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凯柔则拉起安妮妲的一只手,眼带忧虑地望着她。
“假如有什么不快的话,安妮妲,”她温柔地说:“我们可以回家去,别再为我和雪伦烦心了,雨果说我绝对不会喜欢这里的!”
“别听雨果胡说!”安妮妲立刻止住了她,“公爵虽然是个难缠的人物,但是我们只要不去招惹他就成了!”
“对的,他让我们来,已经很仁慈了。”凯柔立刻顺服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他?”雪伦提出了新话题。
她的话就象根引线似的,话声才落,门上就有敲门声响起。
“这个魔王可真算准了!”安妮妲不由得暗想。
她们三人正躺在安妮妲的房间,这时一听到声响便一齐望向了门口。
“进来!”安妮妲漫应了一声。
一个女仆带进了一张字条,说公爵要在沙龙见这些年轻的女孩子!
安妮妲于是低呼一声:“赶快换衣服!”
“快去,快去,愈快愈好!不能让他看到你们穿旅行装的样子,快去把我帮你们买的新衣服换上!”
她扫了一眼壁上的大钟,又说:“我们最多只能让他等上五分钟,多一秒都不成!”
女孩们赶忙奔回连在两厢的卧房去了。安妮妲也立刻跟过去,帮凯柔换上一件绑着蓝丝带和蓝腰带的白纱小礼服。
她选这个蓝色,是因为它正好和凯柔的蓝眼睛相配。等到她为凯柔重梳了头发,又系上了两个同色的蝴蝶结后,安妮姐敢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住不看她了。
雪伦的袍子自然也是白色,但是剪裁得比较简单,滚的则是草绿色的镶边,使她的肤色愈发象木兰花了。 她看起来溉美丽又教人陶醉;五分钟后,也和凯柔一样,都面目一新了,于是她们跟在安妮妲的身后下楼来了。
等她们走进沙龙时,公爵已在大厅里候着她们了。
她们缓缓地向他走去,三个女孩子几乎同时地、很自然地行了一礼。 “阁下,让我来介绍我的妹妹们!”安妮妲没等他发问便先开口了,她的眼里露出了胜利的光辉:“这是凯柔……这是雪伦!”
两位妹妹随着又行了一礼。然后雪伦稚气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能见到尔,是我们这辈子最兴奋的事了!”你看起来正是一副公爵的样子!”
“你这话怎说?”公爵问。
“你看起来既高贵又有威仪!”雪伦轻快地说,“我希望能看到你穿戴冠冕的样子!”
“你总会有机会的。”公爵回答着,嘴角随着抿了抿。
安妮妲知道他又在讽刺了。
但是,当她在做介绍的时候,她可没有疏忽,她明明瞧即他第一眼看到凯柔和雪伦时,眼中所流露的惊讶。
“他以前绝对没想到,她们真象我所说的那样漂亮!他这下可相信了。”安妮妲心里升起一丝骄傲。
“这个房子好大!”过了一会儿后,凯柔说话了,声音里有几分仓皇,安妮妲知道她正在紧张。
她握起妹妹的手,把她带到窗边。
“花园,就在那边,”她说,“看,它保养得有多好,那些都是稀世名花;舞会那晚,公爵还会在花园里挂上彩灯,想想看,那有多罗曼蒂克!”
凯柔捏紧的手指是冰冷的,而雪伦却又兴高采烈地和公爵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公爵转过来对安妮妲说:“我不知道爱芙琳是不是对妮说了?今晚杜伦夏伯爵夫人邀我们去吃晚餐。虽说是吃晚餐,我想餐后年轻人难免会跳舞!”
“啊,幸好我们买了新衣服了!”雪伦喊了起来,“妇女杂志曾经特别介绍杜伦夏宫呢,听说非常富丽堂皇!而伯爵夫人则非常漂亮!”
“你的确消息灵通!”公爵向她赞了一句后,又转回头继续对安妮妲说,“我们七点半准时出发!爱芙琳坚持我陪你们去,她说不然没有人会相信我竟会出面做你们的监护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向门口移动;说完也正好跨出了门口。安妮妲目送着他离去。
“他一定气坏了!”她的眼光依旧停留在那远去的身影上,心里暗暗地想:爱芙琳竟要他陪我们三个去!但他若是不去的话……还是爱芙琳说得对,那些素知他为人的达官显贵绝对不会相信的,甚至会以为我们说谎,把我们当笑话看了。
“我看他并不喜欢去!”凯柔怯怯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沉思,安妮妲看得出,她又开始烦恼了。
“他就是这少样子,别去想它了!”她扮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安慰妹妹,“不管他怎么说,你就当没有那回事好了,凯柔!”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雪伦在一旁突然插嘴说,“他直到现在都还没结婚,我猜,他在爱情上一定受过挫折!”
