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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仅要考虑自己,还有那年近六十的奶妈,奶妈是从小把她带大的,另外还有霍金斯,他是她父亲的侍役,当她父亲退役时他就跟随他回来了。雇用他表面上是喂马,而不久他就成了杂役,什么活都干了。

  她常想,正是因为有霍金斯,她和奶妈才能活下来。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她们就靠霍金斯在花园那边的林子里套住的兔子和在小溪中捉的小鱼为生。

  一直到圣诞节,他们还可以土豆度日,这也是他种的,收后贮存在一间放菜的房子里,但到了新年他们就绝望了,有许多天他们不得不靠霉面包度日,因为这些面包已卖不出去了,只要一两个便士就可以得到。

  霍金斯也渐渐衰老了,实际上他已年近七十了,诺埃拉知道因为营养不良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些。奶妈也和他一样。

  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诺埃拉心里明白,他们害怕会被送到贫民收容所了此一生。

  “即使我不能活下去,我也要救救他们。”她这样想,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当然她曾想过把房子卖掉,但房子已经旧了,并且又是在这么偏僻的衬庄,不会有人来买的。有时她甚至想,说不定哪一天屋顶就会塌下来变成他们的墓碑。

  她走到窗前大喊:“我总得想个办法!”过了一会,因为她很害怕,她又开始向上帝祈祷,而且也向她母亲祈祷。

  正在这时,门前的高声的敲门声使她吃了一惊。她知道奶妈耳聋是听不见的,所以就从窗口转过身来去开门。

  她觉得很不自在,想着或许村里的什么人来讨债吧,她也知道自己身无分文,无法还债,这样去向人解释是一副多么尴尬的局面。

  因为她很紧张,所以迟疑地把门打开。使她吃惊的是,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位衣着极为入时的文雅绅土,外面停着一辆四轮旅行马车,两匹高大的马,很显然是属于这位绅士的,车旁和车上各站着一个车夫。

  她先打量了一下绅土,又将视线转向马车,再收回视线时,那位绅士说:“我想见一见诺埃拉·雷文女士。”

  诺埃拉吃惊地望着他,还没等她回答,那位绅士又说:“我想你一定就是诺埃拉女士,我是你的表兄贾斯伯·雷文。”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帽子摘下来。诺埃拉急忙说:“不!不!我不是诺埃拉女士。我想你可以进来,让我解释一下。”

  “当然。”绅士同意了。

  他走进门厅,诺埃拉知道他正在寻找一个地方放他的帽子。

  她已经把桌子连同两把漂亮的橡木椅子卖掉了,房厅对陌生人来说是出奇的空荡,可她也没有想到。她什么也没说,把他带进客厅。这位绅士扬了一下眉毛,因为他发觉客厅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他仍然等着诺埃拉说请他坐下。他小心谨慎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然后将帽子放在身旁的地板上。

  “雷文先生,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贾斯伯重复道,他的声音调门很高。

  “诺埃拉女士和她母亲都……已经死了。”

  “死了?我绝不相信!”雷文先生叫了起来。

  “我很抱歉,但这是真的,”诺埃拉说,“她们感染上了一种非洲热病,是由一位从非洲来的朋友身上传染来的,医生和我母亲都无法救她们。”

  他没有说话。她继续说:“我……我妈妈……也被她们传染上热病……也死了。”

  “很抱歉,”雷文先生说,“真太不幸了。”

  “我自己仍然很难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诺埃拉发现,这位来访者皱起眉头,再仔细观察一下,她发现他不象在门口时想的那么年轻。

  她猜想他大约三十五岁了,虽然他身材高而细长,但相貌并不英俊。这时他脸上流露出一种不悦的表情。

  过了一会,因为按捺不住好奇心理,她说:“你说你是诺埃拉的亲戚?”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叫雷文,”这位绅土说,“我是罗纹斯黛尔的表兄。”

  “诺埃莉曾一直等待她父亲的回信。”

  “那已不可能了——他死了。”

  “啊!”她告诉我,当她和她妈妈在威尼斯时,她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但她从未想过她父亲没回信是因为已不在人世了。”

  “没有回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那时病很严重,只是在他死后他儿子从国外回来时,她的信才被打开。”

