“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她却以为他想要得到她的保证,“我不会再拖了,过了今晚,你就不必再面对这种耻辱了!”她说着便绕过他,一拐一拐地走向台阶。
凌洛风心中一凛。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寻死?他双拳紧握,不相信自己竟会为这个想法而心痛。
不会的,像她这种荡妇一定都贪生怕死,他冷笑一声,跃上墙头。
☆ ☆ ☆
如果他不回头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心软,只是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在月色下踢踽而行时,他却倏地掠下地面,像一阵风般卷至她身旁。
连君瑶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人便被他拎起,且随着他飞高飞低,她骇然尖叫出声,却发觉自己已稳坐在马背上,而且就在他怀里。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映月阁!”他轻扬马鞭,努声道。
“不,我不去!”她怎么还配?
凌洛风又是一阵怒火中烧,“由不得你!”他森冷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住在这无人看管的西香阁,好给你机会再去偷人!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一个女子果然犯不得错!连君瑶的心坎痛不可当,眼泪扑哧哧地掉下来。
凌洛风夹紧疾风的背,策马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映月阁,他翻身下马,接着粗鲁地一把扯下她,一路拖着她走进门。
他粗暴的踢门声使里面几个睡梦中的婢女闻声赶出来。
“少爷,少夫人……”
“她不是你们的少夫人!”他怒沉的脸孔不容人反驳。“她如今的身份就像彩月姑娘一样,你们给我牢牢盯紧她,一步也不许她踏出映月阁!”话毕,他转身便走。
连君瑶瘫软在地上,刚才那快如风的奔驰已使她的胃部难受不已,只是惧于他的怒气,她才忍住没有吐出来,如今一被他松开,她便不由自主地呕了起来。
小青忙奔上前来扶起虚弱的她,直搀进新房里去,又倒了杯水给他。
连君瑶毫无意识地任她摆布,她全身的知觉已全教痛楚给麻痹了!
其实也不该意外的!在他心目中,她早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了,如今只不过是亲口向众人说出她是个跟妓女一样下贱的女子而已。
可为何这锥心的痛竟无法遏止呢?
小青不忍地看着容颜憔悴的主子,心里直嘀咕着少爷也太狠了,将好好的一个少夫人关进西香楼里,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竟还说这种伤人的话!
“少夫人,少爷只是心情不佳才会口不择言,他的话您别放在心里头。瞧,他把您安置回映月阁里,足见在他心目中,仍旧将您当作是妻子,而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小青蓦地住口,她见主子一动也不动恍似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想劝解几句,没想到情急之下却说错了话。
连君瑶空洞的眼神投向窗外,“晚了,小青,你去睡吧!”
“对不起,少夫……”小青懊悔不已。
“没关系的!”连君瑶摇摇头。
是的,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青走后,她细细地用水洗净了身子,又把一头乌黑的秀发梳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
这映月阁和听涛阁一样,也是依湖而建。
她一步步地往下走,直至湖水淹过她的头顶……
☆ ☆ ☆
凌洛风了无睡意地跃过正对湖的窗户,希望这平静地夜色能抚平他的烦躁。
那该死的小贱人竟然仍能挑起他的欲望,只不过抱着她同乘一骑,他居然就欲火难耐得直想将她压……
突然一抹白光在澄明的月色下闪了一闪,定睛看了一看,有丝难以置信,那居然好像是个人影。
他掠上高处再仔细一看,这回看得很清楚,是个人在湖里浮沉。
该死!
他迅速朝湖边掠去,赶紧跳下水,快速地朝那人影游去,只是当他到达时,那抹身影已经沉入水底。
他不愿相信,但那抹娇小的身影好像是这段日子来他心头的那根刺。
吸一口气,他潜进水底,细细地搜索那抹白色的身影。
直到第三次搜索,他才触及一只人手,在阴暗的湖底,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一触及她的手,他便知道是她。
是她!
带着了无生气瘫在他怀里的她迅速地回到草坪上。
他不停压挤她的肚子,直到再无湖水自她的嘴里吐出来,但她好像仍无一丝醒转的迹象。最后,他捏住她的鼻子,长吸一口气,然后输进她的小嘴里去,他重复了许多次,终于感觉到她胸部微弱的起伏。
吁出一口气,他放开手,扬声叫下人去请勒大夫,这才抱着她回他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