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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凯莹,一个才不过十七岁的小妇人,要用她自己的手来结束真是可伯,艾珈妮不由想到,凯莹是否觉得这样不大明智?艾珈妮自己也很恐惧,如果卖给一个中国主人,那人会把她当奴隶一般使唤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强迫她在风化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办呢?艾珈妮就和其他同年龄的英国女孩一样天真无邪,只不过她多读些书,又住在别的国家而已!

  她知道父亲失手杀死的史都华团长鞭打裁缝匠的女儿以后,打算做些什么;那种事情不只发生一、二次,她早听过人们对团长摧残女性的行为窃窃私议,就是母亲也要她认识邪恶才能保护自己。

  那时候,她和一些印度仆人聊天,由他们那里对爱有了些了解;爱是美好的东西、神赐的礼物。

  印度人崇拜生殖,庙宇中经常有象征生殖的符号,表示他们的虔敬,路旁的神龛也常有怀孕的妇人祭拜,留下鲜花、稻米等可怜的祭品。

  印度民间供奉的爱神克瑞夏娜是美好的象征,他们相信爱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相属、合而为一。

  印度人其实还是很重视道德观念的,妇女大多在深闺之中,他们的婚姻生活也相当纯洁忠实。

  艾珈妮为什么希望自己也能结婚,和她在印度的经历可说关系密切。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路呢?如果凯莹的话可信,那么绝不是爱、不是婚姻,而是污秽与堕落!她简直无法想象这种脏事!

  “凯莹是对的,”她想:“我也只有一死!”

  她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因这种想法而萎缩,被薛登吻过后,再有任何男人吻她,都让她觉得不洁。

  从他第一次用手臂围绕着她,而她不愿挣脱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爱上了他。

  一个人把身、心,甚至灵魂都奉献给另一个人,那就是爱。爱有一种难以解释的魔力,使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相聚相守,在精神上难以分割。

  “我已心有所属,”艾珈妮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不再属于任何别的男人。”

  凯莹和艾珈妮静坐在肮胶的麻布袋上,各自想着如何自杀才好。 “假如我只是受伤而没死呢?”艾珈妮自问。

  接着她又想到,和凯莹一样用刀自杀未必恰当;她不知道该在何处下手才能正中要害。

  不然,当他们把她带上甲板时,她就纵身跃入海中,希望不要再被救上来。

  “我会从船边跳下去,”艾珈妮想:“海盗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大概我已淹死了!”

  她根本不会游泳,伯父要是知道双胞胎或她在公共场合中穿那么少的话会吓昏的,顶在印度,如果在村庄外的水塘游泳也不大安全。

  “也许,我快要死了!”艾珈妮想;这时一个身影在她心中萦绕,久久不散,那是薛登!

  虽然她很遗憾不能再见他一面,但她知道他会怀念她的。

  昨天在花园中,他说过:“你真美!”

  如何能忘怀那些让她心弦震动的话?“你真能相信吗?”后来他又说:“你真的相信我们彼此就这样走开?忘了我们的唇曾经互诉的话语?不是谈话的方式,而是用吻来表达的心声?”

  在她有生之年绝不会忘记,而他在某些时候也会特别怀念她的,尤其当他伫立在象江先生家那么美丽的花园中时,或是又看到蓝八哥在阳光下振翅飞翔。

  “希望它们能给我们带来幸运!”

  那又是他说的话,艾珈妮失望地想,幸运究竟在哪里呢?死神好象已经张牙舞爪地迎向她,碧绿的水波将淹过她的头,她会沉入海的深渊……

  想到这里真让人难以忍受,艾珈妮站起身来,再走到窗口观望。

  即使是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她也想再看帆船最后一眼,但海盗船只是迎风而行,除了远处小岛的形相外,什么也看不到。 小岛上多树,看去一片葱绿,也许他们打算去中国大陆?或者这只不过是他们到大洋之前;必须经过的许多小岛之一路了?凯莹一直默默无言,艾珈妮想她也许在向慈悲的观音菩萨祷告。

  “哦,上帝,请帮助我,”艾珈妮不禁也开始祈祷:“请解救我们脱离不率的境遇。”

  她感到自己的祈祷是那么微弱无力,不由得想起母亲常常告诉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祈祷才会被听到。”

  在印度时,他们常去拜访一些庙宇,看那些印度妇人在神像前虔诚祭拜,那时她毕竟太年轻了,就问母亲:“她们怎么会相信那个可笑的神像能听见呢?”

