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娜,你太机灵了。”
塔里娜摇摇头。
“我看我越来越不老实了,”她伤感地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自从来到这儿,我仿佛对待事物是从另外角度看的。在家里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行为。”
“什么样的行为?”吉格说,“是为了帮助我吗?或者你还有某些瞒着我的秘密吗?”“有许多,”塔里娜说了真话,但是她知道吉蒂不会相信她的。
“你要是不走该多好,”吉蒂说。“不过你星期一就回来,那时我将会有一大堆的事告诉你。我喜欢特德,你呢?”
“我觉得他根有风度,”塔里娜热忱地说,“象个真诚的人。”
“他也很有钱,”吉蒂说。“所以我不会觉得由于我有钱才引起了他的注目。”
“我并不认为许多人计较钱有你想的一半那么多,”塔里娜说。
“至少象特德那样人不会,”吉带愉快地说。
她打开帐篷走到沙滩上。
“我要和你赛跑下海去,”塔里娜听见她对特德说。于是她放慢了步子,和吉姆一起走去。
早晨很快过去了。他们在一家餐馆吃午餐。据吉姆和特德说,这里的酒糟淡菜比沿海别处地方做得都要好。这里显然很热闹有趣。铺着方格台布的桌子放在外面的一个小花园里,有几个流浪音乐家从街上漫步进来唱唱歌,弹弹曲子,讨几个小钱币。
“这种音乐表演真不寻常,”吉蒂笑着说。
“这些人从一家餐馆到另一家餐馆,”吉姆说。“我有时也想去干这一行。我想他们总有办法会发财的。”
“可是季节很短,”特德笑着说,“冬天他们只能到渔民酒吧间去演奏,我想,要讨渔民的钱,可就不太容易了。”
在整个午餐时,那两个男人胡扯一气,吉蒂和塔里娜边笑边煽动他们多来些胡话。
“真有趣,”塔里娜想道,这跟那些隆重而正式的午餐和正餐多么不同。在那些正式的燕会上,只要有纽百里先生和伊琳在座,他们总需要勉强忍受。
她突然极其想念迈克尔。她知道他很适合这个场合。这时咖啡送上了桌子,塔里娜看了看表。
“我一定得回去了,”她说。“三点三十分我要动身。”
“你到底还是要走吗?真是叫人烦死了,”吉蒂说道。
“你能够不走吗?”吉姆向她。
他的眼色使塔里娜清楚地看出,他要求她留下。
“我也希望我能够不走,”她答道,“我星期一就回来。”
“等你回来以后,我们要为你举办一次晚会,”吉姆说。“说定了,好吗?”
“当然好,”塔里娜还没有开口,吉蒂便大声说道。“我们要办得欢乐些,带点刺激。别让她知道,我们在她走后,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我们今晚再商量吧,”特德用只有吉蒂能听见的旁白说。
“那好极了,”吉蒂回答说。她的目光和他的相遇了。
“我必须走了,”塔里娜说。“请别送我。”
“我开我的车送你,”吉姆说。
“你一定不让我送你吗?”吉蒂问她。
“决定不让,”塔里娜回答道。
她吻了吉蒂,并向特德伸出手去。“请你代我照看她,”她请求说。
“你用不着担心,”他回答道:“只要我能够的话,我一刻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吉蒂离开他们走下花园,同吉姆走到汽车边。特德转身用眼睛盯着她,塔里娜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她渴望看见的东西。
“她过的日子并不很顺遂。”她温和地说。
“不论多么不顺遂,”他答道:“她是我从未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她正是象那样的,”塔里娜答道。
她匆忙跟上了吉蒂和吉姆。
“再见,亲爱的,”吉蒂又说。“一定快回来。我一想到你在这大热天走这么远的路,我就受不了。”
“再见。”塔里娜回答。
她上了车,吉姆开着车,很快就送她回到了旅馆。纽百里先生经常用的大轿车停在大门外。
塔里娜匆忙地回到她的房间。艾拉已经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并已把箱子送下了楼。塔里娜把车票和仍然封在信封里的钱放进手提包,然后换上一套整洁的柞丝绸衣服,这是几天前吉蒂认为适宜于旅行穿着用的,还配上一项粉红色帽子和一件同样颜色的短外套,不过料子比较厚,以便在晚上转凉时穿的。
“我想东西都带齐了,”塔里娜自言自语说。
