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曾体会过失望与无助,竟是这种滋味。
接着,在她还未及再说话、再思虑之前,她已经放人护送着走过长廊,来到了一间大的卧室,在那里,有个女管家正在等着她。
另有两个女佣人,他们都向她屈膝行礼。
“我是麦康珍夫人,”女管家说。“这位是麦姬,这位是珍妮。我们都是来这里侍候你的,小姐,希望能让你满意。”
“谢谢你。”蕾安娜说。
“公爵交代过,只要你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会马上替你办妥的。
“谢谢你。”她又说了一遍。
她心想,要是她要求给那些被赶出去的人们送些衣服和食物的话,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这正是她所想要去做的事,不过,她知道就算她想要去做,也不会有足够的勇气。
“难怪斯特开伯爵会和他发生争执了。”她想。
她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回到那个平静而又安全的凯恩堡去……
或者说得更真切一点,这一个欲望,更是为了那座城堡的主人,不是吗?
第三章
蕾安娜向盥洗台定过去,其中一个仆人立即倒了些热水在盆子里。
“你要换件衣服吗?小姐。”麦康珍夫人间道。
“我想我最好换一件,”蕾安娜答道,“我旅行穿的衣服太厚了,而且今天似乎非常暖和。”
“中午的时候,太阳确实相当大,”麦康珍夫人附和着,“也许,小姐,你会喜欢穿件新衣的。”
“新衣?”蕾安娜诧异地问道。
她知道她不过刚刚到达此地,仆人们还未来得及打开她的行李箱。
麦康珍夫人这时迳自走到卧室的另一头,开了衣柜的门,作为对蕾安娜的回答。衣柜里挂着好几件长的女装。
蕾安娜用怀疑的眼光礁着那些鲜艳夺目的长礼服。
“这些衣服是谁的?”
“都是特别为你做的,小姐!”麦康珍夫人答道,“公爵是在爱丁堡订制的,还有几件大概也快到了。”
“为我?”营安娜惊叫着,“但……但是为什么……而且公爵他怎么会……知道我身裁的大小?”
麦康珍夫人微笑着。
“公爵告诉过我,你母亲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她在上次给公爵夫人的信中提到过,你如她年轻时长得非常象。”
蕾安娜记起她母亲在写给公爵夫人那封信里所讲的话。
“公爵为什么要替我做那么多……新装呢?”她问道,“他未免太客气了。”
“公爵希望你能快乐,小姐!因为亚耳丁堡将是你未来的家。”
蕾安娜想到已经有人为她的未来作了抉择,不禁感到惊愕。然后,她好象被迫似的走向衣柜边。
这些长礼服看起来真是漂亮极了!每件都配有里衬,这一直是她所盼望的。而紧身的胸衣,更能衬托出那纤细的腰身。
一整个下午,她们都在忙着整理衣服上那些精美的刺绣以及缎带的缀饰。
“它们看起来好可爱……好漂亮啊!”蕾娜安由衷地赞美着。
“公爵希望你会这样想,小姐!”麦康珍夫人带着微笑说。“另外还有几件,也已经派人通知爱丁堡最好的裁缝尽快地赶工交货了。我相信公爵看到你穿上这些新装,一定会很高兴的。”
“希望如此?”
她换下身上的衣服,和这些新装比起来,自己的衣服实在是太寒酸了。
她挑了一件深绿丝质的日间长礼服。沿着领口缀有精细的花边,腰际扣得很紧,厚重的裙摆向四面施曳到地。
穿上新装多么美啊!她惊异地面对镜子,真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如此华丽的服饰。
“腰身大了一点点,小姐。”麦康珍夫人看了看,“不过现在我已知道,毛病在那里。我可以将另外几件好好地修改一下。这里还有一件非常漂亮的礼服,你可以穿着它参加今晚酒宴。”
一方面她对公爵如此的慷慨,感到迷惘;另一方面对她一身的新装,又觉得有点羞怯。于是蕾安娜沿着长廊向回走,来到那间大厅——她刚到此地时,曾在这里和公爵见过面。
他正等候着她。蕾安娜向他走过去时,他眼中带着一种满意的神情。
她屈膝行礼。
“您的厚爱,公爵,使我十分感激。我希望我这身装扮,能令您高兴。”
“你看起来非常迷人!”公爵说,“而且我猜想,在这之前,一定已有很多男土对你说这样的话了。”。
蕾安娜微微笑了笑。“我一直是在乡下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同时我母亲过去一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
“你们的情形我很清楚,”公爵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确信,你会需要许多东西,我希望都能供给你。”
“您想得很周到而且慷慨。”
“我要你了解,”公爵答道,“这儿是你的家,在这城堡里,你该享受应有的地位,就好象你是我女儿一样。”
“可是,我想您已经有一位女儿了吧?”蕾安娜大声说。她记得她母亲曾说过公爵夫人有子女。
“我的女儿去世了。”
“我……我很抱歉!”
