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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样厌恶象奥文斯顿夫人之流的女人,她们抛弃了对孩子的责任,而且给孩子树立了坏榜样。

  所有这一切结合起来,使萨耶勋爵怕结婚,怕自己会陷进无法挽回的婚姻生活中去,最终不免是一场灾难。

  现在,他做过的一切和他感受到的一切都在他眼前流过,他发现自己还在想念昨晚在花园里给予伯蒂拉的亲吻。

  他整夜都感到她嘴唇的柔软和贴着他身躯的颤栗。

  他明白,那使他俩苏醒的感觉与以前他经历过的任何激情是截然不同的。

  她别有一番韵致.与他曾见过的任何女人迥异。

  但是,还有比他那被她唤起的情欲或他的嘴唇的不可抗拒的热情更加深沉、远为重要的东西。

  他感觉到了别的,他知道那实际上是神圣的,尽管他羞于承认神圣这个词。

  伯蒂拉非常年轻而且非常缺乏经验,同时她却有真正的感受力,这不是来自任何肉体的激动,而是来自某种心灵上的热情。

  萨耶财爵对自己说,在几星期前,他完全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念头,甚至连做梦也想象不到。

  他曾给予并接受过千万次接吻,但没一次象他昨晚给伯蒂拉的那个吻一样,她是用全部生命来作出反应的。

  他现在知道,她已把她的灵魂给了他,这种礼物是他过去永远也不会收到的。

  同时她使他心令的某些东西苏醒了,这是他自以为早已死了的——他的理想主义。

  他又看到自己象是一个骑士,策马向前为一个女人的贞洁去作战,不仅因她具有人性而爱她,并且还因她的圣洁而崇拜她。

  “这正是我一生在寻找的东西,”他想。

  说来似乎难以置信,它一直就存在,只要他伸出手去就能够摸到,然而他只有在它消失以后才认识到这是一个奇迹。

  他甚至已经挪动了身子,但是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萨职勋爵从他坐的椅子上站起来,站到游廊边上。

  “你上哪儿去?”亨德逊太太问。

  他已陷入深思,以致忘记她还坐在他旁边。

  此刻,为了使自己更加坚定,他诚实地、明确地回答她:

  “我要到沙捞越去!”

  第六章

  当轮船在夜间嚓嘎嚓嘎行驶的时候,伯蒂拉躺在那里醒着,心里只想着萨耶勋爵。

  她想象自己紧紧抱在他怀里,当他的嘴唇和她的嘴唇相触时,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激动。

  她感觉不到那狭小而肮脏的舱房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闷热;这财她甚至对自己将面临什么命运都毫不畏惧了。

  她只知道自己离开了那吻过她的男人,她已把整个的心都留给他了。

  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了;她肯定自己属于那种只能爱一次、一生中就爱一次的女人。

  她再也不能象过去那样在脑海里描绘她想象中的丈夫了,因为她这种人的心眼里永远只可能出现一个男人。

  “我爱他!”她悄悄地对自己说。

  正如她对他所说的,语言完全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情。

  天刚亮她就起身,在堆满她行李的狭小的舱房里,她尽量梳洗干净,穿戴好。

  她想,她向亨德逊太太所表示的谢意还远远不够,真该感谢她的好心肠,还有为她购置的三大箱衣服。

  她强烈要求离开时,她除了想到萨耶勋爵之外,什么别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她想,爱琳顿夫人说得对,她一直依附着他、麻烦着他。

  “他怎么可能要我呢?”她自问。

  等他到了新加坡,那里不仅有总督和公事要他关注,还有他以前爱过的女人!

  她一定美丽而且老练,她将为他焕发出他以前享受过的一切热情。

  她想起爱琳顿夫人如何一再奚落萨耶勋爵,称他为“情盗”。

  即使他夺走了她的爱情和心,但与他已经夺到的和将要继续劫夺的大船相比,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叶扁舟。

  “他将会忘记我,”她肯定地说,“但是我却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如果我能活一百岁,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

  虽然她对自己离别的男人充满感情,但是次日,当轮船靠近沙捞越的首府和港市古晋时,她还是抑止不住对于这个新地方的兴趣。

  她在拥挤的甲板上走动,大多数旅客就在甲板上过夜,她发现他们是各种类型和不同国籍的人,但其中大部分是马来亚人,他们她微笑以表示友好,她也用微笑来回答。

  她无法和他们交谈,因此当一位白发的老年商人单挑她说话时,她确实感到十分高兴。

  她一点儿也不怕他,因为他身上具有某种愉快的和父性的气质,这和范·达·坎普夫先生毫无共同之处。

  “你是第一次访问沙捞越吗,小姐?”他问。

  “是的,”她回答,“我相信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家。”

