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宠他,艾瓦力这孩子太烦人了!”他听见母亲甜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艾瓦力从来不烦人的,”他祖母回答:“他是咱们韦尼家的好汉,他祖父昨晚还说他是整个家族里最好的骑师,投有一个人赶上他咧!”
他曾经多么神气地在庄子里的小径上驰骋啊!不为别的,仅仅因为他是韦尼家的一份子。
好几次,他尝试和吉瓦西做朋友,但是他的堂哥老是对他摆出一副不欢迎的面孔。
“你总是骑最好的马,”有一次吉瓦西不服地咆哮着:“所以,你才能够跑第一!”
其实,真正的原因乃是吉瓦西的骑术较差,不过艾瓦力并不想和他争辩。
“跟着我,吉瓦西,”他说:“那么其他的人就落在我们后面了!”
吉瓦西自然而露不悦之色,他不愿意和他的堂弟分享任何东西。
韦恩汉爵士现在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父亲去世之后他要到国外游历的原因。他实在不能坐视吉瓦西对待仆人、佃农的恶劣态度。那些人一生居住在农庄里,几乎就等于韦尼的家人一样。 至于伯父成天沉迷在赌台上,而且对庄园诸事不闻不问的态度,他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对他厌恶日深。
他开始注意到有许多物品破败不堪,赠给老家仆的退休金也不象从前那么丰厚了,还有房舍七零八落,也没有人想要加以整修。
对他来说,回家并不意谓他有权力可以干涉庄园的事,而且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他虽然身处国外,却不能忘怀家乡的一切,庄园更是成天在他脑海里打转。他知道,假如自己再离开这里,听任它自个儿毁灭下去,他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的。
但是,他的内心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反抗、怒吼,不愿意受到任何人的牵制。
他压根儿就没有结婚的打算,虽然生命中也曾经有过许多女人,不过要不了多久,她们就烟消云散了。
被一个女人束缚实在是无法忍受的。尤其她是一个处处处心积虑、用尽所有手段才买下庄园的富人的女儿。 但是他一想到别人连续地把家里的财务搬走,把墙上的画像和绣帷取下,把厨房保险柜里的银质器皿拿走,还将瓷器、祖母卧房里精致的家具全部搬个精光的时候,他心里就感到椎心的痛苦。
自然,李柏穆尔有很好的理由从事这项交易,比较之下,他本身的自由就微不足道了。
“好吧,毕竟还有一点值得安慰的。”他大声地说,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和主教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哪一点?”主教问。
“这儿有足够的空间饲养我的动物。”
“你的动物?”主教吃惊地问。
“对,有两只印度豹、两只狮子,还有许多鹦鹉!”
“你把它们也一块儿带回来了?”
“我不能扔下它们不管啊!它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
这么多年来,它们都一直跟在我身边,假如现在把它们放回山里去,无疑的一定会被其它的动物咬死了。”
“你想它们能适应英国的环境吗?”
“梅尔叔叔,你知道,在英国豢养动物的消息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朱利尤斯凯撒就曾惊讶地发现,在古代的不列颠人居然以饲养动物来做为消遣!还有许多贵族远在几世纪以前就有收集动物的嗜好。书上曾经记载,有一位贵族居然还收到“征服者威廉”的儿子所赠送的一只熊呢!”
他微笑了一下继续说:“小时候,我最喜欢听有关亨利三世时的伍德史脱克动物园的一只漂亮白熊后来被送到伦敦塔上的故事。”
“我忘记有这么一个故事了。”主教喃喃地说。
“市政官员很乐意提供口络、铁链和结实的绳子送给它,为了节省开销,每天都有人牵它到泰晤士河自己抓鱼解决晚餐呢!”
主教笑了起来。“现在我想起来了!在纪元一千一百年的时候,伍德史脱克的确有许多狮子、豹、骆驼和山猫。”
“英国全是模仿意大利的,”韦恩汉爵士回答:“假如你记得的话,梅尔叔叔,佛罗伦斯的巡回动物园是他们市民最引以为荣的标志;而利奥十世大主教更是把他的野生动物豢养在梵帝冈呢!” “我记得读过这段报导,”主教说:“而雷欧纳多达文西也是酷爱动物的人!”
“我希望能带更多的动物回来,”韦恩汉爵士强调:“我本来想把一只驼鸟也带回来,可是那个可伶的小东西会晕船。” “你的狮子和印度豹就适合旅行了?”
