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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在他的背后,火焰从交谊厅的舷窗中喷出来,同时船的其余部分几乎都被烟雾所吞没。

  “我想大家都已到齐了吧,”负责人对萨耶勋爵说。“请上船,爵爷。”

  萨耶勋爵服从了,那负责人跟在他后面也上了小艇,随后把小艇放了下去。

  等他们到了海面上,伯蒂拉才看见整个船尾都在燃烧。

  “划开!划开!”她听见负责人在喊叫。

  划桨的男人服从了他的命令,这时船的内部突然爆炸,整条大船在它的冲击之下倾覆了。

  鲜艳的金红色的火焰直射天空;接着“柯罗曼戴尔”号向右侧倾斜:并开始向水中越沉越深。

  “船沉了!”小艇上一个男人咆哮道。

  “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另一个男人回答。

  “向岸边划,”负责人命令。

  伯蒂拉这时才知道,这里与陆地之间的距离要比在船上看时远得多。

  从海平面望过去,黑黝黝的树木似乎离这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天变得漆黑,虽然可以听到别的船上的人声,但是却难以辨认那些正奋力向陆地划去的小艇。

  萨耶勋爵在小艇上挪动一下位置,过来坐在伯蒂拉身旁。

  “你好吗?”他问。

  他和她在一起,她实在太高兴了,一时间她脑子里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很好!出了……什么事?”

  “我想是机器房发生了爆炸,弄得无法控制了,”萨耶勋爵回答,“但我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是永远也不会弄清楚的。”

  他朝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方望去,火焰窜得比桅杆还高,“柯罗曼戴尔”号即将下沉、湮没了。

  “桑德福爵士和夫人安全吗?”伯蒂拉问。

  “我亲自送他们走的,”萨耶勋爵回答,“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人太挤了,”她回答说。“我想,仓皇失措是愚蠢的。”

  “你会离开得太晚的。”

  他又向燃烧的大船瞥了一眼,伯蒂拉不能告诉他说她一直注视着他来着,而且她凭本能就知道:“只要他在,她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划桨的人把船划得飞快,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前方闪烁的亮光了,那儿一定是海岸。

  “我们在什么地方上岸?上岸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伯蒂拉问。

  他好象注意到她声音里突然出现的紧张不安,转过脸去向她微笑。

  “我们会十分安全的,”他向她保证。“马来亚人很友好,正因为我们离新加坡很近,肯定会有人招待我们住一夜的。”

  他自信地说,出乎意料地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害怕,是吗?”他问。

  “只要和您在——起,我不怕,”伯蒂拉回答。

  他的手指似乎紧紧地箍在她的手指上了,过了一会儿,她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说:

  “你救了我三次……可是这一次并不是我的……过错。”

  “毫无疑问,结果还是相当圆满的,”萨耶勋爵说,她知道他在微笑。

  负责人下令移船靠岸。

  划桨的男人把桨放在小艇上,其中有几个人跳出来把小艇拖上一片多石的海滩。

  其他小艇上的旅客早巳上了岸,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

  有许多上身赤裸的马来亚人出现了,正如伯蒂拉想的那样,他们手里拿的是提灯,虽然也有一些人举的是火把。

  她在萨耶勋爵身边等候,一直没有动,直到其他所有的人都踏上了海岸,小艇空了。后来他帮她越过小艇中横贯船体的座板,负责人把她举了出去。

  手拿提灯的土著用一种奇特的语言喋喋不休地说着,伯蒂拉知道那是马来语。

  旅客中有些人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甚至还会说。中国旅客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谈。

  直到现在伯蒂拉才知道,自已是小艇上唯一的女人。

  “爵爷,”小船的负责人对萨耶勋爵说,“我想这些人会给您和这位小姐找一个临时避难的地方的。”

  一个站在他们旁边的土著好象是回答他的话,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

  “我带……你到地方……那里你……晚上睡觉。”

  “附近有没有欧洲人的住宅?”萨耶勋爵问。

  “我会问他的,”负责人说。

  他用马来语说着,土著滔滔不绝地回答。

  “他说,”那位高级船员等身边那个男人停下来喘气时翻译说:“最近的一座白人居住的好房子离这儿只有一哩,只要穿过树林就到。他会领你到那里去的,可是他希望能拿到钱。”’

  “他会拿到钱的,”萨耶勋爵回答。“问他那座房子的主人姓什么。”

  高级船员照办了,然后说:

  “他说了个姓,据我猜想,有点象亨德逊。”

  “太妙了!”萨耶勋爵喊道。“我认识他!叫这个人领我们穿过森林,他可以得到重赏。”

  高级船员抬头望着高耸云天的黑黝黝的树林。

  “你觉得这样做安全吗,爵爷?”