她仿佛觉得带些什么或留下什么反正没有关系。她讨厌此刻离开,不仅是为了吉蒂,更是因为要离开迈克尔而有点伤感。不过她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怨恨他。
她拿起手提包,乘电梯下了楼。她没有盼望到再见着纽百里先生和伊琳,然而使她感到惊愕的是,她看见他们两人,背后还跟着一伙人,正在走进休息室。
他们刚刚在花园里用完了午餐。塔里娜抱怨地想,真是够讨厌的,要是她早两分钟来,就不会碰上他们了。
纽百里先生首先见到她。“呀,塔里娜!”他叫喊说,向着她走去。“我听说你要离开两个晚上。我很遗憾。吉蒂会想念你的。祝你一路平安。”
“非常感谢你,”塔里娜答道:“也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她转过身对伊琳说:“再见,纽百里太太!非常感谢你。”
“再见,塔里娜。”
伊琳的告别是敷衍了事的。她正忙着跟一个灰白头发带独眼镜的相当有身份的人谈话,这人显然是个重要人物。
“我送你上车吧,”纽百里先生对塔里娜说。
“让我来送她,先生。”
迈克尔从一群客人中走出来。他们穿过外厅来到停车的地方。塔里娜试着不去看他。
“再见,亲爱的!”纽百里先生重复说。
“再见,”塔里娜说,并同他握握手,然后转过身对着迈克尔,把手放进他的手里。她觉得他的手指紧紧地、很快地压了一下她的手,同时察觉到在他的手心里有件东西紧紧塞进了她的手心。
“再见,塔里娜!一路顺风,”他笑着说,“请代我向‘蓝色的海岸’致意。”
她的手指几乎自动地紧紧抓住了他传给她的东西。她转身朝着轿车走去。正在此时,她看见柯利亚先生从大厅里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柯利亚?”她听见纽百里先生问。“啊,对了!花,当然,我几乎忘掉了。”
他从柯利亚先生手里拿过花来,并把银色的包皮纸取掉。
“这是吉蒂和我送给你的一件小礼物,”纽百里先生说。
“啊,太谢谢了,”塔里娜装作惊喜地说。
“把它别在你的外衣上,颜色正好配得上,”纽百里先生说。
柯利亚先生赶紧递上一枚别针。“啊,谢谢,”塔里娜笑着说。“这些花太可爱了。谢谢你的好意,能想到这事。”
“你应该谢的是吉蒂。”纽百里先生说。
塔里娜把兰花别在肩头上并上了车。在他们走开并回头望时,她挥了挥手。她看出在纽百里先生脸上有担懮的神情,但迈克尔没有挥手。他注视着她走。她仿佛觉得他的脸色格外严肃。
她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去。然后她偷偷地,不让司机看见,把抓在手掌心的一张小纸条打开,并把它摊平,她念道:“告诉司机在布里昂的旅馆那儿停一下。”
只此而已,没有签名——只是写得相当整齐,反正,笔迹没有特点。
为什么迈克尔一定要她停一下呢?她不清楚。他想给她一封信吗?后来她猜出了原因。他准备给她打电话到那里。
她突然觉得高兴极了,象腾云驾雾一般。在他没有对她说声再见以前,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在布里昂的旅馆那儿停一下。奇怪的是,只有寥寥几个字,竟然改变了全世界,使它金色灿烂,光彩夺目,使她充满了几乎难以控制的欢乐。
汽车很快地穿过树篱围住的小路,弯弯曲曲地拐来拐去,终于开上了通向巴黎的大道。由于路上车辆不多,现在他们一直快速前进,经过一村又一村,塔里娜一直在注意路旁的标志。
终于她见到她所盼望的标志:距布里昂十公里。
她弯腰向前对司机说:“请你在布里昂的旅馆停一下。”
他似乎并不惊奇,虽然她怀疑他在想什么。“很好,小姐。”
他只说了这句话。于是她开始一公里一公里的计数:五、四、三、二。他们到了布里昂。这只是一个小村,在这里有家旅馆,很吸引人,在大道后不远的地方。
汽车开到门外。这旅馆在中午这个时间看来没有人。门外有两辆车,一部大的雷诺特,另一部小的布满了灰尘的菲埃特。
塔里娜走进旅馆,有点害羞又有点害怕地想试试她的法语能否派上用场。在大厅的接待柜台上没有人。她穿过大厅,走进一间有着很低的天花板和橡木横梁的休息室,屋里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火炉,周围放着舒适的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