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汉爵士打心底深处叹了一口气。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心想。
每一件围绕在他周遭的事情都给人一种梦境般的感觉,因为它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美丽。
他知道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伴侣。
“我的爱,我的爱!”他大声地说。
他凝视着沉睡的庭院,一颗心却飘到睡在隔壁的女人身上。距离是如此近,可是当中却紧紧隔着一扇门。
两天之后,嘉莉塔可以下楼了。她身后跟着兴奋万状的波波,每下一级楼梯,它都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唯恐跌例。
“让我来抱它。”嘉莉塔对韦恩汉爵士哀求说。
“它可以用自己的四条腿走路,”他回答:“不过,我倒担心你自己的步伐不稳呢。”
“我觉得很好,我不喜欢骄生惯养的。”她抗议地说。
当他抱起她放在花园内的椅子上,把她的脚搁在小板凳上,腿上益好薄薄的毯子时,她有一种甜蜜舒适的感觉。
园内散发着紫丁香和山茶花的香气,玫瑰树丛中绽放出朵朵蓓蕾,阳光晒在身上更是暖洋洋的。
“我好高兴。”她说。
“我衷心希望你如此,”韦恩汉爵士回答;“我们要以一杯香槟来庆祝你重返文明世界。”
在他说话的当儿.一位仆役捧着香槟来到花园,嘉莉塔取了一杯。当仆人离开之后,韦恩汉爵士说,“我要敬我太太一杯。”
他说话的方式和他的眼神在在都使嘉莉塔羞红了脸颊。
“我应该敬你一杯,”她回答,“因为你的机智救了我一命。”
“这我可不敢当,”韦恩汉爵土说:“是比利救了你。”
“比利?”
他告诉她那个白痴男孩的发现,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能不能……为他做点事?”
“我已经调查过了。”韦恩汉爵土说。
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
“我早该……猜到你会这么做的。”
“我们的家庭医生已经帮他检查过了,”他继续说:“他认为他的脑力是在生产的时候受损的。”
“那他这种情形是没有希望了?”
“大概是吧?不过我为他的将来做了一个妥善的安排,同时给了他父母一些钱,如此他们可以对他有较妥善的照顾。”
嘉莉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不晓得世界上有象你……这么……仁慈的人。”
“世界上有许多好心的人,”韦恩汉爵士回答:“只不过你从来没有碰到他们罢了。”
“昨天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在想,假如我和你堂哥吉瓦西……结婚的话……一切情形就不同了。”
“别提他!”韦恩汉爵士急促地说:“我甚至不希望你再想到他。”
“我只是很感激你……因为你和别人……如此不同,就和你当初说的一样。当……初我并不相信你。”
“现在呢?”
“我想你和我所认识的,以及所想象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些微的震颤,韦恩汉爵士注意到了,于是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
“我不但高兴你认为我和别人不一样,”他说:“而且我更高兴你把我放在心中。” 他将她的手举到唇边亲吻了它。
他感觉到她似乎因吃惊而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然后,她不但没有把她的手抽开,反而握住了他的。
“你不会将来厌倦了……这个地方……而跑到……伦敦去吧?”
韦恩汉爵士惊讶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避开他的眼光,不过他望见她眼中呈现着一抹忧郁。
“爸爸有一次说过,一个男人总是有新奇的事物吸引他,他们喜欢刺激的事情。我在想……假如庄园……甚至那些动物都不能满足你……”
“在这儿有别的事情吸引我,”韦恩汉爵士说:“我发现她非常有吸引力,而且我想她会迷惑我好长一段时间。”
“那是什么?”嘉莉塔好奇地问。
“你!”
她凝视他有一秒钟,好象认为他在开玩笑,当她了解他说的是正经话时,红霞不禁飞上了她的面颊。
“我说过我们将成为朋友的,嘉莉塔,”韦恩汉爵士说:“朋友不仅是互相勉励,同时他们不论做任何事情都会感到有种特别的兴趣、奇特的吸引力。” “你对我……真有……这种感觉?”