  “但愿如此,”萨耶勋爵回答。“我知道,一般人都以为这些树几乎是难以穿过的,可是本地人总有他们自己熟悉的小路。”

  “这倒是真的,”高级船员同意,“可是更聪明的办法是等到天亮。”

  “我想,我们宁可冒冒险,”萨耶勋爵回答。

  他似乎觉得这话不合乎礼貌,就对伯蒂拉说:“也就是说:如果你同意的话。”

  “同意……当然同意,”她回答。

  高级船员用马来语作了必要的解释,他们的向导举起身边点着蜡烛的提灯,开始离开海岸,向高处走去。

  他们跟随着他,踩过铺着圆卵石的海滩,立刻进了树林。

  那些树一直长到海岸,巨大的树身高耸云天,黑黝黝的,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马来亚人走在前头,在树干间绕来拐去,为的是避开那似乎能把一切都缠绕起来的浓密的灌木和攀缘植物。

  因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萨耶助爵和伯蒂拉决不能分开,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当个小孩似地领着走,他知道这样做会增添伯蒂拉的勇气。

  她用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

  当他们把海撇在后面时,她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盏提灯的光亮和隐约闪现的树干、叶子、花朵和羊齿植物。

  他们走得很慢,现在伯蒂拉想起她看过的一本关于马来亚的书,有人这样写道:“可爱的树林在夜间发出芳香。”

  这是一种她过去从未闻到过的芳香,她知道那来自树木本身,来自它开出的花朵以及大树下的灌木丛中开满的鲜花。

  他们向前走着,伯蒂拉觉得她听到某种怪异的声音。

  她可以听到大树下的灌木丛中有小兽在活动,听到高处有翅膀的扇动声,这是因为他们惊扰了夜宿的小鸟,也许受惊的正是一只她渴望见到的会飞的松鼠。

  她想知道是否有猴子正在注视着他们前进,或者,黑暗中甚至还可能潜伏着老虎。

  她的手指一定是本能地紧握住萨耶勋爵的手,因为他站定了一会儿,问道: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不,我非常……好,”伯蒂拉回答。

  “你不害怕?”

  “和您在一起不怕……要是只有我一个……我会怕的。”

  “我会保护你的,”他轻松愉快地说,“但是,只怕我拥有的唯一武器就是我的赤手空拳。”

  “要靠它来对付老虎可不怎么灵。”

  “我敢肯定,我们的向导对付得了它。”

  一边说着,他瞥了一下走在他们前头的人,伯蒂拉借着灯光看见那个马来亚人右手里握着一柄原始长矛。

  “你瞧,我们有了一名武装警卫!”萨耶勋爵微笑说。

  她知道他是想要让她放心,不用她说话,他就知道她准是已经发现这座树林是充满不祥和恐怖的。

  她想,船上起火时,如果萨耶勋爵和她不在一起,她该是多么害怕。最怕的是范,达·坎普夫先生可能会自命为她的保护者。

  当她的手被萨耶助爵握着时,她是安全的,她想自己是多么幸运。更幸运的是她单独和他在一起,这是她从来也不敢盼望的。

  “不管怎么样,”她大声说,“这是一次非常激动人心的冒险,或许有一天您还会在自传里详细叙述这段经历呢。””

  “你还在设想我将来会名声大得有资格写一部自传。”

  “你当然会!”她说。“可能人们会描述您怎样在马来亚丛林中行走,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老虎,拯救了许多人,免得他们死于非命。”

  他大笑起来,这声音似乎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

  “你是下定决心要把我造就成一个英雄了,”他说,—“正因为我十分欣赏这样一个位置,所以我就不想阻止你了。”

  他说话那会儿,树木开始稀疏起来,过了一会,他们看到了前面的亮光。

  “亨德逊大厦!”他们的向导说,一面用手指点着。

  现在他走得更快了,好象迫不及待地想拿到答应过给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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