  “我真希望诺埃莉会明白这一切。”诺埃拉心里想。

  “唉,现在太晚了。”雷文先生不带一点同情说着,“我的欧洲之行全白费了。”

  在诺埃拉听来他的声调中恨大于悲伤。她只得轻声地说:“真遗憾,但我想如果诺埃莉还活着,她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父亲那边的亲戚的。”

  “但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了。”绅士说。

  诺埃拉感到迷惑不解,好象他觉得他必须做些解释,就说:“诺埃拉的死对我本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幸的灾难。”

  “这是为什么?”诺埃拉问。

  “她的哥哥,现在是伯爵了,派我来找她,并且答应我,如果我找到她,会对我有很大好处。他希望她能回到他身旁住在一起。”

  “但愿她能知道。”诺埃拉遗憾地说。

  因为好奇,她问:“伯爵长的什么样?卡罗兰姨妈从未说过。”

  “卡罗兰姨妈?”雷文先生问道,“你是说你是她们家的亲戚?”

  “不是雷文家的。”诺埃拉回答,“但诺埃莉的母亲,也就是伯爵夫人,是我妈妈的表妹,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她看到雷文先生很感兴趣,就继续说:“达西·佛尔伯上尉死后,卡罗兰姨妈就和诺埃莉回到英国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很穷,如果那时伯爵能帮助他妹妹就好了。”

  “那正是他想做的事,”雷文先生说,“他并且答应如果我能找列他妹妹,也会帮我的忙的。”

  “看上去你并不需要帮忙呀!”诺埃拉不加思索地说。

  雷文先生笑了。他说:“外表可能是虚假的,我告诉你,我非常需要钱。”接着改变声调说,“我想这是我的疏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诺埃拉笑起来;“知道后也许你会很奇怪,我也叫诺埃拉。当我母亲和卡罗兰姨妈知道她们的孩子要在圣诞节期间出生时,她们约定给该子起同一个名字,如果男孩叫诺尔,如是女孩就叫诺埃拉。”

  “那不是会引起混乱吗?”谢文先生说。

  “是的,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就麻烦了,”诺埃拉点点头,“但事实上直到去年我才第一次见到诺埃莉,并且很奇怪我俩长得象极了。”

  “当然!”雷文先生说,好象他已意料到这一点,“她的头发和你的一样颜色!”

  诺埃拉微笑着解释说:“我母亲常说那是由于我们的祖上的瑞典血统的遗传,并且这个家族总是常常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发觉雷文先生以一种探寻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她,这使她感到很不自在。然后他从紧身的外衣口袋中模出一个小皮夹,打开后拿出一张小照片。

  他把照片递给她,诺埃拉看见是诺埃莉的照片,事实上照片上的诺埃莉非常小,也还不到一岁。但她的淡黄色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使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和现在长大的诺埃莉几乎一模一样。”诺埃拉高兴地叫起来。

  “这也非常象你!”雷文先生说。

  诺埃拉笑了笑把照片还给他。然后说:“很抱歉,没有什么能招待你……我想……我们什么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怎么落得这个地步?”

  诺埃拉用双手做了一个显出绝望的手势。

  “我母亲一死我父亲的年金就没有了,”她说,“你可以看到,这房子里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卖了。” ”

  她坦然地说,因为这是很明显的,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感到尴尬。

  这时一个念头在她头脑中一闪:如果诺埃莉能得到她哥哥的帮助,她一定也会乐于帮助自己的。

  出乎意料,雷文先生站起来走过去望着杂乱无章的花园。

  “谁和你住在一起?”他问,并没转过身来。

  “我的老奶妈和我父亲的一个马夫。自从我父亲退役买了这所房子后,他们就住在这里。”

  “那你在周围的邻居中一定有朋友?”他问。

  “这周围人很少,而且他们生活也不富裕。”当她说这话时,她觉得请求邻居的帮助是非常不体面的。自从她母亲去世后,邻居们和她很少来往。他们大多也上了年纪,并且如果有,家里的人也都迁往伦敦或其它地方,哪儿都比伍斯特郡的这个偏僻地方有意思些。邻居们当然也没有邀请过她,并且由于她过去胆怯,自尊心过重,所以她也不愿去找他们寻求帮助。

  雷文先生转过身,回到他的椅子前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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