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中,挂着紫红和嫩黄的锦缎,天花板和墙壁绘着翠绿、朱红、乳白和天蓝色的图案和花卉,使得柯黛莉亚为之狂喜不已。
莫兰奴的玻璃吊灯,大马土革的地毯,阿姆斯特丹的雕花碗橱,德瑞斯登的瓷器,里斯本的壁橱,都是送给骑土团的礼物。
她也很赞赏巴洛克式雕刻的巨石砌成的阶梯,当中的院子里还有着喷泉和桔子树。
在每一间旅馆,她看到骑土们用纯银的盘子进食。
“你认识我的表兄史丹顿船长很久了吧,神父?”柯黛莉亚问。
“已经有好几年了,柯黛莉亚小姐,”他回答说。“他有很高水准的航海人精神,可以作为我们所有年轻骑士们的榜样。”
“史丹顿船长对船员的爱护以及对俘虏所表现的人道主义都是令人敬佩的。”
她深深被神父诚恳的语气所感动,不过她还是认为马克是一个粗犷的和玩世不恭的人。
“那是我还没有认识以前的他,”她想。不过她也记起了他救她出险时的仁慈。
神父带她去看一间属于骑土团的医院,那是她最感兴趣的。
神父告诉她,骑土团是为他们的医院而存在的。为病人服务是圣约翰骑土最神圣的职责。
“我在书本上读到,”柯黛莉亚说。“当基督徒被逐出耶路撒冷时,回教徒准许圣约翰骑土保有他们的医院,直至所有的病人都痊愈为止。”
“不错,甚至我们的敌人都尊重我们的医院。”神父说。
瓦勒塔的医院座落在大港的海滨,大病房足足有一百八十五尺。
神父又告诉她,这间医院是为所有的种族、所有的宗教而设的,全部免费,即使奴隶也一视同仁。
然后,神父带柯黛莉亚去圣约翰教堂,那是骑士团引以为荣的。
这座教堂是奉献给施洗者圣约翰的。最神圣的一件遗物就是施洗者一条手臂的一部分。
经过了很多世纪的变迁,原来严肃的修道院式建筑,己变成了欧洲武土们最华贵的墓地。
柯黛莉亚望着那些古代战土们的宝剑和头盔,感到现在埋骨在地下,曾经把他们的生命奉献给服务上帝的骑土们似乎跟她很接近。
“为了基督与圣约翰!”
她还可以听得见他们的喊声从几个世纪以前回响着。
保护弱者,医治病人。圣约翰骑土精神常存。
“上帝,求你照顾大卫,”她在祷告。“使他的信念与梦想成真,使他永远不要对自己失望。”
祷告完毕以后,柯黛莉亚抬起头来望着教堂两边镶嵌着
精致的玻璃窗以及那些圣者的雕像,仿佛觉得自己真的受了一次特别的祝福。
宗教,在柯黛莉亚的生命中永远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她的母亲对宗教非常虔诚。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接受了天主教教义的指导。
现在,因为她有了感思之心,她感谢上帝使她的祈祷有了真实的感受。
当她正要站起来时,又想到了别的事。
“让我找到爱,”她继续祷告。“找到马克告诉我的那种爱,找到不会惊吓我的、纯洁而神圣的爱。”
在祷告的时刻中,她感觉到她内心的某些东西正在伸向她所寻求的。
她无法用语言去解释,她觉得那一定是她心灵的一次觉醒,或者是她心智的一种发展。
“当我一旦恋爱了,”柯黛莉亚对自己说。“我就不再是一个小孩子,我要变成一个女人。”
她站起来的时候,唇边带着微笑,这使得她看起来非常美丽,美丽得从来不曾有过。
柯黛莉亚希望这个下午可以见到马克,但是他派人送口信来说他要在宫中跟红衣主教一起吃晚饭。
而她知道大卫要在他自己所住的旅舍吃饭。
她有一点被冷落之感。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理智一点,从现在起,她得学习如何自立了。
不过单独处在异国的陌生人的家庭里,总是跟单独在自己家里不同的。
伯爵和伯爵夫人是再仁慈不过的了,但是他们的兴趣跟她迥异,他们的朋友她都不认识。她和他们之间除了谈论骑土以外就没有别的话题。
柯黛莉亚开始考虑她该在马尔他停留多久。
她得面对现实,她在这里对大卫一点作用也没有,而且,地甚至很难看到他。
她发觉自己几乎有点后悔了。
她知道得很清楚,从他的观点看来,她最好在他开始受训成为骑土之前嫁人。
他早已决心奉献他的一生给圣约翰骑土团的了。
但是当她一想到那两个曾经追求过她的男人,她就觉得宁愿忍受孤独也不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丈夫。
尤其是象公爵那样的人,她一想到就觉地害怕和厌恶。
