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不错!”李蒙说:“可是这些野兽到这儿来要猎什么呢?”
“野兔是最普通的猎物。当然,在它们的故乡,任何一种驯鹿或山羊都是最佳的果腹之物。”
在他说话的当儿,韦恩汉爵士一眼望见公园处有几只花鹿,他记得从前那儿有一大堆野动物的。
不少的母红鹿刚刚生了小鹿,小鹿们正踢着细长的小腿,努力地想站起来。
“希望你们不要让印度豹跳出来才好。”他说,“千万别忘了。它们能够爬上树梢和高高的围培,我们一定要盖得它们跳不出来才行。”
他一面教他们如何建栅栏,一面监督村子里的木匠为狮于建造平顶房子。
“它们习惯坐在房子顶上观赏外界的景象,”他对他们说:“任何野兽都喜欢观赏它周围的大地。”
他知道工人们一定都非常奇怪他如此关心和注意动物们的安全与需要。
那些栅栏全都非常宽敞,因此它们不会感到拘束。当韦思汉爵士脱掉外套和那些埋地桩的工人一块儿工作时,他们全都瞪着他。
只有年龄较老的,好比李蒙等人,却呵呵地笑了起来。
“爵士,您一点也没变啊!”他们之中一人说道:“您还是和小孩子时候一样。您总是乐意帮助别人,一点儿也不怕把手弄脏。”
“我希望自己也能尽点力。”韦恩汉爵士微笑地说。
后来,他在一间有百年历史的酒店招待大家喝啤酒和饮料时,他们全都为他欢呼起来。
不过,今天却没有许多他可以工作的机会,他泪丧地想,这么一来时间就过得太慢了,他只好无聊地等待进教堂的那一天了。
他以为婚礼决定得如此仓促一定不会有铺张的场面,谁知到了最后两天,他看到了别人送来的通知,才知道那里每一个有地位的人都被邀请来了。
通知上明显地写着欢迎他回来的句子,不过,他们却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要娶李柏的女儿。
韦恩汉爵士有一种感觉,他被别人操纵了,他身不由己地被迫往别人安排好的路上走去,计策设计得巧妙又霸道,令他没有一点儿挣脱的余地。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吃鳖过!”他恨恨地喃喃自语。
他父亲的仆人,现在仍然住在村子里,也回来服侍他了,何登更为他设计了结婚礼服,至于棉布领带则是托人火速从圣阿巴思郡买回来的。
韦恩汉爵士冷漠地注视着这些行头,耸耸肩,他又穿上旧衣服走下楼吃早餐。
小小的餐所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个大餐具架,他决定在巴洛尼大厅整修的时候,就在这儿用餐。
椅子的颜色一点儿也不调和,有一张椅背还弄坏了,他心想,伯父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把它卖给李柏穆尔吧!餐桌上的桌布十分清洁,但却有好几处地方都有缝补过的痕迹,餐具也是东拼西凑的,自然也没有银盘装火腿蛋了。
侍候他的何登抱歉地说: “爵士,很抱歉,每天都只是这几样莱,不过下午马匹就会运来了,马夫明天就会去选购我们需要的东西。”
韦恩爵士没有回答。
早先他来来的岳父就告诉过他,克莱瑞马厩里的一群马将运到庄园里来供他使用,直到他有能力自个儿买马为止。
虽然他可以先向别人借贷,不过自尊心却不容许他开口。 “这正是我喜欢吃的,谢谢你,何登。”他礼貌地说。
“爵士,我有一个感觉,你等侯中的动物随时都会运到呢。”
韦恩汉爵土诧异地坐直身子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比尔,他是一个樵夫的儿子,几分钟前曾到厨房来对我说,村子里有三部大货车正在询问往庄园的路该怎么走。”
“它们来了,何登,真是太好了!”韦恩汉爵士高兴地大叫。
他把自己盘中最后一片火腿吃完,然后从桌边站起来飞快地朝屋前走去。
从屋前他可以望见湖泊尽头的石桥,石桥的另一端是老橡树夹道的大马路,马路旁则是碧绿如茵的草原。
他等候了几秒钟,终于瞧见了四匹运货马儿拖着一辆敞蓬马车,在一个大铁笼中,他瞥见了他心爱的动物。
“它们来了,何登!”他掩不住心中的兴奋嚷道。
当韦恩汉爵士坐在克莱瑞餐厅新娘子的身边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
在教堂仪式举行之后,一大群贺客在他眼中看来,似乎尽是陌生的脸孔和好奇的眼光,不过当他再一搜寻,他发现实际上其中有许多是他的老朋友,只不过在国外多年几乎都快忘了。 他一看到他们,就把自已的痛苦全抛到脑后。他们亲切地谈到他父亲、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真高兴你回到艾比来,”几乎每一个向他致贺的人都这么说,韦恩汉爵士则以热情的握手回报他们。
