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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到内心涌起一首幸福的赞歌,因为不管她怎样寂寞,不管她多么悲惨,这一件完美的事永远也不能从她身边夺走了。

  这是属于她的——永远是她的,即使她一辈子再也不遇上其他什么事,她也已经拥有了一件无价之宝。

  她没上床,而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觉得自己似乎冰浴在阳光里,她的整个身体以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方式搏动着,但她知道,这似乎就是生命本身在她的体内萌动。

  “我爱他!我爱他1我要永远以我的心来祟拜他,”她想。

  她从来没起过要占有他的念头,甚至她一刻也没想过自己对萨耶勋爵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的生活中有那么多的女人,那些美丽而诱人的女人在她的想象中有点儿象她的母亲。

  她们和萨耶勋爵一样走进了王室、显贵们的社交圈子,那种地方象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涉足的。

  他在这样的女人中间象是个皇帝,她们乐于把他要求的东西统统交给他,因为他是不可抗拒的。

  但是伯蒂拉懂得,她自己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她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予,然而就在她丝毫不敢有所企求之际,无限美好、慷慨大度的他却给予她这样神奇的幸福。

  “他吻了我!他吻了我!”

  她自己紧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象紧抱着一个婴儿,这是属于她的,然而也有他的一份。

  她坐了很久,仔细回忆所发生的事,心里、体内和唇间都体验到那种神奇的感觉。

  最后她脱衣上床,整个房子寂静无声,宾客们一定都已散尽。

  伯蒂拉在天色早已破晓时才入睡,等她醒来时惊奇地发现早晨已经过去了。

  她知道萨耶勋爵一定已和亨德逊先生一起离开这座房于到种植园去巡视了,她很快就起身,穿好衣服,心想她这么晚才去吃早饭,应该向女主人道歉。

  当她在镜子前照自己的容颜时,她预料到准会发现自己与以前不同了,因为她的心里洋溢着幸福。

  她想,她的灰眼睛里有了新的光彩,嘴上增添了一种温柔,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她的思想象一团金色的雾把她笼罩起来,她几乎不想离开卧室了,不想以平常的声音和普通的人们说话。

  她觉得,金灿灿的阳光显得分外美丽,她看到窗外花园里的花开得分外鲜艳夺目,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从住于屋子尽头的那间卧室出来,沿着通往会客室的回廊走着。

  早餐通常摆在餐室外的游廊上,伯蒂拉正想跨进敞开的落地长窗通过起居室,听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她本能地站住了。

  “你觉得伯蒂拉·奥文斯顿怎么样?”她研见有人在问。

  这声音很熟悉,她很快就想起说话的人是谁——那是爱琳顿夫人。

  爱琳顿夫人由她借住的那位姓沃逊的种植园主带来参加昨晚的宴会,她用一种使伯蒂拉几乎要恶心的过分热情的态度对待萨耶勋爵,因为她肯定他不喜欢她。

  “我觉得她挺讨人喜欢的,而且彬彬有礼,”亨德逊太太回答。

  爱琳顿夫人发出了伯蒂拉记得的那种格格的笑声。

  “我真忍不住想说,那位‘情盗’——萨耶勋爵——遭遇船难的事实在可笑,”她说,“遭遇船难本身倒很有浪漫意味,可是他没有和他熟识的某位迷人尤物在一起,而不得不和一个‘谁也没她更富刺激性’的黄毛丫头在一起。”

  “我发觉伯蒂拉绝顶聪明,”亨德逊太太说。

  “可是没人能说她老练,”爱琳顿夫人冷笑着说,“你要相信我的话绝对错不了,根据我的长期观察,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萨耶勋爵的风流韵事总是和非常老练的女人联系在一起的。”

  “我不相信一艘着火的轮船是谈情说爱的特别合适的背景,”亨德逊太太评论道。

  伯蒂拉从她说话的声音里听出来,她不喜欢爱琳顿夫人,当谈话涉及她的客人时,她是要起来维护的。

  可是爱琳顿夫人又格格地笑起来。

  “要说萨耶勋爵谈恋爱,那么任何地方、任何场合对他说来都合适,我听说他过去的一个情人波伊纳夫人正在新加坡等着他呢。”

  “波伊纳夫人?”亨德逊太太问。

  “是呀,有人告诉我,她和她丈夫两天以前才从印度回来,她是很有魅力的。我可以告诉你,上次萨耶勋爵在加尔各答时简直完全让她给迷住了。”

  “哎,我可以肯定他和一位老朋友重逢一定会高兴的,”亨德逊太太说。

  “他最好卸下现在他自己背在身上的讨厌的包袱,”爱琳顿夫人说,“我了解波伊纳夫人,她妒忌起来简直象个疯子。据说有一次她想开枪把一个情人打死,就因为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女人!”