她说话的声音如此之低,以致他几乎听不见她所说的话。
“我喜欢我们一块儿做的每一件事情,尤其重要的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韦恩汉爵士说。
他一面说一面再吻她的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花园的栏杆处,似乎对下面的湖泊出了神。
她知道自己私心盼望他继续和自己聊天,而且他刚才的一番话在她心里正激起一阵涟满。
由于和动物的长期相处,韦恩汉爵士知道了吸引动物的最佳方式就是根本不注意它。 他知道自己追求嘉莉塔得费一点儿心机,得设法引起她的好奇心,引起她渴望和自个儿在一起,她愿意倾听自已诉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努力压抑自己的热情,因为只要一定近她,他就冲动地想搂住她,他艰难地说:“我奇怪贝拉会不会想念波波?狮子是很奇怪的动物,母狮子和小狮子相处了两年,这期间,它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它的幼儿。可是,当一只小狮子不幸死去的时候,它们也不会过分的悲伤。” 波波就坐在嘉莉塔的椅边,她弯下腰去将它抱在怀中。
“我会想念波波的,假如它发生不幸或者离开我,我都会非常想念它的。” 她一面说一面把脸颊偎在波波柔软、毛线绒的头上。
韦恩汉爵士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不是也想念它吗?”
“假如你离开我,我会加倍地想你。”他回答。
当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过头来,不过他可以感觉到嘉莉塔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正停留在他背脊上。
一到黄昏,原是明亮亮的阳光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整个天空布满了乌云,整个大地似乎静止了,一丝风儿也没有。
当威廉太太服侍嘉莉塔上床睡觉的时候,就预言说将会有一场大雷雨来临。
“真糟糕,暴风雨要来了,夫人,”她说:“有好多回我都担心庄园会给吹垮了。也许这栋建筑物有神明庇佑,因为每次暴风雨之后它仍然安全地屹立在大地上。”
“我不喜欢打雷和闪电,”嘉莉塔回答,“有一次,我们家里的一根烟囱就被打断了,好可怕呀!”
“会这样的,夫人,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里会发生这种事,要不要我把蜡烛吹熄?”
“好的,谢谢。”
嘉莉塔希望韦思汉爵士会来和她道声晚安,不过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送她上楼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你得吃点清淡的食物再睡觉。”他命令似的说。
“我很好,一点儿也不累。”嘉莉塔回答。
“你必须遵照医师的指示,”他坚持地说,“假如明天你觉得很好而且答应不过份劳累的话,你可以得到吃晚饭的时间。”
“你似乎不晓得我和你的狮子一般强壮。”
“可是没有印度豹那么敏捷,”他开玩笑地说:“也没有鹦鹉那么多嘴多舌。”
嘉莉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拉提曾经在大庭用粗话骂过仆人,管家就曾经抱怨,假如鹦鹉待在那儿他没有办法管人。
“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笑起来,”韦恩汉爵士跟嘉莉塔说起何拉提的趣事:“我认为这样比较好,过去庄园的气氛太死板了,这么一来气氛就轻松多了。”
“我喜欢听它说话的声音。”她微笑地说。 “那么我就决定不把何拉提赶走了。”韦恩汉爵士回答。
她对他感激地淡淡一笑。
“他真和蔼,真和蔼。”嘉莉塔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因为她实在是太疲倦了,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韦恩汉爵士才睡着一会儿,就被一阵巨大的雷响和他卧室窗前的闪电给惊醒了。
此时此景,不禁令他回想起在非洲的遭遇。不过此刻他头顶上有牢固的房顶,脚下踏着坚实的地板。
那时候,每当他半夜醒来,触目所及不是被风雨刮得七零八落的帐篷,就是他的东西在暴雨成灾的水波里飘荡。
屋外正疏疏落落地下起雨来,不过他知道,当大雨真正下起来的时候,一定会飘落到窗户里面来而把地板打湿的。
因此他站起身来把窗户关上,当他关窗的时候,介于他和嘉莉塔卧室之间的活门打开了。
“波波……害怕。”
她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震颤,于是韦思汉爵士问道:“你呢?”
“我也……一样,”她承认:“雷雨好大声……”
就在她说话的当儿,房屋顶上一声雷响,把她的声音都盖住了。
韦恩汉爵士关紧窗户,他一转身,望见烛光下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睡袍,美丽的头发象瀑布般散在肩头,怀里抱着波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