  “确实美丽!”他回答道。“可是仍旧非常原始,和那里的人很难做生意。”

  “那是为什么?”伯蒂拉问。

  “因为他们不是真正对金钱感兴趣,”他回答道。“他们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没有金钱他们也会很幸福。”

  伯蒂拉惊奇地望着他。他又说:

  “这里有些地区大面积种植菠萝,公路也都建起来了,但要他们明白我们需要他们的杜仲胶①和西谷米②还挺费周折呢。”

  ①一种珍贵的树胶,可用于补牙或作绝缘体。

  ②用西谷椰子制成的一种淀粉质珍贵食品。

  “你从他们那儿能买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吗?”伯蒂拉很撼兴趣地问。

  “还有少量金刚石,”老人回答,“燕窝、海参、牛黄,不过大多数居民宁可猎取敌人的头颅,也不愿生产我所要的东西。”

  伯蒂拉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仍旧……把人头……砍下来吗?”

  她声音里确实无疑地带着恐惧,所以老商人善意地笑了。

  “你是绝对安全的,”他说。“他们不会来碰白种女人的,但你必须懂得:猎取人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白种王公或任何其他人想说服他们放弃这种行为还需要许多许多年。”

  伯蒂拉沉默了,幻想萨耶勋爵会在这里保护她,这时老商人接着说:

  “一个年轻的达雅克人成年后,不管他长得多么英俊,他同族的姑娘也不会看重他,直到他至少有了两、三颗人头,才会给他带来荣誉。”

  “两、三颗……人头!”伯蒂拉低声重复道。

  “他可以唱情歌,跳战舞,”商人接着往下说,“可是总会有人这样问:‘你猎取了多少颗人头?’”

  “那么,那个男人怎么办呢?”伯蒂拉问,知道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

  “他们就去猎取,”商人回答。“等那个男人带着战利品回来,人们就为他准备盛大筵席——干头颅宴。”

  “但是,难道……传教士还不能……说服他们,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吗?”

  商人哈哈大笑。

  “就我看到的传教士而言,他们制造的麻烦远远超过他们的价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改变那些怕离了他们没饭吃的笨蛋的信仰,或者是那些想从白人手里捞点儿好处的狡猾之徒的信仰。”

  伯蒂拉沉默了,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又一次成了一个孤独者,没人会来照顾她,没人她可以求告。

  “你可别发愁,”商人说,他似乎意识到他已使她心烦意乱。“你会发现达雅克人是可爱的民族。他们佩带着象征战争的飘拂的羽毛饰物,盾牌上盖着从被他们杀死的人头上取下的一束头发,看上去确实不错。”

  伯蒂拉不由自主地轻轻喊出了声。他接着说:

  “他们会向你微笑,脖子上佩带着闪闪发亮的彩色珠子,看起来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的确没作任何努力来减轻伯蒂拉的恐惧,然而当他们乘坐的船开始从大海转入沙捞越河时,她觉得她整个生命似乎都被这条浅棕色河流宽广而曲折的美托举起来了。

  上游是桑托堡山,形状奇特而壮丽,覆盖着浓密的树木,山脚下是柔软的沙滩和卡斯玛里那树。

  河的两岸布满了果树,其中很多树木正在开花。

  一簇簇小村庄座落在河岸的泥地里,那些围着棕榈叶的屋子看上去好象是从一个篮子里掉出来似的,掉在哪里,它们就在哪里留住了。

  那里有棕色皮肤的女人,一直裸到腰部,她们站在深水里,肩上扛着高竹篓。路还不怎么会走的小孩就会在她们中闻象棕色的小蝌蚪一样潜水、游泳。

  沿着未经开垦的河岸排列着浅绿色的红树,林莽在它们背后升起,那里有高大壮丽的树木,猴子在枝桠间摆荡跳跃。

  这真是太可爱了,以致使伯蒂拉吸了一口气,她渴望把这些告诉萨耶勋爵。她知道他会了解她的感情而且能与她分享。

  他爱美,美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对她说来也一样。

  她觉得,即使他永远也不知道她的感受,他也会期待她更勇敢些,要试着去了解沙捞越人民,正如他试着要去了解他接触到的不同国家的人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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