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期突地扑向她,狠心要在她左颊划下一道口子,被她敏捷地闪开,她同时注意到那个神秘人物也凝势欲飞身过来。
「不要插手!」她低斥一句。
阿期正狠命地又向前逼来,其他三个小混混面露迷惑之色,不晓得她说那句是什么意思--插手?他们本来就是在堵她啊!
那道黑色身影顿了一顿,但仍然靠过来,然後在墙角的阴影边缘停住,只要再接近一步,就会完全现身。
任京仪将注意力转回越缩越小的包围圈子。
阿期粗鲁地抓住她一撮长发,疼痛感让她闭了闭眼,但只一瞬间,她反手一握,硬是把头发拉回来,她没有碰到阿期,也没让他碰到她的其他地方。
「你再不出手,我就插手。」
墙边毫无预警地传来完全陌生的男人声音,把四个男生吓了一大跳。
阿期猛然转身大吼,「你哪里跑出来的?」
众人望向墙边的阴影里,可没人能看得真切,也没有传来回答,使四个太保的不安大大升高。
有一人似乎想冲上前去看个清楚,但终究懦弱不前。
只一闪神,任京仪又出了圈子,但她不是向那团神秘的暗影靠近,反而退得更远。
「与你无关,我不欠人的。」她说。
淡淡的两句话,她知道那人绝对懂得。但听不听从,却是另一回事。
那四人咒骂一声,又向她追过去。阿期胡乱挥舞著小刀,似乎想趁早解决,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但都被任京仪险险地躲过。
一股强大的气从阴影中进射而出,任京仪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旁观那人的怒气——竟是针对她而来的。
他在气她只守不攻?
该死!那人是比这四个小毛头更胜百倍的大麻烦!
任京仪原想让这四人累到自动放弃,顺便逗他们玩玩,自己挂点彩没什么大不了,不值得她动半根手指头去伤人。但墙边这个不请自来的保镖,似乎不准她放任自己伤到半分。
呸,多管闲事!
不过比起让他插手,她宁可自己了事。
「够了!」她一矮身,右手突地握住阿期的左上臂,「我会再查查你妹的事,你们滚!」
话声未落,只听阿期一声惨叫,小刀砰然落地,她手一带,阿期的身子顺势飞了出去,直直撞向另外两个人,三个身子向後退了一两尺才停下来,倒成一团。
第四个人大惊失色,不再管任京仪,急奔过去看他的好兄弟们,阿期手按著左上臂不断哀叫,其他三个拚命问著,「怎么了?手断了吗?阿期。」
「没断,但酸麻得比痛还难过,至少持续一个钟头。你们三个马上把他带走,不然——」任京仪冷冷地说,「我会让你们也跟他一起叫。」
那三个人神色不定,阿期已龇牙咧嘴大叫,「走啊!扶……我走!快!」
显然他的奇异疼痛有最佳的说服力,四个人很快地消失在转角,任京仪却陷入空前的戒备中,全身蓄势待发。
刚才对付那个毛头,她连呼吸都没乱掉分毫,可眼前这个似友非友的人物,却让她有如临大敌的压迫戚。
他,终於踏出阴影,任京仪霎时起了想退後的冲动,不禁对自己的反应蹙眉。
她在紧张什么?
他只跨出阴影一步,并没有再靠近她。
她终於能看清楚他。他比她微高一些,身形内含巨大的力量,头发极短,眉毛极浓,而那双眼睛,不是逼人的目光,却沉暗得不见底。
「随便插手,只是添人麻烦。」她冷冷地开口。
「看不过的,想不插手也不行。」
什么意思?是说他别无选择?他明明看出她的底子,知道她没有太大的危险,不然他早就不由分说地闯进来动手了啊!
他那深邃的眼光移到她的右手,她才发现自己正下意识地将手掌往牛仔裤上猛力擦拭著,因为她刚才用这手抓住阿期……
停住手,她没再出声,只是沉默地等他主动报上名来。他却没有那个打算,居然转身要走了。
怪人!比她更怪!
