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开伯爵没有说话,于是她又继续说:“我是多么希望那座城堡能够象……这里的一样。”
“什么地方有差别?”伯爵询问道,“当然,除了建筑物的本身之外。”
“你是知道的,我的意思并不是指这点。”蕾安娜答道,“差别在气氛上。我想你会认为……我傻……,不过,我总觉得在那里,我好象是个……囚犯似的。”
他看上去有点吃惊的样子,然后,他提高了声调说:“为什么你竟然会这样想呢?”
“我一直将这个想法压抑在我的脑海里。”蕾安娜答道,“或许是死者们的鬼魂仍然停留在那些空旷的房间、狭长的走廊,当然还有那个塔里!虽然我极力避免去想这些,但事实上却总感到一些莫名的恐惧。”
“我相信绝不至于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在这以前,有没有害怕过,我记不得了。不过,那地方似乎显得阴森、隐蔽……似乎有什么……我只是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使得我感到恐惧。”
她觉得她讲话有点孩子气,同时也想改变一下话题,不要再谈论关于她的事,所以她很快地说:“请告诉我一些关于公爵儿子的情形。”
“尤恩亚耳丁!”伯爵问道,“他不在堡里?”
“是的!我是这么想。”蕾安娜答道,“不过,关于他,每个人都非常神秘。我无意听到,公爵的妹妹警告一位女士,不要在公爵面前提到他。”
“我相信他不是在爱丁堡,就是在伦敦的一所疗养院里。”伯爵说。
“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人十分清楚。”他答道,“他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我记得听人说过,公爵曾带他去看过好多欧洲的名医,希望能找到一种药来医治他的病。”
“什么病?”
“这也就是使你觉得神秘的地方。”他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病,老实说,我相信不会有人知道。”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见过公爵的女儿爱丝蓓丝许多次,她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年轻女孩。可是,我却没有见过这位公爵的长子,或者是我所认识的人有没有见过,我记不得了。”
“好奇怪哟!”
“当然罗!关于他的病,曾经有好多种猜测。”伯爵继续道,“一般人认为他的毛病是出在脊骨上。”
蕾安娜心想,由公爵遍访名医找寻药方来看,至少说明了一点,显然地,这个孩子曾经在欧洲各地接受过治疗。
“我可以理解,对公爵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蕾安娜高声地说。
“那是一定的。”伯爵表示同意。“他一直对他的家族感到非常骄傲。”
“他的确如此!”蕾安娜微微笑了笑。“他曾拿族谱给我看,也告诉过我,爵位的头衔是由父传子,他死后,他儿子将继承爵位。”
“听起来,年轻的尤恩在健康方面,似乎有了进步。”伯爵评述着。
“我想,”蕾安娜说,“公爵想要我取代他女儿的地位。鲍登夫人告诉过我,他女儿死后,他非常的悲痛。”
“如果你想要我为公爵难过,”伯爵说,“那你就恐怕要失望了。我觉得他顽固不化,猪脑袋一个,而且残忍无比!老实说,我讨厌他正如他讨厌我一样。”
蕾安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好害怕!我今天来这里看……你,他会非常生气的。”
“你说你写给我的那封信永远也没法发出,为什么?”
蕾安娜在告诉他实情以前,稍微迟疑了一下。 “公爵……将它烧毁了。我看到他将信丢到……火炉且,他这样做时,并不知道我刚好在楼梯口。”
斯特开伯爵站了起来。
“太过分了!”他愤怒地说,“那正是我日夜所盼望的,他却……你是否可以住到别处去——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不是亚耳丁!”
“可是,我又能安身……何处呢?”蕾安娜说话时声音很小。
“你现在能在我这里,眼前的这一刻,真可算是奇迹出现,你真是太勇敢了。让我说句心里的话,我实在是太感激了。”
“应该是我说感激才对。你在我发生意外时救了我,我是何等幸运,那天晚上让我发现了凯恩堡。”
“如果你心中一直惦念着我,那正是我所祈求的。”伯爵说:“不过,当时我好怕……”
“怕什么?”蕾安娜问。
“怕你会把我忘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又一次他们的目光相遇了,某种奇妙而又怪异的感觉,在他们之间相互传递着。
他向她那儿靠近了一步,她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管事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午餐已准备好了。伯爵!”
