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奶妈身上披着法兰绒睡衣和羊毛披肩走进来,脸上带着十分谅讶的表情。
“你摇铃了,诺埃拉小姐?”她问,“出了什么事?”
当她看到诺埃拉睡衣上的血迹时,惊叫起来。
“你受伤了?你怎么会受伤的?”
“是……是贾斯伯。”诺埃拉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她想起他已死了,霍金斯把他杀死了,眼泪像泉水一样更快地涌出来。
她知道霍金斯会被关进监狱,甚至可能被吊死。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正当她这样快乐时,怎么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奶妈没有说话,以她那惯常的敏捷动作帮助诺埃拉脱下内衣和血染的睡衣。
她将诺埃拉胸前的血迹擦掉,看到伤口并不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用一块精细的亚麻布盖住伤口,缠上绷带。
然后她递给诺埃拉一件干净的睡衣,并把床单揭下来。
此时诺埃拉就象她手中的玩偶,听从她的摆布,什么也不想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毁了。
等她们回到伍斯特郡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伯爵了。
她靠到枕头上,奶奶轻轻地用软毛巾替她洗了脸,又把她的脸擦干。
“好了,不要哭了,亲爱的,”她说,“很快就会好的,明天要老爷去请医生就是了。”
“不!不!!”诺埃拉不安地说,“不能让谁知道……,不能让任何人想到……”今晚……发生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奶妈问。
诺埃拉无法回答她的问话,过了一会她低声说:“贾斯伯威胁……想害死……我……霍金斯用枪……把他……打死了。”
奶妈睁大眼睛望着她,好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用循常的刻薄的口气说:“世界上少了他这种人更干净,不要操你的心,诺埃拉小姐,睡觉吧,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 诺埃拉真想说那会更糟,因为伯爵要把她们赶走。
但这话好象夹在她的喉咙口上就是说不出来。
奶妈在清理给她洗伤口的盆子、毛巾和柒血的衣物。
她把弄脏的睡衣和内衣搭在手臂上。
“我要走了,亲爱的,”她说,“你是不是想喝点什么?”
“不,不……什么都……不要!”诺埃拉回答。
她知道不该让奶妈去厨房,也许会碰上其他的仆人。
“晚安,上帝为你祝福;”奶妈说,“我不吹灯了,也许老爷会来看你。”
诺埃拉没有表示异意。
伯爵说过他还要回来,但她不敢肯定他是否还记得。
一个念头从她心头闪过,也许他会把霍金斯送交警察局。
但更重要的是先要把贾斯伯的尸体拾出他的卧室。
她不知道他将如何处理这尸首。她只知道现在他一定很恨自己,因为自己欺骗了他。
他再也不会象吃晚餐时那样心情愉快妙趣横生地和她聊天了。
她真想不等伯爵赶她就先离开这里。
可是眼下,她胸口绑着绷带不好穿衣服。
不管怎么说没有车她们无法离开这里。
她想也许会象贾斯伯威胁的那样,伯爵会把她们扫地出门。
她们也好要徒步回去,那样在半路上就会饿死。
她恐惧地想这也许真会发生,脑于中浮现出奶妈饿倒在路旁的情景。 后来她和霍金斯不得不向过路人乞讨几个便土去买点吃的。
“但愿我现在……死了就好了!”诺埃拉想。
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门开了,虽然她知道是谁进来了,但她看不见。
他走到床边站住,她静静地等待他的训斥,说她是骗于,他再也不想见她了。
这时她觉出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来,看着自己,她颤抖着勉强睁开眼睛。
“我以为你也许睡着了,”伯爵深情地说,“可没想到你在哭。”
“你……你……非常生气吧?”诺埃拉小声说。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伯爵低下头发觉她浑身在颤抖。
她的睫毛湿了,面颊上挂着泪珠,眼神流露出畏惧,显得十分哀婉动人。
他把她看了好半天,然后才平静地说:“我想你一定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霍金斯……是不是……要受到审判?”
她不知道伯爵已觉察出她总是事事首先想到仆人而不是自己。
“霍金斯已和我最信任的贴身仆人去请警察局长了。”
伯爵回答。
诺埃拉惊恐地叫起来。但他继续说:“他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从小就认识他。我想他了解真象后会帮助我们想办法防止这丑闻张扬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因为霍金斯……杀了贾斯伯?”