她想发问,却硬是阻止自己。
这种较劲,比的正是谁先沉不住气。
纵使有千万个疑问,她也只能任他离去,他也没有再转身看她一眼。也罢,口口声声要人家不要插手,他不过是顺了她的意闪远一点。
拾起刚才丢在一旁的书包,她往反方向走出窄巷。
真是的,本不想伤那个阿期,因为他似乎真是为了妹妹才来找她的麻烦。
都是那个不速之客逼得她不得不出手,而且必须够重,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走阿期他们。
因为她强烈感觉到,让那个陌生人出手相助,他不但会更不留情,还会使自己和他牵扯得更深。
自保的本能告诉她:这人危险!和他保持越大的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不管了,该向伍叔报到了。
第二章
伍汉的办公室,位於平凡不起眼的市郊巷弄中的某个公寓,三十几坪大,外表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但一进入客厅,就会被忙碌的景象吓傻了眼。
除了一小间卧室和浴室以外,整个都是办公空间。七、八个大型书桌,十几台最新型的电脑及各种机械装备,再加上永远都有五到十个人进进出出,实在热闹非凡。
但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些人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上班族,不但总是黑衣裹身,而且都大刺剌地佩带枪枝!
任京仪一踏进来,高骥明就笑著从电脑後起身,高壮的身子差点顶到天花板,却是-脸的顽童样。
「小帅哥,今天又迟了,当心伍叔家法伺候喔!」
「小马哥,你又在偷吃乖乖,我总有一天会帮你拍照存证的!」任京仪反击回去,手臂轻松勾著他的,像好哥们一般。
高骥明哈哈大笑。他被大夥戏称为「小马哥」,是因为他一天到晚自夸是什么「千里良骥」,吹嘘的倒不是工作才能,而是他的「种马」功夫。
「奇怪,怎么从来占不了你的便宜?我看我不是在吃乖乖,而是吃鳖!」
「谁想占我高徒的便宜?」
门口传来一声凶狠的问话,立刻让高骥明缩回电脑後头,没命地敲起键来。
一名鹰眼逼人的灰发男人走进办公室,所有人不自禁地挺直背脊,手下的动作自动加快一倍。
伍汉全身上下散发著骇人的江湖气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却有著三十岁男子的精干身躯,虽然疤痕累累,但隐约流泄的威胁感,却不容小觑。
「京儿,出了事?」
伍汉的神情在转向任京仪後,立刻柔和下来,但精锐的利眼马上看出她身上隐隐透露的异常讯息。
「几个小混混而已,给他们一点教训,下次大概不敢再来找麻烦了。」
「你动手了?」
任京仪叹息,就知道瞒不过伍叔的双眼。
「本来要逗他们玩玩,顺便打探一下『义中』的帮派体系,谁知道把他们带到小巷里还是被路人甲看到了,我不想闹得太大,只好把他们赶跑。」说到这里,一股怒火在她心底闷烧著。
「区区一个路人甲,就把你气成这样?」
她是从不动怒的人,若不是知她如父的伍叔,任谁也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那人有来头。」她慢慢地说。
要问伍叔吗?问了,绝对可以探出那人的一点底细;但是问出口,便肯定了那人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
太过深刻。
她沉默下来,伍汉也没有马上追问,只是研究著她俊容上的神情。
这个女娃儿深沉又狂狷,很少人摸得透,更少人能撼动得了她。
究竟是何方神圣闯进了她不羁的心灵?
任京仪咬了咬牙,还是拗不过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奇心,终於问了。
「伍叔,你也许会知道这人,既然他也练过身的……」她顿了下,「身高约一七三,二十五岁上下,平头,没有显见的疤痕或刺青,浓眉大眼,声音低沉,听得出内功比我高上许多,而且,」她撇撇嘴,「他好像很有侠义心肠,看不得人受伤,真不知这种人练功干什么?」
「他看得那些人受伤,却看不得你受伤?」
伍汉没有马上回答是否知道此人,倒是又抓住最叫她感到纳闷的一点。
「谁知道?搞不好又是沙猪-只,双重标准!」任京仪没好气地微耸肩。
「听来是认识你的人,」他的话让任京仪惊异地抬眼,「在无人的小巷平白碰上高人,太过巧合,更何况——」伍汉似笑非笑地又加一句,「你的外表和气魄,根本不会让人有护花的心态。」
任京仪的眼中燃起勃发的怒焰,这个人斗胆跟踪她,有什么目的?
「他是哪里来的?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找人打架去?」伍汉双手抱胸,充满兴味地瞅著她,「你那么好奇,刚才怎么不抓著他拷问清楚?」
任京仪抿紧了线条俊美的薄唇。
「我只想摸清他的意图和来路,不必和他有任何交集!」
「换句话说,你和他多相处两秒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伍汉眼中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