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刚才和她讲话的这个人,取下他左肩上用来夹住花绒披风的那枚水晶胸针。
“你能坐起来吗?”他问蕾安娜,“假如可能的话,让我用披风把你包住,这样会使你暖和一点。要想躲避这一阵风雨,我想骑在我的马上赶路,该是最快的方法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扶她站了起来。
他用披风盖在她的头上,然后抱起她走了几步,一个马夫牵着一匹马站在那里等候他们。
他轻轻地扶她上了马,并且叮咛另一个人将她扶稳,然后,他非常轻快地跳上马,坐在她的后面,并且用一只手抱住她。
她的头部因受了伤,一直觉得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大家出发时,她才回过头来看了看。
她看到公爵的马车翻倒在路边,马已经从车辕上解下来了。
强劲猛烈的风,迫使她将脸转向后座的人,并且把头斜靠在他的肩上。
她觉得他的手臂正紧紧地环抱着她。
“此地离我的城堡并不算远,可是如果用马车送你到那里,恐怕要花很长的时间。”
“我……我真……谢谢你。”蕾安娜表示由衷地感激。
“不必客气!我只是恰巧路过那儿,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们骑了一段路程,风仍不停地刮着,寒风甚至透过了这条厚厚的披风。但蕾安娜却觉得有一股暖意从这位救难者的身上散发出来,因而使她感到非常温暖舒适。
很自然地,她又向他靠近了些,然后抬起头来向上望了一眼,她看到一个微笑出现在这张坚定而沉着的脸上。
“你完全没事了吧?”他问。
“我想我的头可能是……碰撞在车窗上……受伤了……”蕾安娜答道,“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受伤。”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们已查清楚并没有其他的人受伤,你尽管安心地同我回城堡去。”
他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好象被风刮走了似的。所以蕾安娜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他们走下一个山坡,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唯恐她会向前滑下去。
她觉得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保护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和舒适感。这种感受,自从她父亲去世后,就再也不曾领略过了。
“这该不会是个奇遇吧!”她心想,真希望能将这件事告诉母亲知道。
她心里纳闷着不知道救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曾被人称为“主人”,因此她认为他一定是个什么重要人物。不管怎样,他决不会是个普通的人,她想,她的判断大概不会错的。
他说话时具有某种权威性,而且带着命令的口吻。
“幸好当时他在车祸现场,真是太幸运了!”她心里暗自庆幸着。“假如不是他,那么我只好被迫在这荒原上渡过这个风雨交加而又凄寒的夜晚,要真是那样可就惨了!”
他们大概已经抵达山脚下,现在,马已加快了步伐,风也减弱了。
蕾安娜仰起头来看了看,她发现他们已经穿过了两扇精美厚实的铁门,铁门两边各有一个门房看守着。
“我们到家了!”扶着她的人说,“你可以先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看看是否有骨折现象。”
“一切由你安排好了……不过……大概不会那么糟吧!”蕾安娜回答说。
“但愿如此!”
马停住了,蕾安娜的头从他肩上抬了起来,看到他们正在一扇橡木制的大门外面。
她抬头望了望,城堡的围墙高耸着。没有时间让她仔细观看,因为仆役们正从开着的那扇门鱼贯而至,其中一个仆人轻轻地特她扶下了马。
说起来也真好笑,就在她要下马的一刹那,她因为必须离开那只扶着她,保护她的手臂,竟然有点难过起来。
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他又将她从仆人手中接了过来,并且抱着她迳向堡里定去。
“请……请不……我想我还能走。”蕾安娜故作矜持地说道。
“不要逞强了,”他答道,“我不相信此时此刻,你还愿爬这层层的楼梯。”
说着说着,他已抱着蕾安娜上了楼梯。蕾安娜看到墙上挂满了壁画,以及盾、矛、大刀等兵器,还有国旗。
“这不正如妈妈所描述的城堡里的景象吗?”她满心欢悦地这样思索着。
这时救她的人已抱她走向顶楼,显然地,他根本没费什么气力,有一个仆人跟在后面赶了上来,他对仆人说:
“我要带这位小姐去西厢阁楼。”
“是!主人。”
这个仆人趋前了一步。
蕾安娜快速地向周围瞥了一眼,这里有一个沙龙,沿着长廓的墙上,也挂着矛和盾。接着她被抱进一间大的卧房,安放在床上坐着。
“去请麦克琳夫人来!”