  “老天爷!”亨德逊太大喊道。“我希望在新加坡别发生这种事!”

  “我盼望萨耶勋爵能照顾好自己,”爱琳顿夫人回答,“但是如果他不小心,那个长着金发的小东西会象一根紧缠的长春藤那样绕住他的脖子的。”

  “我可以肯定伯蒂拉决不会干这样的事,”亨德逊太大斩钉截铁地说。

  “但愿你说得对,”爱琳顿夫人回答。“可我一直觉得萨耶勋爵似乎非常富于骑士精神,男人终究会发现,要保留骑士精神得付出高昂的代价。”

  亨德逊太太把椅子从后推开。

  “对不起,请允许我离开一下,爱琳顿夫人,”她说,“我要去看看伯蒂拉出什么事了。我吩咐女仆们让她睡,别叫醒她,但我想她现在该醒了。”

  她准是一面说话一面就站了起来,因为她突然从游廓走进了起居室看见伯蒂拉就站在离那敞开的窗户几英尺远的地方。

  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使这位中年妇女知道她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她用手臂搂住伯蒂拉的肩膀,拉她到房间另一端去,让她渐渐恢复平静。

  “别在意,”她平静地说,“她是一个怀有恶意的爱管闲事的人!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那是因为萨耶勋爵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她才妒嫉。”

  伯蒂拉没回答。

  她感到她的声音好象被扼在咽喉里了。

  萨耶勋爵回来得比他预期的时间要晚一些,这时太阳带着万道霞光正在下沉。

  当他们走近屋子时,亨德逊先生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萨耶勋爵,我可是真想喝一杯酒呀。我的嗓子干得就象个鸟笼底儿了!”

  “这也许是昨天晚上多喝了潘趣酒的结果,”萨职勋爵提醒说。

  “这酒对有些客人来说,配制得太强烈了,我想有些人今天早晨准还会醒不过酒来。”

  “你怎么样?”萨耶勋爵问。

  “什么酒也醉不了我,”亨德逊先生夸口道。“我是在苏格兰长大的,那里的男人从小就学着喝威士忌酒。我到这里来以前在澳大利亚住了几年,在那段时间我受到的喝酒教育是任何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我相信你的话,”萨耶勋爵的语气有些冷淡。

  他本人总是饮食有度的,所以他不喜欢男人酗酒,不管是在英格兰还是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

  他知道得很清楚:最猛烈的酒徒正是从大不列颠来的英国人。

  澳大利亚人以“啤酒鬼”著称,他们同时也生产一、两种出色的名酒,可是他本人却和所有富裕阶级人士一样爱喝香摈酒。

  香槟酒对英帝国创业者们说来极为重要,它仍是当今的时髦饮料。

  威尔士亲王经常翻来覆去讲这样一个故事:威斯特·李奇微——后来他当上了锡兰总督——在罗伯特助爵的领导下,从喀布尔向坎大哈进军时,在整个旅程中他的心思一直惦记着冰镇香摈酒。

  亲王会停顿一下,然后又说:

  “李奇微亲口告诉我,当罗伯特勋爵命令他带上急件骑马赶到最近的一个车站去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任何一个印度火车站上都会有冰镇香槟酒的。”

  “结果他弄到了吗?”萨耶勋爵问,很明显,亲王正盼着他这样提问呢。

  亲王总要哈哈大笑,直到爆发出一阵咳嗽,等到能开口时,他说:

  “李奇微先打了一个电报预订了一瓶,然后用危险的高速度骑马走了三天三夜,可是,呀,大失所望!后来他说:‘冰化了,香槟酒有软木塞味儿,第二天早晨我的脑袋好疼!’”

  亨德逊先生在房子前面停住,他拉住经绳,让乏极了的马停下来。

  “现在咱们喝酒去,萨耶,”他说,“我想我能供给你喜欢的任何含有酒精的饮料。”

  “如果让我选择,”萨耶勋爵回答,“我想喝一杯香摈酒。”

  “有你的!”亨德逊先生喊道,“还是顶呱呱的窖藏佳酿呢!”

  他一面抢在客人前面踏上台阶,一面大声喊他的妻子。

  “穆丽尔!你在哪儿,穆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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