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花吗?”李沐喃喃自语。
下午大家开始玩游戏,李沐毕业好几年了,重新玩这些傻气的游戏竟觉得很怀念,好像重回学生时代。输的人受罚表演才艺,旁边的同学当然要用力讥笑一番,一群年轻人闹到下午四、五点才散伙。
* * *
夕阳西斜,枯燥的水泥丛林也被染成炫耀的黄金城市。
李沐的车停在谢家公寓的大楼前,思年下车愉快的向他道谢,李沐表示自己也过了有趣的一天。
大楼警卫看见谢家小姐回来了,把谢家交代的信封交给她,“谢小姐,谢太太他们全都出门了,明天才会回来,他们说如果你回来的话,把这个交给你。”
思年不安的接过信封,看完信后愣在大厅。
李沐看情况怪异,从车里探头询问,思年重新坐回车里,将看完的信递给他。
“你敢未经同意就偷溜出门,我不会让你好过,别想去找张嫂拿钥匙,今天晚上你就睡街上,这是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没有署名,不过看得出来是谁的口气。李沐错愕,为什他们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女?
“借我钱,我去住旅馆。”思年寒着一张脸。今天去烤肉身上才带几百块,不够住旅馆。
李沐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实在不放心让一个女孩子去住旅馆。
“你也看到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不敢跟别人说明我的存在,连钥匙都不给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叫我睡街上,我到底算什么东西?”她生气的大吼。
“你吼我做什么?这又不是我的错!”李沐觉得她又变回谢家的思年。
“你到底要不要借?不借的话,我去找别人。”思年不耐烦的说。
“找谁?你不是死都不肯让同学知道你家的事,你还能去找谁?”李沐和表嫂聊过,知道她除了谢家之外,可以说是无亲无戚。
思年愣住了,他说的没错。
李沐再度发动车子,驶人簿暮中。
“去哪里?”思年紧张的问。
“去我家吧。”他无奈的说。
“停车,我不要去你家,我要去找阿朱,他对我最好,他一定会帮我。”她不愿意接受和谢家有关的人的帮助。
李沐听到朱通的名字就有气,大声的说:“接受我的好意会死吗?你就一定要对我这么凶吗?你到底不爽我什么?”
“我不爽你是她的亲戚!我不爽你看不起我,我不爽少爷你什么都不懂!”思年把不满全发泄出来。
“没错,我是不懂你们到底在斗什么,可是我从来没说过看不起你的话,你不要发神经!”他大声反驳。
“你有!第一次见面就叫我私生子,你就跟他们一样的看不起我!”她指证历历。
李沐傻住了。自己的确这样说过,初次见面的印象烂透了,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让她耿耿于怀。
他转头看她正含着泪光怒视着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于是放软姿态说:“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失言道歉,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你不要再生气了。”
思年别过头,没有回答。
李沐保证不会有人知道她住在自己家中的事,她才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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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带着思年回到家中,开了门,她却犹豫的站在门口。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住在楼上。”他解释。
原来李家知道楼下有人要搬走,就买下楼下的公寓给小儿子,一方面年轻人出人自由不受拘束,另一方面是为小儿子将来结婚做准备,让小儿子夫妇住在楼下,李家二老和大哥一家则住在原来的家中。
听完解释后,思年才放心的进屋。
客厅、餐厅、厨房与和室整个打通的开放空间,让四十多坪的公寓看起来更宽敞,舒适的米白色大沙发配上中国古典家具也满有味道。整套音响视听组合让思年赞叹不已,对那套高级电脑也兴趣高昂,她就像个进到玩具店的小孩东跑跑、西看看,雀跃不已。
李沐到房中拿出一套干净的T恤和短裤递给她。“借你,你用那边的浴室。”
思年想到没有换洗的内衣裤,干脆不洗了,一天不洗又不会死。”
“在太阳底下烤了一天,早就臭死了。你要是不洗于净的话,我连沙发都不借你睡。”李沐拿出主人的架子。
思年对他做了个大鬼脸后转身进浴室,李沐也回主卧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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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李沐嫌吵的捂住耳朵,思年在和室用吹风机吹干衣服,吹风机的声音好吵,他干脆关上电视到阳台上抽烟。
思年弄好衣服后也到阳台,伸手向他要根香烟。
