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一直不敢去深想,怕会后悔。
"奇迹,我的婚礼,你想来吗?"韩拓梳着娃娃的头发,房中柔和的灯光映得娃娃显得更加美丽。
他流发的动作非常轻柔,语声和缓的说:"我希望你来,我结了婚,你依然是我最重视的人,我总觉得没有你,今天的韩拓只怕一样平凡。"
随即他清朗一笑,"不,我今日依旧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仍要娶妻,只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个婚姻,若只为了她是我的梦中人,这理由似乎不充分,我没有冲动想要她,这决定不会……是个错吧?"
安歌童在一分被他说哭了。
娃娃莹白的小脸映着暖黄的灯光,双目中洁净的紫瞳泛起悲伤的光彩,韩拓凝视着,不觉睡意已深。
"奇迹,希望明早起床你可以跟我说声早安,别生我的气了,至少不要再生闷气了。"
韩拓安顿好娃娃,站起身来,突然,他眼前一黑,脚步突然不稳,跌躺在床上,晕了过去。
"拓!"安歌童惊叫一声。
"别担心。"小牙推门而入。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对他怒目相向。
"只是让他早点睡而已。"小牙摆了摆手表示不打紧。"你不是要见他吗?我只是让时间提早。"
"那也没必要弄昏他吧。"安歌童对他的做法不以为然。
"不要吹毛求疵了,快去找他吧!"
小牙双手一拍,银光如刀锋划破现实与梦的分际,霎时,安歌童已身在韩拓的梦里。
梦是他们人生交集的开始,安歌童永远不会忘了这一点。
韩拓躺在一条小溪边,岸边的水草美,花朵续纷盛放,一点都没有尘世的气息。
安歌重走近他,低头在他的脸庞轻吻。
"拓,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你最近瘦了。
"童……"
她吻住叫唤她名字的唇,你是唤她,还是我?
"童,我想你。"不知何时,韩拓已睁开了双眼。
安歌童乍见他眸底的灿亮,慌乱地退开,俏脸红透。
"我想你。"韩拓伸手捧住她的小脸。
她抬眸看他,他的眼神绽着火热的爱意,"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照我的诺言求婚了,你应该知道吧?
她脸色骤变,咬着牙点头。
"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们的梦。"
"不可能。"她垂下长睫,"拓,这一辈子,那个我都不会想起我们在梦中相见的事。"
"不要如此肯定。"他会感到绝望。
安歌童含着泪,撇开头不愿见他神伤的模样,"祝你幸福。"
"童!"韩拓怒吼一声,"为什么你总要说得像完全不关你的事?我要娶的人是你!听见了吗?我要的是你!"他紧抓着她的肩,剧烈地摇晃着。
在他粗暴的对待下,安歌童忍不住逸出了哭泣声,趴在韩拓的怀里伤心地哭着,纤细的肩头不住地抖动。
"童?"韩拓住了手,看她伤心欲绝,不禁伸臂将她纳人胸怀,"我已经够迷茫了,别再用你的眼泪让我更心痛。"
"告诉……我……你会幸福……你会很……幸福……"她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连不成一句通顺的话语。
"我会幸福,但你也会。 她听见他的保证,泪水掉得更凶,低头幽幽道:"是吗?