“是!主人。”
仆人告退了,蕾安娜将头上的披风向后推了推。
“谢谢你……真是谢谢你……”她很自然真诚地表达了她的谢意。这时,算是第一次,她能仔细看到这位救助者的模样。
正如她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感觉,他长得非常英俊,穿着她不曾见过的格子呢制成的短裙。
短裙是用蓝红相间的条纹织成,再配上曾经用来替她挡风的那件放风的颜色,显得格外清新爽目。他腰间还佩带着一个银白色皮质囊袋——苏格兰高地人常佩带于短裙前的。
他脱下软帽,头发乌黑柔亮,两片坚毅稳重的嘴唇,带着微笑。他正站在那里对她凝视。
“这次意外,看来还不算太严重,但愿你能平安无事。”
“不要紧的,我的伤很轻微。”蕾安娜答道,“我非常感谢你这番善意,将我带来此地。”
“你能来到此地,我感到十分荣幸。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我是斯特开。”
蕾安娜轻声地惊叫了一下。“久仰你的大名,”她说,“至少你的家族,我是早已闻名了。”
“好极了!我真高兴。”斯特开伯爵回答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蕾安娜。”
“蕾安娜小姐,欢迎你来到我们凯恩城堡。我已得到消息,听说你是亚耳丁公爵的贵宾。”
“不敢当!不过我确实是打算去那儿的,”蕾安娜答道,“我想,这么晚了,我们还没有到达那里,公爵一定会着急的。”
“要想今晚抵达他的城堡,恐怕不太可能。”斯特开伯爵说,“就算用我自己的马车送你,也来不及了。”
蕾安娜看来有一点懊恼。于是他安慰她说:“不过我可以派一个人去通报公爵一声,告诉他你们出事的经过;我想不论你的马车毁损的程度如何,明天早晨以前,一定可以修理好,那时你就可以上路了。”
“谢谢你!”蕾安娜说,“好倒是好,只怕为了我,会增加你不少麻烦。”
“我想,你该知道我会怎样回答你。”斯特开伯爵带着微笑说,“现在我要建议你暂时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如果你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倒希望有这份荣幸和你一同用餐。”
正当他讲话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门开了,一位年长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黑颜色的衣服,在她腰际还挂着一大串钥匙。
她行了个屈膝礼,问道:“是您找我吗?伯爵!”
“是的,麦克琳夫人。我们这里来了位客人,很不幸她在途中出了车祸,我想托付给你,替我好好款待这位贵宾。”
“好的,您尽管放心吧,伯爵!”
斯特开伯爵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会非常失望的,葛小姐!”当他抵达房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说,“假如今晚你觉得不舒服,无法与我一同进晚餐的话。”
麦克琳夫人急忙走到床前。“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受伤了吗?”
“还好,不要紧的,是马车翻倒了,”蕾安娜答道。“我猜想我的头一定是撞到车窗上,被撞昏了几分钟,不过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真是谢天谢地!”麦克琳夫人说,“一年到头,这条路随时都可能坑死人的。我以前不知说过多少次,在冬天,那简直就是‘死亡的陷阱’。”
麦克琳夫人一面继续谈论着这条该死的路以及旅行的艰苦,一面将药物涂抹在蕾安娜的前额上。
接着;她给蕾安娜端来了一杯含有蜂蜜的热饮,蕾安娜猜想,里面可能还渗有一点威士忌。喝过之后,她就脱下外衣,躺下来休息了。
这杯饮料倒真管用,很快她就睡着了,等醒来时,看到仆役们正在为她准备洗澡水,并从行李箱中取出她换洗的衣物。
她仍然听得到窗外的风正吹得沙沙作响,但卧室里已升起了一盆熊熊的火,洗澡用的水,真是奢侈讲究极了。
从前她母亲常对她提起,在苏格兰,有一种泥煤,会使水变得非常柔软舒适,而且对皮肤非常好。
浴毕,她才知道她母亲所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应该穿什么样的服装去与斯待开伯爵共餐,她倒没有作太多的选择。只是顺手挑了一件她自己做的,颜色粉红微带灰白,衣领上装饰有陈旧了的花边,这些都是从她母亲好多年前的衣服上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