伯爵向挂在壁炉上方的钟瞥了一眼。
“我们得吃得稍早一点。”他说,“今天上午,在你必须回去之前,我想我们可能有许多事要做。”
“我十分乐意赞同你计划的任何事。”蕾安娜答道。
他们进了餐厅,她记得很清楚,就各方面来说,这间餐厅似乎要比亚耳丁的那间大厅雅致多了。
虽然仆人们在一旁侍候着,她和伯爵照样地自由交谈,是好象有许多许多说不完的话似的。
但是,再下去就很难记得他们已经谈过一些什么了。她只记得菜看美味可口,而他们所谈论的每一件事,都带有无比的奇幻色彩。
午餐过后,她和麦克琳夫人谈得非常愉快,知道其他的仆人都在想念她,使她非常欣慰。而她曾经睡过的那问卧室,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雅洁美好。
她想,如果这间屋子能再一次成为她的卧室的话,她就不会听到亚耳丁堡的那些古怪可怕的声音;也不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更不会对那些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阴影,感到恐惧了。
“你每晚都在族长室观看跳舞吗?”她急切地问。
“并非每晚,”伯爵带着微笑答道,“他们通常在每个星期六聚会。而且每个月有一次,他们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小孩,以及父母,一同来表演他们的才艺。”
“我多么想看看他们的表演啊!”
“我也多么希望能让他们表演给你看呢!”
他们来到了花园,蕾安娜又一次发现这里比任何其他的地方都要暖和。浓密的灌木和石墙遮围着四周,所以,即使在九月天,园里的花朵,颜色仍然是那么的鲜艳悦目。
伯爵为她摘了一朵玫瑰,她将它别在颈际的胸针上。
看到他所选的是一朵白色的蓓蕾,她微微地一笑,因为她想起了杰克拜人的白色玫瑰花饰的故事。于是她将这个故事向他叙述了一遍。
“事实上,我挑选这朵是因为它象你。”他说道。
“我象一朵白色玫瑰?”
“洁白、纯真、美丽动人,而且含苞待放!”
“你……认为……那……象我?”
“你给我的印象是,对人生丑陋的一面还不曾有过警悟。”他答道,“当你遭遇到现实生活中的不幸时——象被迫迁移这类事件,就会受到伤害。因为,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一直是奇妙美好的,结果,它竟然也有如此丑恶的一面。”
“那个奇妙美好的世界,就是我多么地……期望的一个世界。”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
“你曾告诉我,一个人的一生中,常常会感到失望的。”
“但是,‘常常’并不表示‘永远’。”他答道。
他们逛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鱼儿游来游去。
“这个湖里住有仙女吗?”蕾安娜天真地问,“还有,山中藏有恶魔吗?”
“当然罗!”伯爵答道,“每当清晨,我看见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水雾时,就会想起你。”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彼此默默不语,沉静了一会儿,他非常非常勉强地说:
“我实在不愿催促你,可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了。而且,在我们抵达边界之前,我还要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
蕾安娜觉得阳光突然变得暗淡了。
“我绝对不会……晚的。”她机械似的说。事实上,在她心里,她多么想恳求他让她留下。
假如公爵生气了,会怎么样呢?当她在凯恩堡同伯爵相聚时,又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她象上次一样,能留在这里,那该多好!
然而,她太羞怯了,根本不知如何说出心理的话。她走到他身边,戴上了帽子,拿起她的手套和马鞭。
马在前门外,马夫看起来非常不和善。
伯爵将蕾安娜举起来,扶她坐上了马,然后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她觉得他每次抱起她时,都是轻靠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
他显得温柔文雅,这种举止,她想不到会出现在一位男士身上,可是,在其他方面,他又是那么完完全全的具有男子气概。
他跳上了自己的坐骑,接着两人一同出发,马夫跟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因此无法窃听到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