一想到公爵,她不由得就要感谢马克的相救。
马克偶然来到她的生命里,但是,在船上时就知道他是一个发号施令、很有领袖才干的人。
然而,他也是一个能够向她阐述爱情的人。
她从来不曾见过一个象他这样的人。她真是想象不出今日的他就是当年常常戏弄她的那个男孩子。
晚餐过后,柯黛莉亚就向男女主人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
因为时间太早,她以为自己还不能入睡。然而,意想不到的,她很快就进入一个无梦的睡眠中,然后让教堂钟声把她唤醒。
她从床上跳起,很兴奋地想着今天一定会有许多事情可做,很多东西可看。
伯爵夫人答应她今天可以会见红衣主教,还要带她去参观一个大炮台。
“他们今天早上一定会来看我。”她想。
她突然觉得很想见到马克和大卫。
仿佛是有灵感相通似的,她一吃完早餐,马克就来了。
她是那么高兴看到他,立刻就从椅子上起来,冲动地奔向他。
“我正在希望你来!”她叫着说。
“我想你一定想跟你的表哥单独谈话吧?”伯爵夫人说。“为什么不到花园室去呢?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柯黛莉亚谢了她。他们走进房屋后一间美丽的起居室里,那里有着落地大窗可以看到万花如锦的花园。
他们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海风从窗外进来吹捞着他们。
“不久,这里就会变得很热了。”马克说。
“你知道吗?今天已是六月六日,”柯黛莉亚说。“在地中海自然得接受炎热的气候喽!”
“当然!”他表示同意。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什么事?”她问。
“我有事要跟你谈谈,柯黛莉亚,”他说。“我们必须尽速安排送你回英国去。”
“为什么?”她问。“你以前一个字也没有提过的。”
马克知道他必须小心选择他能使用的字眼。
他不愿向柯黛莉亚解释马尔他防务的不妥当,所以他要把她送回去以策安全。
“你有没有决定过回去要跟谁住在一起?”他问。
“没有,柯黛莉亚回答。“大卫说过我不必急于回去,我可以在这里起码住六个月或者一年。”
“那是不必要的。”
“为什么呢?伯爵和伯爵夫人都似乎很喜欢我住在这里。”
“我不要你留在这里。”
她望着他,她灰色的眼睛搜索着他的蓝眼睛,然后说:
“我知道你有理由这样说的。是不是这里太危险了,所以我应该离开?”
“我不准备回答任何问题,”他说。“我只希望得到你的同意,柯黛莉亚,准备好搭乘第一班开回英国的船。”
柯黛莉亚大笑。
“我认为在这个情形下我可能会在这里住很久,因为伯爵昨晚说现在大多数的船都不敢驶离他们的港口太远了。”
她停了下来,看见马克不为所动,又继续说:
“此外,我也许会被一个海盗捉去。你当然不希望我被囚在阿尔及尔或者丹吉尔吧?”
“我是一本正经地希望你离去的,柯黛莉亚。”
“我也同样一本正经地说我愿意留下来。”
她向他伸出她的手。
“你对我很仁慈,马克,我非常感谢你把我从公爵那里救出来。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要离开马尔他。”
“有时我是很固执的,柯黛莉亚。你知道吗?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你就是想把我赶走,免得妨碍你。”
她望着他大笑。
然后,突然地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他们之间仿佛有某些奇异而带有磁力的,某些柯黛莉亚无法解释而确实存在的东西传过去。
她几乎感到好象马克把她拉近一点,然而他并没有动。
她的心开始急速地跳动。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的打开了。
柯黛莉亚回过头去希望看到的是大卫,但是,站在那里的是鲁维·乌登斯坦男爵。
“史丹顿船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得马上出海,”男爵喘着气说。“没有时间了,这个良机不能够让它溜走。”
“你可以解释得清楚一点吗?”马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