“它们看起来都很好,只是当我离开的时候它们会有点紧张罢了。它们是用运货马车运来的,这得多花好几天才能运到。我则是坐驿马车赶回来的,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
“我收到你的信,说你已经抵达南安普敦了,”主教说:“可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没有马上来看我。”
“我必须看着我的‘家人’下车啊!”韦恩汉爵士回答:“梅尔叔叔,我迫不及待地要把它们介绍给你,我相信那些鹦鹉一看见你,就会觉得你长得很象圣芳济!”
主教笑了起来。“艾瓦力,你小时候就常常做些令我惊讶的事,现在你又吓了我一大跳。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把野生动物当宠物。是了,当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你就经常出外打猎。”
“也许是和佛教徒一起生活的关系,我不再有杀生的念头,”韦恩汉爵士若有所思地说:“有时候,因为我的‘家人’要吃东西,便不得不允许它们自己去猎食动物。不过,为了填饱肚子而杀生和为了娱乐消遣而打猎是不同的。”
“我只能再说一遍,你真使我感到惊奇!艾瓦力。”
“其实你才更今我感到惊讶呢,”韦恩汉爵士回答说,“现在,梅尔叔叔,我们一块儿去喝点东西好吗?经过长途旅行之后,我觉得口好渴。”
“亲爱的孩子,我是多么疏忽啊!”主教轻嚷了起来:“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只是,一见到你,我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一切情形告诉你,却忘了请你喝水了。”
他说着立刻站起身来。“我倒是带了一些酒放在餐厅里,并且吩咐佣人准备了便餐,我想你大概饿了。”
“我真的饿了!”韦恩汉爵士说:“我好感激你,梅尔叔叔。”
他们从屋里走出来,经过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和画像时走廊来到宽阔的大厅。
韦恩汉记得在餐厅的狭长桌子上,曾经有五十个僧侣和他们的副主教在这儿用过餐。
巨大的壁炉上装饰着漂亮的大理石炉架,那还是十七世纪工匠的手艺。
韦尼家族历代代表荣誉的纹章,还有族人结婚时穿戴的饰物,如今都放在好几个彩色的长形玻璃柜里。
不过,这时候主教和韦恩汉爵士最开心的是长形餐桌上的饮食,还有静静躺在一个银质冰桶里的两瓶酒。
“梅尔叔叔,虽然你是个单身汉,倒是比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还懂得享受。”
“亲爱的孩子,我虽然没有得到全部的享受,至少部分享受是有的,”主教点点头说,“我们吃喝过后,就会感到舒适一点儿。今天早上,我们实在都受够了。”
“非常谢谢你亲自告诉我这些消息,”韦恩汉爵士说,“正如你所猜测的,我不喜欢从外人那儿听到这些事情。”
“我也是这么猜想。”主教说。
他习惯性的在桌首坐下,低头祷告了亦会儿,接着拿起一把银色小刀切割银盘里的鲑鱼。
“你必须原谅我,艾瓦力,今天礼拜五我不能多吃鱼。”
“刚好我最喜欢吃鲑鱼。”韦恩汉爵士说。
“这个时候的鲑鱼味道最好了。”主教回答,并且替他侄子先挟了一块鱼。
“要不要我开一瓶酒?”韦恩汉爵士问。
“请,”主教说:“我们自己来比较自在,假如牧师或佣人在旁边,我们谈话就不方便了。”
“正有同感,”书恩汉爵士说:“而且我一向很会照顾自己,不论在任何地方扎营旅行,我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加了一句:“这种生活多半很辛苦。”
“你似乎因此茁壮了不少。”
“我一向过得很清苦,并不觉得特别愉快,不过这种生活是种很好的磨练。”
“我真想听听你所有的经历,但是你也应该对这个国家多做一番了解。”
“是的。目前,我最想知道的是有关国王陛下挥霍无度浪费金钱的详细情形。”
“陛下一生都在浪费中度过,”主教说道:“情形是这样的,一旦他在年轻的时候债台高筑,那么往后他想摆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假如伯父在世的话,我希望他也能说出同样的藉口。”艾瓦力说。
“他们浪费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主教激动地说:“国王主要浪费在建筑宫殿和不停地购买画像和雕塑上。艾瓦力,他曾经花了不少金钱兴建卡尔登宫殿,另外又在布来顿建造一座美轮美奂的皇家花园;这种事很难说,也许后代的人会认为它们是一种不朽的史迹呢!” “可是伯父却把金钱浪费在铺着绿色毛毡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