"童,不要再说这种话惹我生气。"韩拓总会为了她的话内心魄震动,只怕眼前的一切皆是错。
"那我不再说了。"她白玉般的纤臂搅着他的颈项,小脸缠绵且眷恋地在他颈窝磨蹭。
"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扬起迷醉的笑,泪水沾在他的肌肤上,她张开粉唇轻啮他的颈子,反覆缱绻。
"童。"他撩开她遮掩的长发,俯首吸吮她胸前白嫩的肌肤,舌头勾勒着她形状完美的锁骨。
半眯着沉迷的明眸,她笑看着他低下的 脸庞,只消想到他将属于自己的妹妹,眼睛又不禁泛上薄雾。
"拓,要幸福喔。"她在他耳边喃喃地说。
"我们会的。"他抬头给她严厉的一眼,斥责她的胡言乱语。
一抬头发现她的泪眼迷蒙,韩拓拭去她的泪珠,却总不及她汹涌泛滥成灾的泪雨。
"童,求你,求你不要哭了!"他一遍一遍吻去她的泪。
她承受着他的温柔,更感伤悲,喉头压抑不住低哭声,她咬着唇,闭上双眼,但泪水依然不住的滑落双颊。
"不准哭了!"韩拓低喝。
安歌重听不见他的恐吓,只听见他的慌乱急切,知道他不爱见她哭,可是泪却忍不住就淌了下来。
睁开眼,她只觉有利刃一刀刀戳刺着她的心,"拓,祝你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我祝福你--"
她的声音像石头进裂一般,在最后一声时带来了无边的黑暗,她在他怀中消失得像缕轻烟。
韩拓却觉得她的泪眼仿佛仍在眼前。
"童!"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声音到了黑暗的尽头,绝望地传了回来。
一声声,空洞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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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不愿醒的早晨。
韩拓醒过来时,全身冒着冷汗。
"童……"他坐起身,手掌蒙着眼睛,再度感觉到那无边的黑暗。
安歌童在他身边无语地看着,小牙教她好好地看,看韩拓每天梦醒后的沉痛模样,他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韩拓摸着额头,那里冒出的冷汗沾染了他的手,不意他的手竟在发颤,想不透童为什么要在梦中那么说?
她竟然祝福地,一点都不像个待嫁新娘。
难道要嫁他的人,不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不说?不向他否定?
童,给我一个答案� �
安歌童看到他不知所措的眼神,心不禁疼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他比你痛苦多了,你觉得他这样子会比知道原来他爱上的是个娃娃。是个灵魂,要来得好吗?
小牙的声音铿锵有力地撞进她的脑海,安歌童不禁茫然了。
她看着韩拓的一举一动,感觉他的挣扎。拓,如果你知道爱上的人是我,会比较好受吗?
拓,对不起,我不能说。
对不起,拓,我只是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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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夜梦见童哭着离去之后,韩拓总是一直心神不宁。
到了婚礼举行的当天,萨威克里特特地从美国飞来台湾当伴郎,却见多年的老友像是被赶鸭子上架。
"你和新娘不会是奉子成婚吧?"他试探道。
韩拓转着手中银色的戒指,苦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那请问你为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知道我下飞机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要来参加你的丧礼。"萨威克里特说话向来直爽。
"我现在只比死好一点。"韩拓将戒指收进戒盆中,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萨威克里特的肩膀。
"喂。你别吓我。"好友的表情让人看了害怕。
"这是婚礼,对吧?"韩拓轻声问着。
"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对了,你那个娃娃呢?怎么没带在身边?突然有点想看它那漂亮的样子。"
"她不理我了。"韩拓的笑似乎更苦了。
他们的对话用的是英语,萨威克里特可以听出韩拓的代名词出了错。"我又不是说你的新娘,为什么要用'她'?"
韩拓轻呼了口气,想起今天在奇迹的电脑上看到一幕烟火的动画,祝他新婚愉快,却没开口说她想来。
他赌着一口气,一个人开车过来,小牙也没跟,因为一早他就说肚子不舒服,下午要去看医生。
婚礼上,女方的亲朋好友齐聚一堂,而他只有一个伴郎,心里觉得空洞,却知道不是为了自己没有家人。
此时,门外来了催促,萨威克里特立刻帮韩拓整理了下衣服领子,很是感慨地说:"没想到你才回台湾没多久,就要娶老婆,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朋友多年,还真看不出来总是冷静的你,会如此冲动决定结婚。"
韩拓轻笑了声,转身走出门。
站在圣坛前,韩拓忍住不去看十字架上的耶稣,总觉得一看,他的理智就会被唤醒,然后悔了这婚约。
风琴声扬起,花童撒着花瓣,领着新娘的队伍前来。安东远挽着安可童的手走过红地毯,穿着洁净白纱的安可童绝美动人。
安可童抿着笑意,她的婚礼风光极了。
安东远将女儿领到韩拓的面前,郑重地将女儿的手交给他,或许他不是最称职的父亲,但看着女儿出嫁,他仍旧热泪满眶。
朦胧的白色头纱下,韩拓对上了安可童的眼眸,薄施脂粉的她美丽无假,小嘴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是快乐的。
只是他的脑海里竟浮现梦中那双凄迷的泪眼,那样的她看起来好悲伤。
白纱下的她是欣喜的,韩拓却难被感染,她的笑好陌生,熟悉的只有那绝美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