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可以看到了!”上床的时候,格拉蒂亚告诉自己。
“明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了!”
“今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了!”第二天早晨出发的时候,格拉蒂亚在心里狂喊着;她觉得自己快乐、兴奋得象个孩子。
她开心地笑著,一面脱下帽子,任微风欢拂她的头发。
杰克和那个新马夫都露齿而笑,似乎被她的快乐感染了。
格拉蒂亚觉得马匹的速度好象也加快了,仿佛它们也知道目的地就在眼前,那儿有舒适的马厩和鲜嫩的青草在等着它们。
从窗口望出去,万物都带着崭新的鲜美,花草树木都显得热情起来。
离开伦敦以后,格拉蒂亚第一次见到红色、黄色的郁金香,还有紫、白夹杂的水仙花、鸢尾花。
她倾着身子望着窗外,生怕错过任何美丽的景致;和风徐徐吹拂她的头发、脸庞和她柔软的肌肤。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家小餐馆里进餐,有肉派、家常火腿、烤面包,还有一种格拉蒂亚从没有尝过比这更好吃的乳酪。
她喝了点苹果酒,和那些赞赏地望着她的旅客聊天,然后向他们挥手告别,又踏上了旅程。
此刻,她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紧扣着她的心弦,几乎使她无法呼吸了。
风中含着一阵阵盐味,她记起他说过那块土地的另一端直通到海边。
她猜测着他正在做什么事?会不会象以往总是看穿了她心事那样,料到她已经快到他身边了呢?三点钟之前,马车转进了一条石板路,路的两边是两排老树,尽头有一栋长形的灰色石头筑成的房子在阳光下闪烁特,格拉蒂亚知道,那一定就是她梦中的小屋了。
屋子的四周围绕着鲜绿的草坪,直通到湖畔,草坪的另一端种植了一片金色的水仙,此刻正迎风招展,好象在向她表示欢迎。
这正是她想象中贾土德的小屋。那些灰色的石头皮她想起他的眼睛。
石板路前,有一座窄窄的桥架在湖上,正好把湖分成两半。
她叫杰克把车停下来,然后,她下了车。
“在这儿等五分钟,”她吩咐着。“我要一个人走过去。”
杰克了解地笑一笑。她掠一掠额上的头发,向桥上走去。
水面反射的太阳光几乎使她睁不开眼睛,她觉得那片金色的水仙、那栋屋子、菱形窗户上的阳光以乎都在对她敬笑。 屋子的门是关着的,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敲门,然后念头突然一转,她绕过草坪走到屋子的后面,猜想那儿应该有个花园。
她果然猜对了。
杉木栏杆里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花床里开满了鲜艳夺目的花朵,石制喷泉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水来,另外还有一个玫瑰花园,中央放着一座古老日晷。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觉得这一切和她在梦中所见到的好相似。
然后,她看见他带著三条狗走进花园里来了。他也没有戴帽子,头仰得高高的,仿佛窗上的阳光也在对他微笑,那三条狗先看见她,但是并没有向她狂吠,竟象看见朋友似的过来欢迎她。
她和贾土德接近了。她的跟随在他脸上搜索,急切地想找寻深印在她心中的那抹笑容。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太阳光正从他眼中放射出来,几乎要使她熔化了。
“你来了!”
他低沉的说著,声音穿进了她的心房,快乐象喷泉的水般,从她体内迸发出来。
“你……在等……我?”
“是的,我在等你,我想你应该昨天或明天会到。”
“但是……我却今天来了!”
他不断吻著她的手,然后揽着她的肩,走进屋内。
那是一栋小而古老的房子,地上还打着蜡,突然间,她兴奋得想哭,因为这正是她日夜向往的家的景象、家的芬芳。 他领她走进一间低矮的长形房间,里面有舒适的沙发、扶手椅和印花桶质窗帘,窗外正是美丽的花园。
她知道这舒适的环境全是他为了他们的爱而布置出来的。
那三条狗很习惯似的在壁炉旁的地毯上趴下。贾土德柔声说:“欢迎你到家,亲爱的!”
他拥吻着她。她知道,为了这一刻,过去那些漫长的等持和不快都是值得的,从现在起,她永远是他的,一切烦恼优愁都烟消云散,再没有任何事能使他们分开了。
“今晚,我们要在这栋愿子里的小教堂举行婚礼。”
“你已经……安排好了?”