听她这么一说,安妮妲也不由得开始猜想了:是不是因为受了激刺,他才变得那样爱讥消?甚至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结果不得不做个单身汉了!但是她再也没有时间为公爵多想了!此刻她必须倾全力去帮助凯柔,让她不被这房子的深阔所惊住,不被如芸的仆众所窘,更不能让她被陌生的爱芙琳吓住。
其实,爱芙琳丝毫扰不到凯柔,因为她的心情要比这三个初出茅庐的少女还要兴奋愉快。想到能重回曾经风光一时的圈子,她只有比平时更轻乐,快松。她轻笑着,迅速地帮助女孩子们扮出最好的模样。
理发师被唤来,为她们各人做出最恰当的发型。
最后,她们必须配上能让她们初崭头角便一鸣惊人的晚礼服。此时在包廷夫人那儿订做的衣服,都已取回来了,挂得满橱满柜。
经过一番争执和选择,才替凯柔和雪伦选定。这时,安妮妲才发现剩给她自已的时间已不多了。于是她顺手抽出一件,匆匆套上。
由于第一次在社交场合露面的少女都必须穿白的,而她自觉已非二八年华了,因此她在置衣时为自己选了几件——论数字当然是比不过凯柔和雪伦的了——她母亲认为最适合她的浅色衣服。
“学着花儿穿衣服绝对错不了,”母亲曾这样告诉她,“花儿的颜色决不致刺眼,决不会不调合!即使那红得发紫的花所带的色彩和光泽依然柔合,依然教人觉得温柔可喜。”
安妮妲今晚所穿的长袍依然是篮的,只是这一件的蓝,蓝得象勿忘我。
裁剪得非常简单,没有象缀在凯柔长袍上的荷叶边,也没有象滚在雪伦长袍上的丝边。
安妮妲总以为这样会便宜些,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凡是包廷夫人做出来的都超乎寻常的贵,而就在那时她便下了决心:只等找到一家较便宜的,这一家也就不用再光顾了!
当他们准备好正要下楼时,爱芙琳上楼来接她们了,她穿得一身紫,显得十分高贵,再仔细一看,历来她在左肩前,还别上了一束紫色的兰花!
“这朵兰花儿真美!”安妮妲赞叹了一声,而令她奇怪的是,爱芙琳竟然露出了窘态。
“以前我在布鲁塞尔的时候,便常带些花儿什么的,”
她有点扭捏地说,“因此,我想,就今天这么一晚,偶而奢侈一下。”
“这花儿很适合你,夫人。”安妮妲循礼又赞了一声。
可是,却又禁不住想;这些花,爱芙琳是不是也要她付钱?达个念头才冒起,她便制止了,毕竟惟有这样她们才能对她表示一点谢意啊!一切正如安妮妲所料,凯柔和雪伦的美貌瞬息风靡了整个社交圈。
自她们步入杜伦夏官的那一刹那起,安妮妲就知道她们大大地成功了。
安妮妲凝听着他们对凯柔和雪伦的赞词,虽然这些赞词往往也包括了她,可是她却认为那些不过是礼貌罢了!她总觉得在她的两个妹妹之前,任何女人都会相形失色的。
除此以外,最今她惊喜的则是,她竟能和她心目中的偶像一席共话——这一晚她竟然有幸坐在威灵顿公爵的身旁!
她兴奋得几乎发抖:她自小崇拜的,一直渴望一见的将军,竟然就在她面前!成灵顿公爵表现得温文可亲,而有一点安妮妲是绝不会知道的:这位公爵竟曾因和美女厮混而轰动一时——虽然他一直谨言慎行地不让行藏露出。
她侃侃追述着她的父亲有多么崇拜阿色一役的英雄,并且告诉他,她对他在战争中的指挥若定尤其钦佩。
“我所以能够渡过那样多难关,赢得那一场和平协议,完全靠着英国人固有的信心啊!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微笑着说。
可是安妮妲并不以为然,她注意到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同时忆起滑铁卢役后,亚利山大·克利若滋先生便曾这样说过:“冷嘲、热讽、漠不关心,那是在双方初对垒的时候;可是困难的时刻一且来临,这个奇妙人物的眼里便闪出了智慧的光辉:他一鸣惊人,创下了今入难以想象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