“你抽烟?!”李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递了根香烟给她,顺便帮她点火。
“偶尔啦,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抽,感觉上好像把烦恼烧掉随烟飘走一样,满有治疗效果的。”她耸耸肩。
“真能掰。”李沐笑着问:“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思年凝视着袅袅上升的白烟,点点头。
“如果你在家里表现得跟学校一样乖,事情应该就不会弄得这么僵了。”他有感而发。
她则白他一眼,感叹的说:“你命好,懂什么,你做过亲子DNA比对吗?我做过。”
李沐一愣。听大哥说,表嫂做过好几次人工授孕但都没有成功,表哥有过好几个情人,在大陆也有二奶,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生得出一男半女,除了思年的母亲,就单单生得出这个孩子,这也难怪谢家会怀疑,而经过亲子DNA比对鉴定后,谢家才承认思年是谢家的亲骨肉。他们的亲子关系是确立在科学和血缘上,而不是认同和情感上。
“好热,进去吹冷气吧。”
思年捻熄香烟,跑进屋子里开冷气,李沐跟着进来,她看见后柜上放着半瓶威士忌,要求喝一点。
“又抽烟又喝酒,形象不太好吧。”李沐皱起眉头。
“反正我又不要嫁给你,不用那么小气。”思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笑笑,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不顾形象的她可爱多了,拿出冰块和杯于,叔侄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聊天。
“真的不打算读研究所了?”李沐问。
“也不是不想,但与其在内地读研究所,我更想出外,远离这些是非恩怨。我不想再浪费生命在争吵上面了,好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放松心防说出心底的话。
李沐明白,与其留在这里继续过着双面生活,不如到外国重新开始,他鼓励她告诉表哥、表嫂,他们应该会支持她的决定,但她却摇头,因谢长风整年在大陆做生意,于婉柔什么也不敢说,谢玉棋夫妻是不会答应的。
“我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妈留了一间公寓给我,虽然没有你们的棒,但好歹也值个一、两百万。一方面是房子不是三天、两天就卖得掉,再一年就毕业了,我舍不得休学,也舍不得那些好同学;另一方面是我舍不得卖那房子,想多留一阵子也好。”她伤感的说。
李沐这才惊觉她的母亲不在了,她是用怎样的心情搬进谢家?年纪轻轻的她经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难怪她老是嘲笑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少爷。
思年不想再谈下去,故转移话题,“喂,你命中欠水、欠术吗?不然怎么会取个‘沐’浴的沐当名字,真好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样的东西,不同等级的人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思年,我看你的层级不过尔尔。”李沐把她讥笑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回敬。
思年大笑不已。
“冰之温润,木之敦厚。很有学问,也很美的,不会比你那个‘一弦一柱思华年’差。”李沐骄傲的说。
“失敬失敬。”她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听说姨丈公是律师,你们家怎么没一个孩子当律师继承衣钵?”
李沐开始说起当初大哥不肯读法律系,硬是要学设计,父亲坚决反对,父子差点翻脸,最后还是靠母亲出面护航,大哥才得偿所愿。接着说起母亲的开通,只要不是坏事,她都顺着孩子,只要是母亲赞成的,父亲也不会断然反对,所以从小家中的孩子都很自由。
思年羡慕起他们家的孩子,对小姨婆的印象本来就不错,现在更好了。“听说你还有个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嫁给阿度仔,现在住在英国伦敦,养番仔。”
“那你呢?怎么没当律师?”
李沐哈哈大笑,“因为我成绩烂,考不上法律系,勉强混到大学毕业,当完兵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到大哥的公司帮忙。”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李沐想了一下,他好像没有特别的嗜好,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思年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一只、一只数着,“不必赚钱,家里多得是;不必泡妞,老婆人选排队等你挑;不必找工作,跟着大哥混就行了;连将来结婚的房子父母也帮你准备好了,人生的一切别人都替你安排好了,难道你都没意见吗?难道这就是你所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