  “祈祷本身就是一件很虔敬的事,艾珈妮,”母亲回答:“一个人的祈祷如果真正发自内心的话,总会被听到的,对我们来说,神太伟大、太奇妙了!我们不容易了解他,但他总是在那里!对不同的入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它为每一个人而存在!” 那时她还太年轻,并不真能了解母亲话中的深刻意义。

  后来,她渐渐成长,才开始对印度宗教有了了解;印度教徒、回教徒、佛教徒为他们所祟拜的神作最大的奉献,那种虔诚的确令人肃然起敬!

  她相信慈悲的观音菩萨会保佑凯莹,她再度向上帝祈祷:“请……帮助我们!”

  她想象她的祷词象蓝八哥的翅膀一样遁入高空!突然,轰然巨响,整只船被震得摇摇晃晃!

  艾珈妮叫了一声,环绕着凯莹保护她,凯莹也紧紧靠着她:“发生了……什么事?”凯莹惊恐地问。

  甲板上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淹没了艾珈妮的任何回答。

  接着轰然的爆炸声,艾珈妮猜大概有一口大炮在攻击海盗船。

  炮弹没有正中船身,反而在水中爆炸,只听巨浪飞溅甲板,又滑下舷窗。

  放下凯莹,艾珈妮跑到窗口。

  “一艘船!一艘英国船!”她欢喜得叫了起来。

  好一会儿凯莹呆呆地望着她,似乎还没弄懂她说的话。

  “我看到英国皇家海军旗!”艾珈妮叫着:“我们得救了!”

  “不,他们会杀了我们!”凯莹说:“在英国海军上船之前,他们会杀了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她知道艾珈妮在说什么了。

  那的确是可能的,艾珈妮想,如果这些海盗只是在海上抢劫还好,如果也兼营诱拐妇女的勾当,法官的判决就要严厉多了。

  这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来到走道上,接着来势汹汹地往舱房门口走来。 门内有一个门闩,虽然性能并不很好,但也算是一个锁。

  艾珈妮赶快过去扣紧了它。

  这时,她听到门外有人在扭动门闩,试着要撞开门。

  艾珈妮伸出两只手拼命地抵住门,她知道自己力气很小,根本不能和门外那男人相提并论,但至少她扭紧门闩,可以紧紧抵住门,等救援来到。

  枪声愈来愈激烈,还夹杂着步枪的声音,她又听到一个广东口音的人在发命令,接着被一个带着重浊英国腔的声音盖住。

  门外的男人撞得更厉害了。

  艾珈妮想他一定用肩膀撞门,虽然门闩一直轧轧作响,仍然顽强得没被震开,接着,她突然感到他不再作此努力,他跑开了,脚踏在船板上咯吱咯吱响。

  很快的,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下了走道,一个英国腔很重的声音说“货就在这里了!就和我想的一样,鸦片!”

  艾珈妮觉得自己好象要陷进井里,在门那边的攻击者离开以后,她还是用力紧压着门板,深怕在最后一秒时门闩被撞开,他冲进房来。

  她确知他手中有刀,海盗们都把刀系在腰带上。

  凯莹却毫无动静,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些麻布袋上,看上去就象一朵她衣服上绣的花一样,脸上苍白得好象对她们已经安全了浑无无觉,只准备着赴死的那一刻。

  “你们最好把这些东西搬开,”艾珈妮绷听到一个男人在外面说:“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舱房里。”

  艾珈妮拉下门闩,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雪白制服的海军军官,他正注视从江先生船上搬来的一大堆木箱,在他旁边有好几个不同阶级的海军,穿着白上身、蓝裤子,头上戴着白色的海军帽。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全部转过头来,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从扶梯走下来。

  在他走下来时,艾珈妮转头望过去。

  那一刹那,似乎已不能动弹。

  “艾珈妮?”他惊喜地叫。 她跑向他,只感到他的手臂环绕着她那一刻就象接近了天空……

  她的祷告有了回复,她平安无事了!

  英国舰载他们回香港,艾珈妮和薛登在舱房里谈话,这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

  隔壁房间,凯莹正坐在床边,江先生躺在床上,手上缚着绷带。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江先生居然还活着,艾珈妮亲眼见到海盗放火烧他的船,而且船上有价值的东西都洗劫一空。

  “我们最先是看到帆船着火,”薛登告诉她,“有一个水手先看到,马瑞奥特舰长立刻猜到可能是海盗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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