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班家而言是多么大的疑惑。
她曾经不只一次怀疑,自己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是什么?所谓神造人,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间都有其用处,但是她活了二十四载,还未参透自己到底是来造福人群亦是气死父母?
拐入最后一个人行道,她的视线被一盏路灯下的颐长身影吸引住。
半空中的香烟红光静止不动,在她缓缓的准备从他身边走过时,仍不小心的被迫吸了一口二手烟。
她想也没想的便加快脚步,反正遇上他总是没有好事,为免又看到一场帮派火并,她还是尽快逃离他的视线比较好……
正当她这般认定的时候,手臂却被他的蛮力扯住,害她差点跌了一跤。
「干什么啦?」她回身瞪了他一眼,急着想抢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妳就这样出门?」宗煦衡额间的青筋浮现。
他的问句让她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我承认我服装不整,但我又不是穿睡衣出门,有什么不对吗?」她依然瞪着他紧抓她不放的手斥道:「你放开我啦!」
「我指的是妳的伪装呢?」他轻佻的勾起她柔软的发丝,表情却相当冷酷。
她这会儿又为夺回她的头发而忙碌了。
「你不要随随便便碰我啦!什么伪装?我一时忘记了不行吗?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揪着眉的她心情不快的推了他一把,怎奈他一改文风不动的姿态,又逼近了几寸的距离,更惹得她大发雷霆--
「够了哦!你别告诉我你站在这里是等我,我又不是傻子,我不会再上当了!等会儿是不是又有哪位妖娆的小姐冒出来?」她马上左右张望了一下,然而四周除了他和她,根本没有半只猫!
她更不懂了,这个家伙半路拦住她的用意是什么?才想问,他低垂的头即刻往她肩上靠去,庞大的身躯居然把她当成支撑物。
她吓了一跳,推不开他失去重心的身体也就罢了,他炽热的气息重重的吹在她敏感的耳侧,更扰乱了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
「你干什么啊?」
她的手再次尝试着推开他,可是当她碰触到他腰间的时候,一股湿黏的液体沾染了她的手,也在同时他忿忿的低咒声再次吓住她--
「可恶!」
她瞅着他发白的唇,感觉到他异常升高的体温,恍然大悟的道:
「喂,你……你受伤了?」
她想细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势让一向意气风发的他气白了脸,然而她骚动的小手却被他紧紧抓住,粗嗄的低吼移到了她的耳畔--
「妳如果想死的话再大声喧哗没有关系,最好叫警察来,我会奉陪!」
「你……」她的心立即七上八下,紧张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嘻皮笑脸?神经病!你被追杀啦?」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再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突然拿枪拿刀的出现之后,她才稍稍放心。
「妳要在这里等我的血流干,还是带我去妳家我再回答妳?」
「我家?」她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也紊乱了,勉为其难的扶住他的腰,她这才发现他连移动都很困难。
这家伙!她脑中有着千百个疑问,他的家明明近在咫尺,他舍近求远的目的是什么?
话说回来,黑道的行事作风她毕竟不清楚,而打打杀杀的戏码拜电视所赐,她倒是可以略知一二,受伤对他这类黑色地带的人来说应是家常便饭才是。
可他在宗家的地位想来不低,必定有命令下属的权力,动刀动枪应该不是他的任务,他又怎么会受伤?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受伤!