“她两年前去世的。她比你小,可是,健康一直很差。”
从公爵说话的声调中,蕾安娜感觉得出,他女儿的死,一定使他非常悲痛。
“我十分的抱歉,”她再一次表示歉意。“不过,您还有其他的孩子吧?”
蕾安娜正想问是否可以见见他时,公爵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午餐正等着我们,我想,你经过旅途跋涉,一定很饿了。”
“是的,公爵,我是有点饿了。”
就在她说到饿字时,她想起了那些被驱逐出去的孩子们的哭叫声,忽然有一种食物鲠在喉咙里而无法下咽的感觉。
她准备向公爵说一说关于那些人们的遭遇,恳求他发发慈悲,为他们作个妥善的安排,为他们建立另一个家,提供一些帮助。
可是后来,当他们走向餐厅时,她发现要想说些什么是不太容易的。
她很了解,假如她提出了这个问题,公爵一定会象早先一样,设法将她的话题岔开的。但是,她心想,她绝对不可以作一个怯懦的人,迟早也要设法和他谈谈这一件惨无人道的事情。
然而,在午餐时,不可能有机会让她说什么。
她曾经认为和公爵在一起可能会很孤单,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在餐厅里,有一大群人正等着他们。
那是一个宽敞的贵族式房间,比凯恩堡的餐厅要大得多。就算同时坐上三十个或者更多的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在座的一共有八人。其中两位年长的表亲,他们住在这里;一位是公爵的妹妹,她是来做客的;另外两位是被邀请的邻居;还有一个牧师,来自河口的渔村。
当介绍她和牧师认识时,她心想:也许我可以和这位牧师谈谈。
可是,在餐会进行当中,她很清楚地看出,这位牧师对公爵简直是毕恭毕敬,对所有问题的讨论,更是唯命是从。
她有种感觉,假如说,这件事不能取悦公爵的话,那么,这位牧师绝不会为那些被驱逐的人们,提供任何帮助.的,甚至包括他的教堂墓因在内。
她对这件事的感受是多么强烈啊!她知道,在此刻说出来,要是公爵的心情不好的话,是绝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记得她第一次提到“强迫迁移”的事件时,看到了他脸上的激怒表情,也听到他充满残酷与冷漠的声音。
“蕾安娜打算在此久住,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公爵对他的表亲说,“我们应该去打听看看,在这邻近地区,是否有什么节日庆典,或者是娱乐活动,也好带她去参观参观,不然的话,她会觉得我们苏格兰是一个枯燥乏味,毫无生气的地方。”
“说实在的,公爵,”蕾安娜插嘴说道,“我所住的英格兰,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地方。而且,我非常喜爱乡村的宁静,所以,请千万别为我烦心。”
她向餐厅对面窗外的阳光望了望,继续说道:“有机会的话,倒是想去找一找白色的石南花,我母亲常说,要是找到的话,那会很幸运。同时,我也希望能去看看河中的蛙鱼和在草原上飞跃的松鸡,那一定很有趣的。”
“这些我全都答应你,”公爵说,“你会骑马吗?”
“骑马?我最喜欢了。”
“你可以在我的马房里挑一匹你需要的马,”公爵告诉她。“在草原上,没有别的马比亚耳丁矮种马跑得更快,更耐劳苦的了,我敢向你保证,它们相当出名的。”
“这样说来,那真是太好了。”
每个人对蕾安娜都那么好,那么和蔼可亲。她想,假如她对欢迎她所费的苦心,一点也不领情的话,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不去想斯特开伯爵,更无法不怀念她和他共处时,所感受的那份安全与温馨。
或许因为亚耳丁城堡太大的关系,或许因为她下意识里对公爵有点畏惧,尽管他对她多么和善,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使她感到神经紧张,浑身不自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