吃结婚早点时,自然早点准备得相当丰盛,韦恩汉爵士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有机会和他的新娘子说一句话。
在教堂里,当她的父亲挽着她走上通道时,她的头上不仅罩着面纱,同时一如他初次见到她时一样,把头垂得低低的。
当他握住她的手套上戒指时,虽然外面天气暖和阳光普照,她的手却冷得和冰一样,他的心中不免微微一动。
他自已则觉得热不可当,因为整个早上他都忙着把动物们赶进笼子里,然后才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准时赶到教堂里来。
很幸运的,他想,在忙乱中何登居然没忘记帮他把领结系上,他希望自己看起来不会失去贵族的气派。
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这几天都在努力作工,他的指甲裂开了,手背上的皮肤也变得粗糙起来,大部分的贵族都会引以为耻呢。 不过,他最感安慰的就是,在这次的长程旅行当中,他的印度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然是活泼异常,甚至连他的母狮贝拉,虽然最近生了只小狮子,也没有受到特别的骚扰。
它们一看到他,全都高兴得手舞足蹈,鹦鹉也从小笼里放了出来。他在小笼子里放了灌木和羊齿植物,让它看起来有家的气氛。
养动物的乐趣已经使他忘了横亘于眼前的难题。
只有当他在婚礼仪式中复述神圣的誓言时,韦恩汉爵士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叛逆之意,因为他是被迫的。
他的叔父,艾敏斯特教堂的主教梅尔,为他们证婚,他似乎知道自己侄子的感受,当他们抵达克莱瑞庄园主持结婚宴时,他悄悄地跟他说:“我非常以你为荣,艾瓦力,我敢说,假如你父亲在世的话,他一定也会以你为荣的。”
艾瓦力听了,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过,当李柏穆尔站起来提议为新郎新娘干杯时,他的笑容就冻结了。他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只是词中充满自夸,令韦恩汉爵士听了浑身不自在。
这些还只是次要的问题。当众人望着他转头和自己妻子说话的时候,她却以单音回答他,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起过一次。
他心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哪?他怎能受得了她加给他的窝囊气啊?不过,他又自我安慰地想,也许她太年轻太害羞了,也许,当他们单独在一块时,事情就好办了。
自然,他们没有任何交谈的机会。
仪式结束之后,他们花了两个钟头招呼宾客,当然免不了许多赞文缛节和俗套的致辞。
最后,当新郎新娘准备离开克莱瑞田庄返回艾比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光景了。
两家相距虽只有二里远,但是他们必须经过一些村镇,韦恩汉爵士惊讶地发现欢迎的仪式简直盛况空前,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之外。
不仅村道两旁竖立了欢迎的彩牌,一路上更是旗帜招展,同时克莱瑞整个居民都在村道商旁列队向他们致意。在他们出现的一刹那,绿色的原野上响起了劈劈拍拍的鞭炮声。
韦恩汉爵士心想,不知他们是否得了他岳父的好处?他觉得这种问题还是不问为妙,他停下马车,站起身来代表妻子向群众致意感谢。
群众给予他们热烈的欢呼和恳切的祝福。
在群众纷纷向他们抛掷花瓣和小米之后,他们再度登上等候的马车朝艾比庄园的大门驶去。 他们驶在夹道的林荫下,韦恩汉爵士望见远处的大厦灯火通明。 打从他回家的那一天开始,每当太阳落山之后,他看到的庄园尽是冷冷清清漆黑一片。而今,似乎每一扇窗户都洋溢着欢迎的光彩。
他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才想到,当他替嘉莉塔戴上戒指,使她成为他妻子的同一刹那,工人们也搬进庄园整修房舍了。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很吵,”他说:“你父亲已经开始他修复的计划,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睡觉的南厢房装好了隔音设备。”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朝庄园的方向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