***
客厅里的老管家一见到班梦飞带回来的客人,原本愉悦的神情随之一变,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了:
「小……小姐,他是……宗……宗……」
「好了、好了!」班梦飞懒洋洋的挥挥手。
走入客厅之后,明亮的灯光令宗煦衡的脸色更白得让人胆战心惊,他的额间已渗出了冷汗,唇角却依然漾着冷硬的笑。
「您好,老管家!」
「你真的是个神经病耶!」班梦飞瞪着他泛青的唇,忧心忡忡的将他移到了房间里,吩咐老管家拿来医药箱和热水。
宗煦衡沉重的身躯在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跌入了床铺,伤口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她摆布。她一刻也不得闲的找寻他腰间的伤处,撕开衬衫的剎那,血液亦从那铜板大小的伤口汩汩流出。
「这……这是枪伤吗?」她不知道该不该触碰,因为她不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类特殊的伤。
他睇着她犹豫的神色,冷声道:「妳想送我去医院?」
她怒气腾腾地瞪了他一眼,「要去医院,刚才在巷口老早就叫救护车子,还让你来我家干嘛?白痴!」
他冷笑了下,淡漠且轻蔑的表情仍在,只不过却无法再强悍,腰间的痛楚让他失去了力量。
「你不是坏蛋吗?」她质问他,「这种伤到了医院,你可能会被警察抓,不是吗?」
「妳认为我是坏人,又不希望我被抓?」他的语气有着嘲弄的意味。
她又横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坏事也不关我的事!又没有惹到我,我才懒得管咧……哎呀!我在说什么?我现在很烦恼……子弹是不是卡在里面?到底要怎么弄啊?」
睨着她为伤口苦思的模样,他发白的脸上泛出笑意,望着老管家怯生生的递来热水、热毛巾以及医药箱之后,他正色的道:
「妳们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什么?叫我出去?」她发出抗议:「这是我房间耶!你凭什么叫我出去?你这个模样搞不好会死在我床上,我才不要咧!」
他眉头一凛,尖锐的目光失去了温度。
「少啰唆!妳想看我怎么取出子弹吗?」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像电视那样吗?刀子用火或酒精消毒,然后拿来当手术刀取出子弹吗?」
「妳……」他的表情好讶异。
「我就是要看啊!」放下紧张的心情之后,她其实是充满好奇的,难得有这么写实的血腥场面可以观看,她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妳疯了不成!」他愤怒的斥责。
她的吼叫声却更理直气壮了:
「难道你取出子弹后还要自己擦血包扎吗?我留着可是要帮你耶!好心没好报!」
「与其要妳帮我包扎,我倒不如自己来!」她分明是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千金大小姐,会包扎伤口才叫稀奇!
「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我吗?」她心一横,抢过桌上的刀,不由分说就往火里送去,在他未反应的瞬间,她的刀已然凑近了他的伤口。
「妳在干什……」他来不及闪,眼看着她在深吸口气后刀子立刻划进了伤处,而他的怒吼也在瞬间消失。
忍受痛楚对宗煦衡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是伤口在任由她胡搞瞎搞之下更是有着雪上加霜的创痛。
如他所料,她的确什么事都不会做!可是当他注视着她额间的汗珠和专心的眼神时,他的感动超过任何痛楚。
她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了她其实是害怕的,但她依然睁着大眼,小心而认真的处理着棘手的伤口。
当子弹取出的时候,她心中的大石彷佛落了地,但她仍没有丝毫的放松,抓起热毛巾擦拭血渍之后,再以极不纯熟的技术为他进行包扎。眼看着白色纱布顺利包裹住伤口,她轻吐了口气,抬头迎上他炽热的视线。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她将毛巾往热水盆里一丢,不明白他视线里的涵义。
「没什么……」他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腰,纱布裹了厚厚的几圈,活像带了三条皮带在身上,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道:「还好妳不是护士。」
「你什么意思啊?」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完成的,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脏仍处于无力的状态。「要不是我,谁管你的死活啊!混蛋,居然批评我!」
「好吧!」他无力的叹口气,半垂着眼看她。「妳想得到奖赏?」
「我是没有这样想啦!不过你要给我,我也会接受。」
「妳过来!」他朝她招手。
她的怒颜一转,-脸莫名其妙。「干嘛?」
「给妳奖品!」
「你有随身带着礼物吗?」她心中存疑,但还是很小心的移近了他。
他没表情的脸突然在她靠近时起了变化,倏地他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以强劲的力道将她拉近自己。
她惊吓的低呼也在顷刻间被他的唇完完整整的封住。
贴上她唇瓣的炽热气息犹如他阴冷外表下不容小觑的热情,他的渴望毫不隐瞒的藉由狂妄的吸吮传递给她。
「小梦飞……」
他沙哑的呼唤低沉的在她唇边回荡,也吓醒了她的脑细胞。
她急急忙忙的推开他,捂着唇,生怕他再次轻薄。
「你……你干什么吻……吻我?」
他的视线在瞬间恢复以往的轻蔑,退回了床边,嘲弄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