“我指的是贸斯伯想暗杀我,并想杀死你!”伯爵气愤地说。
接着是沉默。诺埃拉好象还不明白,问:“你是说……不会审判……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想是的,事实上我敢肯定,”伯爵说,“贾斯伯的死亡可做意外事故来处理,并且做为这个家庭的成员他会被体面地安葬。”
诺埃拉松了一口气,伯爵接着说:“霍金斯告诉我,他发现贾期伯买通了厨房那个新来的佣人,是他把我不在家的消息传给贸斯伯的。”
诺埃拉记起她也曾猜测城堡里一定有奸细。
“因此霍金斯对你接到的那封信十分怀疑,他非常精明,当你去神殿时他在后面悄悄地跟随着呢。”
“我……我……不得不去!”诺埃拉慢慢地说。
“我已知道了,”伯爵说,“霍金斯非常聪明,他发现由于罗独特叔叔去世,贸斯伯就成了法定继承人,因此贾斯伯想除掉我继承爵号,成为第六世伯爵。”
“他……是有预谋……杀你?”诺埃拉恐惧地低声说。
“他并且想把罪名转嫁给你,”伯爵说,“他把你的手帕放在床头上,放在他认为是我的尸体旁了。”
诺埃拉惊呆了,因为这阴谋是如此恶毒,她向伯爵伸出了手。
他把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温暖、坚定使她感到极大的安慰。
这时她记起贾斯伯是如何假装把手碰破了又把她的手帕夺过去,这一切太可怕了。
她现在明白这是一个十分狡猾的阴谋,她很可能无法为自己分辩。
“但是,你救了我!”伯爵好象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平静地说。
“假若……他……已把你杀了?”她轻声说。
“我们两人都活着,”伯爵说,“我只是感激你,因为你为我报了信。但你如能在事先告诉我他在讹诈你就好了。”
诺埃拉感到一阵紧张。
现在这一时刻终于来了,伯爵会指责她虚伪、欺骗。然后会象贾斯伯说的那样把她赶走。
“我……很对不起你……我真抱歉,”她喃喃地说,“我知道你再也不会理我……贾斯伯说过……这是……能够使奶妈和霍金斯免于饿死的……唯一办法。”
“我想你也一样会挨饿的。”伯爵说。
“这真是可耻……非常卑鄙……是罪恶,”诺埃拉继续说,“妈妈如果知道……会气死的,我竟……欺骗你。”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伯爵没有回答,她又说:“明天……我们就走,也许……有一天你会原谅我。”
“我原谅你与否对你就这么重要?”伯爵问。
“当然……很重要,我感到羞耻……我后悔这样撒谎,我一直十分……害怕……你会……发现……。”
“但我相信你在这儿也有很快乐的时刻。”伯爵说。
诺埃拉沉默了,然后突然急切地说:“非常……非常快乐!我们一起骑马回城堡时……我想……如果我要离开……这里……对我来说……就会象是被……赶出了天堂。”
此时她已泣不成声,勉强把最后几个词讲完。
这时她觉出伯爵站起身来,知道他要走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手下的人会在他的命令下把她赶出城堡。
她感到和他分离既丢脸又痛苦。
这时出乎她的意料,她听到伯爵的脚步声,但并没向门边走去。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竟躺下来用双臂抱住了她。
他把她拉近身旁,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胳膊。
她几乎不能相信现在发生的事;但睁开眼时,他确实就躺在她的身旁。 被他用力拥抱着,与他靠得这么近,使她感到好象是在梦中。 这时伯爵说话了,声音非常深沉:“不要哭了,我的宝贝,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
诺埃拉感到很意外,她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脸和自己靠得很近。
她感到自己在发抖,但却不是因为恐惧。
在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线希望,就象黄昏的星星放射出第一道光芒。
她本能地,不知不觉地动了动身子和他挨得更紧了。
“好了,现在就算我们从头认识,”伯爵说,“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我不是……你妹妹!”
“我真高兴!”
“真的?可我……。”
“你是谁?”他打断她问道,“先说这个吧。”
“我……我是诺埃拉.沃克菲尔德,我母亲和你母亲是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