“我很久以前就计划好了。”他微笑着说。“只要通知教区牧师一声,我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娶你做我的妻子了。”
她快乐地伏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吻着她的头发,然后又捧起她的脸,热烈地亲吻她的唇。
她的卧室设在楼上,可以俯瞰湖面;一位年老的管家和一个大眼睛、红面颊的女孩正在替她打开行李。
“主人说由我来照顾您,夫人,希望我能令您满意。”
管家说。
“我相信你一定会的。”格拉蒂亚回答。
她用玫瑰油沐浴,然后慎重地挑选出她在婚礼中要穿的衣服。
那是一件式样间单的白纱礼服,下摆和颈部还镶了一圈银边。
她正在考虑头上该戴什么,管家就捧着一个莲花冠和面纱走进来了。
“面纱?”她问。
“从曲文那家族住在这里开始,每一位新娘都要戴这幅面纱的。”
格拉蒂亚惊讶地望着那个由花蕊编成的莲花冠,管家解释说:“这是主人的温室里栽培出来的,夫人。自从回家以后,他就在温室里栽培了很多珍贵的花卉,尤其是莲花,我就知道他是有什么特别用意的。”
格拉蒂亚戴上花冠和面纱,走下楼去。
贾土德正在楼下等她,他牵着她的手,深深地注视她。
他们之间无需言语来解说,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心灵早已合而为一了。
他带她穿过长长的酒廓,走进小教堂。教室的一切都非常古旧,夕阳透过壁上的彩色玻璃为室内织出一幅统纷的画面。
格拉蒂亚发现教堂里缀满了莲花,满室清香扑鼻;她知道贾土德安排这些莲花的用意,于是紧紧地挽住她的手臂,心里默祷他能永远认为她象莲花一样纯洁。
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很诚挚地宣读婚姻誓约,然后在他们下跪的时候,庄严地为他们祝福。
贾土德爵士吻了她的额头。
“我的妻子。”他温柔地说着,然后就拉着她走进一间大餐厅。
牧师和仆人举杯向他们祝贺,接著贾土德为她一一介绍仆人,他们都非常为贾土德高兴。
“他过去一直很寂寞,现在有夫人在他身边,一切都不同了!”
格拉蒂亚开怀地笑着,长久以来的压力负荷从她心底消失了。
牧师离去以后,格拉蒂亚脱下面纱花冠,和贾土德到一间俯瞰湖景的小屋子里进晚餐。
那是一间很精巧的八角形小屋,有雕着圣徒像的壁龛,桌上放着世代相传的银器,四周还摆满了莲花冠。
他们互相举杯,想着上次在树林里喝香槟的情景。
然后他们走进客厅,并肩观赏落日。湖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水仙花依旧金色灿然。
眼前的美景使格拉蒂亚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声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吧。”贾土德说。
他似乎了解她的要求,于是自动移开了一点,让她独自站在窗前。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缓缓地轻声诉说过去那次买卖式的婚姻。
“我父亲是个赌徒,”她说。“他只对赌博有兴趣,自从我母亲亲去世以后,他更是整天坐在赌桌上不下来。在他赢的时候,他就拼命花钱,拼命买一些很昂贵的礼物给我,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用不着或不想要的。如果输了,他就把仆人辞退,把马卖掉,将银器送进当铺,我甚至连上课的课本都没有。”
她停了一眸子,然后声音更小了:“有一天,他带了一个男人回家来——就是罗伊斯顿爵士。”
她还记得,当时她隔着栏杆窥探,望着父亲穿过大厅,她在心里暗暗猜测另外那个人是谁。
那时还差三个星期她就满十七岁了,她父亲曾经答应送她一匹马做生日礼物,而她刚好看上一匹良种马,价钱也不贵,卖马的人还把马牵到她家来,准备让她父亲看。
她等了一阵,决定下楼去。打开客厅门的时候,她听见父亲粗暴地说:“没有办法,大人,你总不能从石头里榨血出来吧!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只有这么多!”
她走了进去,看见父亲站在壁炉旁的地毯上,正对中一位老绅士。她为了怕失去买马的机会,于是插嘴说:“爸爸,我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您。不过您答应要送我一匹马做生日礼物的,观在有个卖马的人带马来给您看了。”
她的父亲没有答话,那位绅土却问:“这是谁?”
她的父亲似乎很不自在地回答:“是我的女儿格拉蒂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